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三十五歲的頂級王侯是什麼概念？

百王殿最嚴苛的一條規矩，就是三十歲之前無法成就山海的社員將會被直接逐出百王殿。

換言之，三十歲能夠突破山海的，放在世間已是罕有的絕世天才，也絕對符合百王殿的吸納標準。

而三十歲突破王侯……僅僅是「驚世駭俗」都不足以形容其恐怖。

即便沉前自己情況特殊，未滿二十歲已經有了一具王侯分身，但就他的本體而言，他能否在三十歲之前踏足王侯都仍舊是一個未知數。

驀地，沉前心中一動，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他久聞其名但又從不知其名的人。

高考結束時，馬公左曾經說沉前幾乎是他此生見過天賦最高之人。

而在他之前，華夏還曾出過一個妖孽之中的妖孽，武科高考299分，未滿三十歲就突破王侯，被譽為繼九王之後最有希望成就武王的絕頂天才。

從年齡來說，像凌天侯這樣的人應該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銀髮青年屹立半空，自然而然就成了這片天地的中心。

即便狂傲如許念，此刻也收斂起了自身的所有氣機，微微低頭道：「見過凌天侯。」

凌天侯臉色漠然，只是盯著許念，「許念，議會禁令，你不可踏足地心都市，為何明知故犯？」

「回凌天侯，議會禁令已於昨日解除，只是尚未通報各方。」許念答道。

「已解除？」

凌天侯眉頭一挑，隨即閉目，似是在感應什麼，片刻后，他頷首道：「禁令確已解除。」

「混蛋！」

凌霄見凌天侯確認了許念所說，頓時咬牙道。

迎著沉前詫異的目光，凌霄憤怒的解釋道：「當初驅逐許念，是老師聯合十數位王侯一起下的禁令，期限千年，現在禁令這麼輕易的解除，一定是有人趁著老師不在，在暗地裡動的手腳！」

千年禁令？

沉前震驚的同時也明白了凌霄憤怒的原因，他口中的「有人」多半就是燕山公了。

「許念當年到底做了什麼天怨人怒的事情，才會遭到王侯議會的驅逐？」

沉前奇道。

「天怨人怒？」一旁的柳長青聞言冷笑道，「何止是天怨人怒，簡直就是人神共憤，他屠了一個邊陲城鎮共計一萬八千條性命。」

「一萬八千人？」

沉前倒吸一口涼氣，「如此罪行，就算是王侯也不能免罪吧，他是如何逃脫的？」

這件事聽起來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畢竟這裡不是遠古，現代社會武者的實力再如何高強，也有相應的律法約束。

別說殺一萬八千人，就算殺無辜者一人，也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那座城鎮有拾荒者聚集，許念當時一行山海武者是為了緝捕拾荒者才追殺至那裡，但其中也居住著不少普通居民。」

凌霄嘆息道，「事情經過到底如何，數十年歲月已經難以考證，只知道當時城鎮中一萬三千居民、五千拾荒者，外加隨許念而去的三十一個山海強者，最後活著走出來的只有許念一人，連帶著整座小鎮都化為廢墟。」…

「之後老師通過蛛絲馬跡判斷出此事有異，欲通過武道部制裁許念，燕山公一力袒護，最後鬧到了王侯議會，其中過程到底如何誰也不知，總之最終的結果就是許念被驅逐出境，禁令長達千年。」

「並且當時老師曾親口說過，若許念敢違背禁令，他必將親自出手將對方誅殺！」

「眼下才過了數十年，這許念就敢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地心都市……」

凌霄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怔住了。

「五師兄，怎麼了？」

沉前見凌霄眉頭緊鎖，不由問道。

「以王侯之尊，說一句金口玉言都不為過，就算老師此刻不在，只要他回歸地球，得知此事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燕山公怎麼敢直接在明面上解除禁令，除非……」

凌霄喃喃道，面色漸顯凝重，「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也許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沉前聽得似懂非懂，再追問凌霄也只是搖頭不語，至於老柳，從那瞪大的眼睛來看，可以肯定他和自己一樣懵逼，所以沉前也就放棄了。

「許念，雖然你之禁令解除，但地心都市仍有規矩，今日之爭端到此為止。」

這時，又聽凌天侯澹澹道。

許念斗篷遮面，看不清他的表情，沉默了好一會，許念才是垂首道：「謹遵凌天侯之令。」

四周的山海也紛紛應和，無人敢提出異議。

凌霄見狀，也是暗自鬆了一口氣。

沉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得到了這可能是第一道「門」之中的神秘異寶，此時在場的山海何止數千，更別提還有一個絕對不可能輕易罷休的許念。

若無王侯出面壓制，今日之事只怕還真的難以善了。

正在此時，維護了地心秩序的凌天侯卻沒有急著離去，他身形一閃來到了那青銅門戶見，隨手握住了其中一根呈現銀色的鎖鏈。

好似在感應著什麼，片刻之後，凌天侯身形折返，卻是直接朝著沉前三人所在的位置掠來。

三人都是一怔，只是還來不及有什麼交流，凌天侯已經到了近前。

周圍的山海武者見狀也是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隱約有陣陣私語響起。

凌天侯停在了數米之外，近距離打量著這位可能是華夏最年輕的王侯，沉前隱約從那澹漠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了深不可測的氣勢，恍忽間他面對的並不是一個沒比自己大出多少的青年，而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凌天侯先和凌霄點了點頭，「靖城侯還未歸來嗎？」

「回稟凌天侯，老師尚未歸來。」說起來凌霄的年紀估計比凌天侯還大出不少，但此時神態之恭敬卻絲毫不減。

簡單寒暄后，凌天侯又把目光轉向了柳長青，沉前敏銳的發現，凌天侯的神態起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與之相對的，柳長青的臉色也變得有些不自然。…

沉前先是詫異，但回想起剛才柳長青提及凌天侯的唏噓，沉前又敏銳的意識到了什麼。

這兩個算是同代的人物，也許有什麼故事也說不定。

「柳長青，我們有四五年沒見面了吧，你終於破除了桎梏踏入山海，如今進步神速，也算可喜可賀。」

凌天侯笑道，深沉的目光好似瞬間就看透了柳長青的一切。

「呵呵，僥倖罷了。」聽著凌天侯的祝賀，柳長青卻只是勉強笑了一下。

「前些時日靈汐還提過你，數次同院的聚會你都沒有來，下次可是不能缺席了。」

凌天侯又道。

沉前看了一眼柳長青，因為他發現在凌天侯說完這句話后，柳長青的身軀有一瞬間的繃緊，拳頭也緊緊握了起來。

靈汐是誰？

沉前不傻，瞬間意識到這個名字可能對柳長青有著莫大的意義。

而且，多半這個叫靈汐的女人，就是此時凌天侯和柳長青之間微妙氣氛的來源。

聽凌天侯話中之意，兩人顯然不只是同輩這麼簡單，估計還一起待過什麼地方。

柳長青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才笑著開口道：「好啊，下次我一定來。」

凌天侯點了點頭，目光終於轉向了沉前。

此時沉前才突然意識到，凌天侯其實是沖他來的。

「武科高考大滿貫，堪稱前無古人，你做到了我沒有做到的事情。」

凌天侯一開口就稱讚了一句沉前。

「凌天侯謬讚，我只是運氣好罷了。」

因為柳長青和凌天侯明顯有些不對付，沉前內心保持著警惕，只是不咸不澹的應付了一句。

似是看出沉前的某種排拒，凌天侯眉頭一挑，臉上笑意也逐漸收斂，他澹澹道，「出個價吧。」

「出價？」沉前一怔，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你得到的那三枚混沌石，本侯要了，你儘管開價即可，只要本侯能力範圍之內，一概應允。」

凌天侯緩緩道。

此言一出，還不待沉前有什麼反應，周圍已經是一片嘩然。

誰也沒想到，這青銅門裡冒出來的白色石子，竟然連王侯都感興趣！

而且，還是凌天侯這樣的頂級王侯。

能力範圍之內一概應允，只能說明這名為「混沌石」的石頭，其珍貴程度對於王侯來說也不可多得。

許念也是身軀明顯一震，大抵沒想到這異寶遠比想象的更珍稀。

還有不少人懊惱之餘，卻也對沉前投去了羨慕的眼神。

來自一位頂級王侯的承諾，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遠比任何絕世珍寶都要寶貴。

然而，就在一片議論之中，沉前在回過神來之後卻是搖頭，「不好意思，凌天侯，這混沌石我並不打算出售。」

四周剎時寂靜了下來。

無數山海武者都露出了愕然神色。

沉前……竟然拒絕了？

片刻之後，更大的喧嘩燃起。…

此時大庭廣眾，沉前的拒絕可不僅僅是拒絕那麼簡單，還意味著，他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就直接駁回了凌天侯的臉面。

而且還是在凌天侯當先給出了極大還價餘地的情況下。

「那我只要一顆如何？」

凌天侯似也沒想到沉前會拒絕的這麼果斷，他的面色有一瞬間的陰沉，但凌天侯終歸不是普通人物，很快面色又平靜了下來，接著說道。

「條件依舊不變，你隨意開口。」

不少山海武者都看向了沉前，在驚詫於凌天侯竟還能做出讓步的同時，也意識到那混沌石只怕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珍貴數個等級。

沉前也有些意外，但幾乎不用什麼思考，他就搖頭道：「一顆都不賣。」

這虛無之地的氣氛再次壓抑了起來，凌天侯眼中有銳利光芒一閃而逝，他盯著沉前，良久都沒有言語。

沉前面色平靜，也就這般和凌天侯對視。

不知過了多久，甚至在一些旁觀的山海武者都已經冷汗浸濕了後背的時候，凌天侯終於開口了。

「你……不錯。」

就這麼簡單的三個字之後，凌天侯面無表情的消失在了原地。

「呼！」

至此，不少山海武者才是暗自鬆了口氣。

剛才那一瞬間，即便凌天侯並不是盯著他們，但那無形之中的壓力卻好似排山倒海，充斥著這片天地的每一個角落。

看著沉前依舊無動於衷的樣子，他們都懷疑沉前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純粹的心大，竟然可以沒有一點反應！

規矩再多，能否束縛一個發怒的王侯，那就完全是未知數了。

「咳，五師兄，小師弟，我們先離開這裡吧。」

柳長青見還有許多目光盯著他們不放，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

「嗯，走吧。」

凌霄也澹澹點頭，隨後和柳長青一左一右，夾著沉前快速消失在了這片虛無之地的上空。

……

全身包裹在斗篷之中的許念目視著三人的身形消失在了視線之中，隨即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季游，身形一閃，也朝著這地心都市的某個方向掠去。

季游趕緊跟上，兩人一前一後，很快就離開了人群聚集的地方，來到了地心都市邊緣的一處僻靜高樓上。-

就在這高樓的天台上，有一人獨自佇立。

他身形挺拔，隱約露出的側臉極為年輕，目光正悠悠盯著那青銅門戶的方向。

「看到了嗎？」

兩人落地以後，許念問道。

「看到了，嘖嘖，他還真是可怕啊，明明才突破山海不久，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現在只怕連四師兄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了吧？」

年輕背影輕笑道。

「剛才我只是猝不及防，若是真正的生死之戰，我十招之內必取他性命！」季游臉色有些難看，聞言怒道。

「隨便吧隨便吧，四師兄怎麼說都行……」

年輕背影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擺手道，「其實我倒對那凌天侯更感興趣，二師兄，你說像是這種百年內無出其右的絕頂天才，如果被踩在腳下狠狠羞辱一番，只怕道心會瞬間崩塌吧，哈哈哈哈哈……」

這肆無忌憚的笑聲和嘲弄的口吻，只怕任何一人都會聽得目瞪口呆，因為此地竟有一個年輕武者敢這麼輕視凌天侯。

偏偏許念聽了卻只是沉默，良久他才開口道：「小師弟，以你現在的進境，那一天應當不會遠。」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什麼沉前之流都不過如此，還是直接踩踏王侯才有意思。」

年輕背影終於是轉過身來，露出了一張兀自掛著獰笑的面孔，五官依稀是舊模樣，卻在那眉心之上，多出了一道澹澹的詭異印記，讓他整個人比從前都多出了一種迥然的凜冽氣質。

如果沉前在這裡，一定會無比震驚。

因為這人赫然是死而復生的……

王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