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究竟是一個怎樣的過程？

  在系統沒有覺醒之前，沈前一直認為，教科書記載的就是標準答案。

  打磨肉體，鍛鍊力氣，疏通經脈，這就是武道的起始。

  然而從少部分人口中，沈前得知了「開竅」的存在。

  仿佛從那個時候起，武道就開始出現了「岔路」。

  大部分芸芸眾生的普通人，他們按部就班的壯大著氣血，以期有朝一日肉體狀態突破臨界點，從而引天地靈氣入體，匯聚元氣，成就初武者。

  從初武者再到高武者，也只不過是繼續打磨肉體的同時繼續壯大元氣。

  然而，這其中其實隱含著一個極其殘酷的真相。

  「我人族天生桎梏，若不開竅者，終其一生難成山海。」

  黑暗之中，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嘆息道。

  站在言靈王的視角，沈前清晰聽到了這句話。

  他身軀一震，驀然醒悟。

  開竅竟然是成就山海的前提？

  一瞬間，沈前想通了許多事。

  怪不得從沒有哪本教材上，明確的說過到底要如何成為一個山海武者。

  而沈前一直沒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問題，是因為他早已拜入了大佬高門下，此刻細細回想，關於「尋道」和「問道」，關於「道海」的存在……

  這一切可不就是他通過師門學來的嗎？

  而偏偏，開竅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如果天賦不夠，這就是一個九死一生的過程。

  所以教科書不會教「開竅」，這其中存在著一道隱形的篩選，唯有少部分天才能夠接觸到這道門檻。

  丁一、王朔……

  那些曾在義務教育里閃爍一時的天才，最終都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得以開竅。

  換句話說，能夠成就山海的人群早已註定。

  當初沈前若不是無意間從胡老頭那裡得知了超凡准武者的存在，只怕他自己早就傻乎乎的突破了初武者，此生與山海之境無緣。

  不，不對……

  就算發生了當年之事，意興闌珊的胡非為選擇回到靖城，以他的修為境界，又怎會真的淪落到只能在破舊小區當保安？

  胡老頭說他連買個正經墓地的錢都拿不出來。

  山海一個月十萬起步的津貼被狗吃了？

  沈前又想起，那時恰逢他突破武者前夕，偏偏就無巧不巧的胡大爺告訴了他「超凡」的存在，他才會動了念頭去追尋開竅。

  至少當時的系統，都沒有「開竅」的相關概念。

  差一點，沈前就走錯了路。

  沈前越想越是心驚。

  這背後好似也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冥冥中安排好了一切。

  白衣人？

  還是……

  此刻沈前真想立刻找到胡老頭，問清楚背後的真相。

  轟隆隆！

  突然的巨響驚醒了雜念橫生的沈前，他看向身形飄蕩在半空的言靈王。

  只見黑暗的上空開裂，包羅世間萬象的道海降臨，言靈王身上氣息激盪，她的精神內核自頭頂浮現而出，金芒萬丈。

  沈前心知這就是言靈王突破山海的過程，趕緊凝神細看。

  果然，他並非是最獨特的那個，言靈王同樣在正式突破山海之前就已經凝聚了精神內核，而且看上去遠比沈前的圓潤。

  在此刻道海的光芒映射之下，隱約能看到言靈王的身上有九點星芒閃爍，串成了一個神秘圖案。

  「九竅！」

  沈前目光一凝。

  作為初代九王之一，言靈王是開啟九竅的存在倒很正常。

  只是此刻沈前的心頭多少有些怪異感。

  因為在他眼中，九竅給他的感覺竟是如此圓滿，那就是一種毫無缺憾的完美。

  既然如此……十竅之軀又算什麼？

  沈前莫名有些茫然。

  「假象。」

  意味深長的兩個字驟然迴蕩在沈前耳邊。

  但是當沈前轉頭，黑暗之中又毫無聲息，恍若錯覺。

  他一時間也分不清這到底是對他說的，還是對言靈王說的。

  「吾之道，名為『竊法』，凡我所至之地，規則為我所用！」

  道海之中，言靈王長發飛舞，那本就絕美的臉頰越發顯得神聖不可侵犯。

  隨著她的鏗鏘話語，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大道虛影開始在言靈王腳下匯聚。

  道高五丈！

  除了沈前自己，這幾乎是他目前見過最高的一條「道」。

  竊法之道，倒是無比契合言靈王的術法。

  其實言靈王的「道」和沈前的「道」頗有些相似之處。

  只不過言靈王的「道」是化規則為己用，而沈前的萬道之主則是排斥其他一切「道」的存在。

  「……」

  突破山海的言靈王雙眸熠熠，沖黑暗之中呼喚道。

  只是她的話語又被屏蔽了，沈前不知道她喊的是什麼，只能猜到好像是兩個字。

  「靈兒，你還是不肯叫我一聲老師嗎？」

  黑暗之中，那聲音又響了起來，只是其中多少夾雜著一些無奈的意味。

  旁觀的沈前不禁詫異。

  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這黑暗中的神秘人物和言靈王就是教導和被教導的關係，從神秘人為言靈王突破山海護道就可見一斑。

  只是現在看來，好像言靈王卻不願意承認他們的師徒關係，真是奇怪。

  沈前也猜測過這黑暗中的神秘人會不會就是白衣人，但他還無法確定。

  言靈王只是微微低頭咬著嘴唇，卻並不回答神秘人的疑問。

  「戚靈……」

  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喊聲，隨即在沈前視線中，一個身材魁梧的青年滿臉欣喜的跑了過來，「你成功了對嗎？」

  沈前驚訝的注視著這青年，赫然正是年輕時候的平陽伯。

  戚靈應該就是言靈王的真名了，這兩人果然是舊相識。

  「嗯。」面對平陽伯，言靈王收回了注視黑暗的目光，淡淡點頭。

  「你剛才在跟誰說話嗎，我好像聽到……」

  年輕的平陽伯疑惑的看向四周。

  「沒什麼……」

  言靈王搖了搖頭，剛說了幾個字，眼前兩人的身影突然開始破碎，這讓正在吃瓜的沈前有些遺憾。

  顯然，隨著言靈王突破山海，這一段的記憶也至此結束。

  緊接著，黑暗空間之中又相繼出現了不少影像。

  沈前一一觀看，發現這些都是言靈王在山海之中突破的過程。

  從山海一重天到山海九重天，從精神力的一禁一直到七禁，言靈王將自己的「道」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了這道果封存的記憶片段中。

  可惜，那神秘人物卻一直都沒有再出現。

  但一路旁觀的沈前依舊收穫極大。

  這畢竟是一個王侯從山海開始突破的全過程。

  雖然沈前人還在道果形成的虛幻空間內，但無形之中，他停滯了許久的「道」卻已經進入了一個瘋狂增長的過程。

  此刻若是從萬象塔意志女神的視角看去，就會發現那盤膝坐在石台上的沈前，頭頂早已浮現出了一條筆直的大道投影。

  那四周環繞著無盡圖騰的「道」恍若道海本身，風雷水火、刀槍劍戟……一切道海之中可以找到的元素，竟然都能在沈前的「道」上找到。

  無論何人看到這一幕，都必定驚駭無比。

  此時，那本來高約九丈的道，正恍若藤蔓一般不斷往上生長，一寸又一寸，眨眼就到了十丈，然後是十一丈……

  沈前跟隨著意識之中看到的言靈王，直接繞開了所有彎路，以無人能夠想像的速度不斷朝著山海二重天挺進。

  言靈王觀天地，他也隨之觀天地。

  言靈王冥想日月，他也隨之冥想日月。

  言靈王站於海面感受風浪，他也隨之踏浪前行……

  言靈王想要掌控一切，而沈前則是壓制一切，無形之中，兩人剛好在某方面契合的「道」，直接給予了沈前最大的提升。

  意識空間好似沒有時間的概念，連沈前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當言靈王在一處山巔之上驟然止步，沈前也隨之停下。

  幽香浮動，吹拂的山風讓言靈王的長裙緊緊貼在了她凹凸有致的軀體上，近距離凝視著言靈王仰望星空的側顏，沈前好似預感到了什麼。

  此時言靈王體內的元力已經飽滿到了某個極限，她的精神力更是如同耀日一般讓沈前無法直視。

  八禁！

  言靈王的精神力突破了八禁，但卻遲遲找不到突破九禁的契機，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不破入王侯，她已經抵達極限的「道」將會反噬自身，徹底崩塌。

  轟！

  道海再次降臨，言靈王沿著自己開闢的「道」，邁步而上。

  沈前趕緊跟上，不敢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一丈、兩丈、五丈、十丈……

  言靈王越走越快，直至超脫道海。

  她腳下，足足有四十多丈高的「道」化作了一方手掌形狀的玉台將她托起，四周就是那灰濛霧氣。

  在言靈王超脫道海之後，灰濛霧氣將她包裹起來，她的肉體開始蛻變，生命層次開始遷躍。

  沈前目不轉睛的看著。

  一直到這一步，和他的分身突破王侯時都沒有任何區別，呃……除了肉體遷躍的時候言靈王好像沒穿衣服，雖然有灰濛霧氣遮掩，但朦朧間也著實讓沈前飽了一番眼福。

  很快，霧氣消散，氣質再次大變，空靈如仙的言靈王重新出現在玉台上。

  她身披薄裙，終於有了一代頂尖王侯的超然氣質。

  這時，言靈王抬頭看向了道海上方的那片蒼涼星空。

  她伸出雙手，閉上了眼睛，似在感應著什麼。

  沈前看得更加專注，他有預感，或許真正的區別就在這裡。

  驟然間，隨著言靈王的仰頭，那星空之上驟然有大片光暈涌動，與此同時，一個浩瀚縹緲、不辨男女的宏大聲音也在星空之中響起。

  那應該是一種不知名的古老語言，但沈前卻直接聽懂了它在說什麼。

  「以天之名，鑄你之冠！」

  星空之中的光暈匯聚，凝聚成了一束神光，驟然灑在了言靈王的身上。

  自言靈王的頭頂，隱約出現了一頂虛幻的銀色王冠。

  在沈前震撼的注視中，言靈王體內的元力在不可能的情況下再次被洗禮，變成了一種閃爍著點點星芒的奇異水流。

  沈前驟然想起了什麼。

  天封！

  這是傳說中的「天封」！

  以前，沈前就曾聽過「王侯天封」這四個字，但他一直以為，那就真的只是一種象徵的說法，或者只是某種慶祝的儀式。

  畢竟，王侯的封號都是自己取的。

  他怎麼都沒想到，所謂的「天封」竟然是真實存在的，這是來自天道的一種認可。

  唯有經過了這一步洗禮，戴上了那頂由神光澆鑄的王侯之冠，元力進一步蛻變，化為一種更高等的力量，才算是真正踏入了王侯的領域。

  沈前覺得自己真傻，想想也是，若王侯運用的也是元力，又如何能匹配的上那再次蛻變的身軀？

  怪不得他的王侯分身檢測過後也不過一二十萬的戰力，和山海之中的強橫者並沒有拉開實質的差距，原來原因竟在這裡。

  一念及此，沈前不由汗顏。

  他竟然漏掉了最重要的一步，也難怪總覺得差了點什麼。

  嚴格意義來說，沈前的分身現在只是個「假王侯」。

  在王侯之冠澆鑄之後，視線中的言靈王更加凜然不可侵犯，她一揮手，四周星空之中就有道道光芒折射而來，不斷湧入她的身體，同時壯大著她體內新生的那股力量。

  星辰之力！

  沈前驟然反應過來。

  元氣和元力的本質依舊是天地靈氣的凝聚，但到了王侯之境，修的卻不再是靈氣，而是直接自星空之中摘取星辰的力量。

  星力的存在，才是王侯能鎮壓山海武者的根本。

  隨著言靈王體內的星力不斷壯大，蒼茫星空之中有一片星域也隨之點亮，那星域之中群星璀璨，有一道隱約的階梯連接了言靈王所在的玉台和那片星域之間。

  這裡沈前倒是看懂了，那尚未成形的階梯就是王侯的「道」，道路的盡頭則通向那蒼茫星空的最深處。

  只是沈前也有些迷惑。

  他分明記得，他的分身突破王侯的時候，那蒼茫星空深處完全是一片空蕩，別說無數星辰組成的星域了，就算是一顆星星也看不到。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差別？

  沈前臉色一變，難道說……

  這就是所謂的斷掉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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