轟隆！

  即便被無數武者交手的餘波波及都巋然不動的書山，在那刀芒噼斬之下卻是產生了劇烈的晃動。

  圍繞在書山四周的武者都是駭然抬頭，即便那一閃而逝的刀芒最終只在書山上留下一條淺淺的痕跡，但沖得近的卻紛紛止步，驚魂未定。

  剛才只要那刀芒再偏差一絲，他們便是身首異處的下場。

  「沉前！」

  「是沉前！」

  「他這是什麼意思……」

  以沉前的「名聲」，不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至少此次進入「學海」的武者，還真沒幾個不認識他的。

  畢竟那天價懸賞令鬧得沸沸揚揚，就算以前不了解沉前的，此次之後也算是如雷貫耳了。

  「過此線者，死。」

  沉前橫刀而立，就飄蕩在書山一側，指著那淺淺的刀痕澹漠開口。

  人群短暫一寂，隨即喧囂四起。

  「憑什麼！」

  「這『書山』是大家共同的機緣，別說你沉前，就算是姜歡在此，也不可能如此霸道！」

  「知道你沉前是絕世天才，但莫說你還不是王侯，就算你是……」

  鏘！

  璀璨的刀芒恍若幻覺，在大多數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一閃而逝，隨刀芒落下的，還有一顆沖天而起的頭顱。

  仿佛是心有靈犀一般，不用沉前開口，一旁的澹臺沁已經揮出了一道冰寒劍氣，讓那頭顱永遠定格，不至於被「學海」分解成知識碎片。

  頭顱落在了書山底端，沉前面色不變，「就算我是又如何？」

  沒人回答他，所有人只是愣愣的看著這一幕。

  或者說，說出這句話的人也已經永遠再沒有接話的能力。

  「沉前，你怎能如此殘忍，只是說句話……」

  鏘！

  刀芒再次一閃，又一顆人頭滾落在地，同時話音也戛然而止。

  這一次有的人面露驚恐，但更多人卻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果說之前那人只是山海中期，接不下沉前一刀也就罷了，但剛才第二個開口之人，不僅境界已經是山海後期，最重要的是他明顯已經有所防範，甚至做好了轉身逃遁的準備，卻仍舊逃不開一刀殞命的下場，那所有人終於清醒過來。

  眼前這個看似年輕的青年，是被王侯親自下場通緝的男人。

  他身上的光芒之璀璨，甚至超過了剛才有許多人參與爭奪的五星文位。

  「殘忍？」沉前不屑一笑，「你們在這書山打生打死，每一秒都有無數人殞命，為何不見你們互相指摘殘忍……既然這書山只有名額三個，強者優先，我沉前自認強過你們三個人，所有名額我都要了，又如何？」

  沉前這番話以神魂震盪，不僅僅是在書山周圍響徹，更是遠遠傳遞到了盆地上空，驚得許多遠處的武者都暫時停手，驚疑不定的看了過來。

  這一次所有人都沉默了。

  倒不是被沉前嗆得沒話說，而是在場沒有人是蠢貨，前兩個人倒是開口了，但結果呢？

  很明顯，只要搭一句話，就會被沉前直接判定為挑釁，然後毫不猶豫的出手誅殺。

  別說等閒山海，就算是山海巔峰這一刻內心也有些打鼓，至少單打獨鬥之下，他們沒有絲毫信心接下那狂勐的一刀。

  只為逞一時口舌之快，卻可能做喪命的出頭鳥，傻逼才繼續接話呢！

  但若說他們真的被就此嚇住也不可能，畢竟此時書山周圍已經聚集的武者少說也有上千人。

  可還沒等眾人在眼神交流間達成一致，沉前卻似已經不耐煩了，「既然無話可說，就都滾遠一點！」

  轟！

  千丈刀芒凝聚而成，這一次就真正是衝著人群而來了。

  眾人譁然之餘，也紛紛慌不擇路的四散而逃，直至書山四周百丈內已經空無一人，沉前才終於停下了腳步，絲毫不掩飾鄙夷的眼神。

  「人多有什麼用……一群廢物！」

  沉前群嘲的聲音兀自在側，許多人都是臉色難看至極。

  能進入「學海」的誰不是精英，其中占比最多的山海武者，更是各個地方的一方豪強，自有驕傲，怎能受得了這種刺激？

  「沉前是不是忘記了他還掛在地心都市的通緝榜上？」

  「呵，差點忘記了，沉前本身不才是『學海』最稀有的文位嗎？」

  此時距離遠了，雖然還是沒人敢大聲喧譁，但已經有一些別有用心的武者開始以傳音的方式串聯起來。

  而且，朝著這「書山」匯聚的人群還在越來越多。

  沉前立於書山之下，看著這一幕沉默不語。

  「你還是不夠狠，殺那兩人也只是因為他們確實本就對你抱有殺意，就算沒有剛才的事情，他們也會擇機對你出手。」

  澹臺沁飄到了沉前一側，澹澹道。

  「我想要立威，但也不願太過違逆本心……我本就不是什麼嗜殺之人，也做不到濫殺一通，或許事後我可以找個藉口遮掩，部長也可能會包庇我，但那終究不是我了。」

  沉前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冷靜的說道。

  「可你這般，要如何達到預想的效果？」澹臺沁深深看了一眼沉前，「你明知結果不可避免，你想一勞永逸，讓他們斷了不該有的心思，依舊會死很多人。」

  「但至少……我可以選擇我能接受的方式。」沉前一笑，「就讓這些魑魅魍魎自己撲過來吧。」

  澹臺沁疑惑的皺了皺眉頭，還不等她詢問，沉前已經手掌一揮，將之前攜帶的「文位」都拿了出來。

  數十團亮度不一的光華閃耀空中，浮浮沉沉。

  「你手中也有『文位』吧，先給我。」

  沉前問道。

  澹臺沁沒有多問，只是一揮手，便有七團光華飄散而出。

  「竟然還有六星文位……」

  沉前驚嘆的看了一眼澹臺沁，雖然數量不多，但這七個文位全都在七星以上，質量可比沉前搜集到的強多了。

  他又轉頭看向了已經趕到附近的孫祚等人，「把你們手中無用的『文位』也先給我。」

  孫祚、李沐一等人趕到已經有一會了，雖然還是疑惑沉前到底要做什麼，但聞言也都紛紛將手中的「文位」拿了出來。

  雖然沉前只要他們用不上的文位，但實際上直到此時，也沒幾個人搜集到高星級的文位，全部湊到一起之後，沉前又得了上百文位，再加上之前殺人得到的一些「文位」，沉前手中的「文位」總數，瞬間接近兩百。

  如此多文位聚集在一起，即便是在這文位眾多的書山盆地，也是極其顯眼，而被沉前逼退的武者們更是短暫忘記了交流，全都以或驚奇或貪婪的眼神看了過來。

  沉前無視了四周的各種目光，只是攜帶滿身星光，驟然踏上了「書山」。

  書山上並沒有什麼阻力，此時被清空之後更是只有沉前一人，除了不能飛行之外，並不影響沉前的速度。

  在許多人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沉前已經大步向上，在極短的時間內登上了書山之頂。

  中途也有些武者蠢蠢欲動，但在澹臺沁冰冷的面容之下，終究還是忍住了那種衝動，只能眼睜睜看著沉前成為了第一個踏上書山巔峰的人。

  另一邊，當頭頂驟然一空，來到了書山頂峰的沉前，也正打量著眼前的情景。

  無數書籍堆砌的最高處，是一片只有數米見方的平台，平台正中立了一方半人高的形似灶台一般的青銅石台，石台旁邊又堆了三塊閃爍著瑩藍的礦石，爐灶之中空無一物。

  在石台旁邊，還倒置著一柄巨大的鐵錘。

  在沉前看到石台的瞬間，一段信息便以灌注的方式進入了沉前的腦海，讓他知曉了這石台的用法。

  只需將需要熔煉的文位放到石台之上，再不斷用那鐵錘敲打，就會漸漸產生新的文位。

  「怪不得這『書山』之巔的熔煉陣法在使用三次之後就會消失，原來是因為那能煅燒文位的礦石只有三塊。」

  在眾目睽睽之中，沉前大步走到了石台旁邊，將一塊礦石丟進了爐灶之中，隨後拎起了鐵錘，同時他伸手一招，那縈繞於側的眾多文位，便一枚枚落向了石台。

  當！

  當第一枚文位落下，沉前手中鐵錘應聲而落，那之前沉前試驗的時候，無論如何也無法以蠻力損壞的文位，便直接變成了一團如水的純淨光華。

  只是任由那光華如何流動，都無法脫離石台表面。

  當！

  緊接著第二枚文位落下，沉前手中鐵錘再落，又一團光華產生，並且隱隱和之前的第一團光華出現了相融之勢。

  當！當！當！

  只是還不等兩團光華徹底融合，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不斷有新的文位融入其中，又朝著更高的形態凝練而去。

  轟隆！轟隆！

  隨著匯聚的文位越來越多，沉前揮動鐵錘的頻率也越來越快，書山上空風起雲湧，電閃雷鳴，竟隱隱有一團倒影般的璀璨光華也在不斷扭曲著試圖成形，聲勢浩大至極。

  書山周圍不知何時已經聚攏了上萬武者，此時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有後來者甚至搞不清狀況，難以理解為什麼這麼多人呆呆看著，卻有個青年在上方肆無忌憚的熔斷文位。

  等從旁人口中得知前因後果，目瞪口呆之餘更是不願再離去。

  隨著聚攏的人越來越多，許多人的貪婪已經刻在了臉上，在目前高星級文位如此稀少的情況下，不用想，也知道兩百個文位堆砌出來的終極文位，必定等級不凡。

  但最重要的是，那正在熔合文位的人是沉前，是此次學海的「隱藏寶藏」！

  他們不知道沉前為什麼要將自己暴露在書山這種焦點位置，但這不就是圍殺沉前的最佳時機麼？

  即便是凜冽如神的澹臺沁冷然站在那裡，也再無法阻止蠢蠢欲動的人群。

  若不是沉前已經登頂，此時熔煉的過程中有結界自然守護，只怕許多人都早就衝上去了。

  澹臺沁此時已經知曉了沉前的心思，她掃了一眼周圍，隨即身形默默的隱去，不知道去了哪裡。

  但失去了澹臺沁的震懾，這無數武者便直接圍到了書山附近，堪稱密密麻麻，水泄不通。

  「沉前……瘋了嗎？」

  孫祚看著這一幕，也有些頭皮發麻。

  學海最大的忌諱，其實便是陷入圍攻之中，畢竟不同於有靈氣支撐的元力，在這裡消耗掉的魂魄之力將極難補充，更沒有丹藥續航。

  之前沉前以一敵六也就罷了，畢竟那也不是真正的逃不掉，但現在拉的這仇恨可就真的有點大了。

  而且隨著書山上空，那尚在孕育之中的神秘文位的聲勢越聚越大，這書山盆地每一刻都有數以千百計的武者被吸引而來，孫祚甚至已經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那每一個都是在地心都市擁有赫赫威名的人物。

  其中哪一個，都不比他孫祚差。

  沉前這不僅是在給自己挖坑，而且是直接挖到了絕望的地步。

  曲白等人也難以理解，但只是出於長久以來對沉前的天然信任，所以並沒有說什麼。

  此時上方的沉前也到了關鍵時刻，眉頭微皺。

  這打鐵一般的冶煉過程之中，沉前其實早就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只是漸漸沉浸在了文位的熔煉之中。

  原來登上書山之頂的額外好處，就是魂魄也會同時遭到一種去蕪存菁般的冶煉。

  每一錘下去，敲打的不僅是文位，也是自身的魂魄。

  可惜沉前早已突破七禁，精神力凝實無比，突破極難，換做一般武者，就這一通捶打下來，少說也能從一禁直接突破到三禁，效果非常誇張。

  即便如此，沉前也得到了不小的好處，本來只算是初入七禁的精神力，已經開始逼近七禁中期，無形中節約了無數時間。

  現在讓沉前感到煩惱的是，那不知名礦石的能量還遠遠沒有燃盡，但他手中的」文位「卻快消耗完了。

  他隱隱有一種感覺，此時熔合出來的文位大概也就在五星到四星左右，若是文位充足，一定還能熔煉出更高級的文位。

  正在沉前遺憾的時候，耳邊忽有破空聲起，緊接著有十數枚「文位」穿過了結界，落在了石台附近。

  沉前一怔之後不由大喜，看了一眼飄蕩在書山之外的那襲黑裙，但澹臺沁卻一言不發，只是緊接著又轉身離去，似是要去搜尋更多的文位。

  他有些感慨，今日之事才讓沉前明白，一直以為冷冷清清的澹臺沁，原來和他的默契程度竟然如此之高。

  很快沉前又收攝了這些風月之念，繼續專心致志的捶打起「文位」來，上空風雷再次大作，連帶著四周的海水也開始有巨大的漩渦成形，聲勢變得越發驚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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