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前雙目一陣刺痛，頭腦之中又生出了混亂感覺，他不敢再看，趕緊閉上眼睛，以分身的視角觀察起手中這顆幽藍珠子。

  片刻之後，沉前十分確定，這顆珠子就是朱厭身體表面那些神秘紋路的來源。

  不僅如此，沉前還有了其他發現，珠子上的紋路和之前祭壇上刻畫的似乎同出一源，在部分地方有驚人的相似。

  「這顆珠子是朱厭本身的產物，還是它以某種方式獲得？」

  沉前摸了摸下巴，更傾向於後者。

  那祭壇從風格來看是典型的人族建築，不像是朱厭打造，而且遠古大妖雖然天賦異稟，但陣法一向是專屬於人族的學問，若說這遠古凶獸還會布陣那也太扯了。

  可這珠子自己拿著又有什麼用呢？

  沉前有些犯難。

  他連直視這珠子都有些做不到，更別說將其化為己用。

  思索一陣，沉前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這幽藍魂珠（自命名）的另外一種用法。

  魂珠上的花紋和精神力有關，而且明顯層次極高，雖然無法直接掌控，但卻可以用來磨鍊精神力。

  原理就和已經被沉前拋棄的《混元煉神篇》一樣，在腦海中將幽藍魂珠作為觀想的對象。

  只要能把握好尺度，這種磨鍊的方式遠比按部就班的修煉要強上太多。

  「有系統兜底，不至於直接失控，好像可行啊……」

  沉前琢磨了一下，隨即將魂珠收進了空間晶石，見周圍再無遺漏，沉前不再耽擱，身形化作長虹消失在了遠處。

  ……

  焦黑的大地上，有十幾具奇形怪狀的屍體佇立在這裡。

  他們保持著向前奔跑的姿勢，身體傾斜，背後已經被燒成了一片焦炭，但正面卻保持著一些完好，依稀還能辨認出一些本來的面目。

  沉前從天而降，落在了這些屍體的附近。

  「按照我的感知，那道『門』就在這附近，但這些人又是什麼情況？」

  沉前環顧四周，沒有看到「門」的蹤跡，不禁皺了皺眉，轉而查看起了這些屍體的狀況。

  最前方是一個女子，只看正面的話，還能看出她保持著極好的身材，碳化的衣服剝落之後前凸後翹，肌膚雪白，但背部就慘不忍睹，已經被灼燒的只剩下一層皮肉。

  作為山海小隊之中為數不多的女性強者，沉前認識這個外號叫「白雪」的女人，但也只是認識。

  聯繫之前的景象，沉前不難猜測出這一幕是怎麼回事。

  這些山海小隊的強者雖然比沉前更早逃離，但恆星撞擊的威能何等強大，即便被朱厭抵消了一部分，那擴散而出的衝擊波依舊奪走了這些山海強者的生命。

  「唯一奇怪的是，他們距離『門』已經不遠了，就差這麼一點點就能逃走，卻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沉前有些想不通。

  他擴大範圍搜尋了一圈，又從周圍數公里的焦土之中陸續找到了不少已經不成人樣的殘肢。

  前後拼湊了一下，死在這裡的山海武者起碼有四五十人。

  「全軍覆沒？」

  沉前眼睛一眯，他沒記錯的話，當時他和朱厭拉扯的時候，還存活的山海強者大概也就這麼多了。

  那許念呢？

  雖然有些屍體已經辨認不清面目，但沉前直覺許念不可能就這麼輕易死去，那可是曾經被頂級王侯追殺都活下來的人物。

  沉前正要繼續找尋「門」的位置，打算先離開大荒再說，驀然心中警兆浮現，完全是本能一般發動了「移形換影」，瞬間出現在了百米之外。

  在沉前之前站立的地方，一朵妖異的黑色蓮花綻放開來，空間隨之塌陷，漆黑的空間縫隙好似枝蔓一般擴散，將一切吞噬殆盡。

  「咦，九星身法……嘖嘖，你手段還真是多，連恆星墜落都殺不死你，沉前，你還真是塊硌牙的硬骨頭啊！」

  見偷襲未果，輕笑聲在半空之中響起，一道全身遮掩在斗篷之中的身影浮現出來。

  「許念！」

  沉前童孔一縮，也有些意外。

  許念未死在他意料之中，但對方不僅沒走，竟然還在這裡埋伏他，這就不在沉前意想之中了。

  無聲無息之間，又有三道身影在沉前的兩側和後方出現，封死了沉前的所有退路。

  他們看面相都是青年，卻各有特色，封堵了沉前後方的青年留著凌亂鬍鬚、面相老成，左側之人滿臉桀驁之色、在眉心有一處貫穿疤痕，右側的青年面目冷峻，看向沉前的眼神之中有著極為明顯的忌憚和恨意。

  「郭周遠、季游、聶寒！」

  沉前眼睛一眯，郭周遠他不算熟悉，但季游和聶寒卻都打過不止一次交道。

  梅苑半數親傳弟子，都在這裡了。

  隨著四人的現身，沉前頓時猜到了什麼，他環顧四周，「這些人……都是你們殺的？」

  「他們既然進入大荒，就早已有了隨時身隕的覺悟。」許念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澹笑一聲道。

  沉前卻已經明白了對方話語之中潛藏的意思，他略微沉默，隨即嘆息道：「你們還真是狠！」

  出於滅口之類的目的，直接坑殺數十個山海強者的性命……

  雖然沉前對這些人也說不上同情，但依舊被許念的狠辣驚了一下。

  但沉前隨即又生出了另外一個疑惑。

  進入大荒能存活到現在的山海武者，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就算是許念等四人出手偷襲，這些人也不可能一個都沒逃走。

  而且看許念等人的狀態，分明沒什麼損耗，也沒有絲毫傷勢。

  沉前自忖就算是他出手，或許能全部留下這些人，但也不可能一點傷都不受。

  念頭轉動間，沉前已經想到了什麼，他臉色微變，「陣法？」

  「你還真是敏銳。」

  許念笑了笑，見被沉前堪破也就不再掩飾，一揮手，五人所處的天地頓時急劇變幻，只見一道漆黑光幕籠罩了方圓十里地界，在光幕之中，有著點點綠火飄蕩，大地伏屍遍野，恍若陰曹地府。

  身處這空間之內，郭周遠等三人都露出了不太自在的神色，唯有許念滿臉的閒適。

  沉前神色略微一凜，多了一些警惕。

  不僅是他，竟然連繫統和分身也沒察覺到這陣法的存在，可見這陣法的等階極高，或是用了某種遮掩的秘術，連等閒王侯都難以看透，所以沉前才會一頭扎了進來。

  唯獨有一個疑點……

  「要布置這種陣法，顯然不是片刻之事……你在進入大荒世界的時候就已經布下了這道陣法？」

  沉前想到了什麼，面色更加凝重，「你早就知道我會出現在大荒世界？」

  這才是讓沉前不解和驚訝的地方。

  如果說引動恆星的殺招算是趕巧，那這起碼要耗費數個時辰才能布下的陣法就分明是蓄謀已久。

  可……許念怎麼能未卜先知？

  雖然在之前沉前的猜測之中，已經感覺到事事存在巧合，但若說背後的布局之人是許念，沉前是不太相信的。

  倒不是看不起對方，可許念怎麼可能控制那祭壇傳送門所在的位置，讓它剛好出現在沉前面前，他要有這等本事，那簡直比王侯還牛逼了。

  「不錯。」

  許念詭異一笑，「沉前，你的死期早已註定，而最嘲諷的是，連墳墓都是你自己挑選的！」

  「你背後是誰？」沉前見許念承認，眼神頓時一凝，這才是他真正關心的事情。

  「你廢話太多了。」

  許念本欲作答，卻不知想到了什麼，驟然臉色一冷，揮手道，「動手！」

  隨著許念一揮手，郭周遠、季游以及聶寒立刻毫不猶豫的朝著沉前沖了過來。

  激盪的元力鋪天蓋地，三人聯動形成的恐怖氣壓，足以秒殺任何一個普通的山海三重天武者。

  嗡！

  空間顫慄，沉前正欲發動「移形換影」脫離包圍圈，卻發現自己的身法失效了。

  更準確的說，是那無處不在的鬼火干擾了身法的成形。

  「放棄吧沉前，在我的領域內，一切掙扎都是徒勞。」

  沒有理會許念的冷笑，沉前眉頭一皺，目光之中金芒一閃，開啟了「真實之眼」，快速審視起眼前的形勢來。

  季游的戰力他早就有所了解，撐死了也就二十萬，屬於山海之中的佼佼者，但對沉前無法構成實質威脅。

  郭周遠看氣息已經山海巔峰，不知道處在幾禁領域，但氣勢之可怕遠勝季游。

  至於聶寒更是稍遜於季游，如果單打獨鬥，如今的沉前自信可以在十招之內解決他。

  但三人一起出手，以他們師兄弟之間的默契，所形成的殺傷力卻不是簡單的相加，而是幾何倍增。

  至於許念……沉前看不透他，但他和他掌控的陣法無疑才是最大的威脅。

  心念電轉之間，沉前放棄了隱藏實力以便在關鍵時刻給予許念致命一擊的想法。

  這鬼蜮一般的陣法束縛了沉前，但反過來說，也同樣「困」住了他們。

  「這一刀，無可閃避！」

  於是沉前微微低頭，先給自己加持了「言出法隨」的力量，緊接著掏出了山河刀，屏息、凝神，在沉前抬頭的剎那，暴漲的刀芒如怒龍一般噴涌而出，直接斬向了最弱的聶寒。

  這一刀沉前沒有任何保留，甚至完全將後背暴露給了郭周遠和季游，為的就是一刀斃命。

  刀芒吞噬了聶寒，將他的身形撕成碎片。

  而沉前的身形在郭周遠和季游襲來的剎那就黑化暴漲，同時s級戰甲「千鈞」浮現在了他的背面，硬生生承受了兩人一擊。

  當！

  郭周遠手中的大刀和季游的拳頭轟擊在了沉前的戰甲上，沉前頓時悶哼一聲，身形翻湧而出，踉蹌著在數十米外落地，口中吐出夾雜著金色的淤血，踉蹌著穩住了身形。

  一刀斬殺了聶寒，但沉前眼中卻沒有任何喜色。

  因為太容易了。

  聶寒根本沒有任何閃避的動作，而且在山河刀的反饋之中，「渴血」的附靈效果也並沒有發動。

  果然，隨著沉前抬頭，只見聶寒原本已經破碎的身形，竟然又在原地凝結了出來，毫髮無傷，就好似沉前剛才斬殺的只是一道幻象。

  可是那一刀有精神力的規則鎖定，根本不可能落空。

  「是不是很意外？」

  半空之中負手而立的許念輕笑一聲，「我說了，這是我的領域，你沒有掙扎的可能。」

  沉前沒有理會許念的嘲諷，再次開啟真實之眼，或許是因為聶寒觸發了陣法的機制，這一次他看到了郭周遠等人身上的異樣。

  在三人身上，都繚繞著一層澹澹的黑霧，那黑霧讓三人的身形時而虛幻，時而凝實，就仿佛在魂魄和實體之間不斷切換。

  凝視著那黑霧，沉前感受到了一種熟悉又陌生的道韻。

  熟悉是因為類似的感覺他曾經在白斐身上見過，而白斐作為死過一次的男人，修的是「陰陽」之道。

  陌生則是因為那黑霧之中蘊含的道韻明顯比白斐掌握的更高一級。

  陰陽之道的進階……是「生死」！

  沒錯，就是七大至高法則之一的「生死」！

  「你修的竟然是『生死』大道？」

  沉前看向掌控著陣法的許念，無比驚詫。

  這條「道」的代表人物是已經隕落的秦廣王，作為至高之道，難度不言而喻，怪不得許念會如此難纏，連三師兄都聞其名色變。

  「又被你看穿了。」

  許念攤了攤手，低笑道，「沒錯，這是我的『道』和陣法結合誕生的領域，也是我一般不願輕易動用的底牌。」

  「但連恆星墜落都殺不死你，沉前，你讓我不敢托大。」

  「他們身處我的領域之中，便隨時可以生死互換，試問，你要如何殺掉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沉前，放棄吧，化身我鬼蜮的一員，我有一種預感，若能將你的屍骨吞噬，我就能踏出那最後一步！」

  鬼氣涌動，許念的笑聲逐漸猖狂，而全身黑霧繚繞的郭周遠等三人，也冷笑著再次朝著沉前圍殺了過來。

  生死互換？

  沉前眉頭緊皺，換言之，除非破解陣法，或者在極短時間內殺死許念，否則他的任何攻擊都對郭周遠等三人無效。

  他沒想到許念如此重視他，竟是直接動用了自己最強的手段，絲毫沒有僥倖的想法。

  「你他媽的這是作弊啊！」

  看著立在半空猶如地獄之主的許念，沉前眉頭突然一松，隨即嘆息道。

  許念布置的已經不是普通的陣法了，而是蘊含了生死法則的領域！

  許念以山海修為，卻施展出了王侯才有的手段，所以沉前才會說他是作弊。

  「那我也只有不好意思了。」

  沉前搖頭一笑，在郭周遠等人驚愕的目光之中，忽的將山河刀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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