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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撿到離家出走的沙優開始重生東京 - 第232章 夜談字體大小: A+
     
      看著毫無預兆哭出來的英梨梨,加藤悠介的心情不由有些沉重。

      那個總是直來直去到倔強,身上永遠充滿傲氣,對任何事情都不服輸的女孩子,首度表現出了不自信。

      加藤悠介還是第一次見到對方這樣。

      他默默掏出一塊手帕遞給對方。

      「謝謝……嗚……」

      英梨梨埋低腦袋擦拭淚水,像是不願讓他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哎,悠介,我好害怕……」

      少女嗚咽著說道:

      「明明在i開始之前,我還不知深淺地鼓勵了那個女生。

      跟她說大家都是一點一點進步的,叫她別在意成績,現在看來根本是傲慢無理嘛……!」

      「這樣啊……」

      加藤悠介半闔著雙眼,沒什麼情緒的輕聲答應道。

      「就我這樣……就我這樣的……哪有資格去指點別人什麼啊。那個女生的創作能力根本厲害得不像話,遲早有一天會超過我的……」

      英梨梨緊咬著嘴唇,從喉嚨里擠出聲音說:

      「甚至於……在她要把自己的本子,把那麼珍貴的紀念本送給我時,我卻生出了身為創作者絕不該有的惡毒念頭……差點就要動手將那個本子撕爛了……」

      說到最後時,原本強撐著的情緒忽然潰堤,呼吸也變得凌亂急促起來。

      「……是我讓事情變得難堪了,是我把自己搞得難堪了……」

      少女泣不成聲道:「還有倫也他……倫也他……他還叫我向那個女生道歉,這樣不會太欺負人了嗎?」

      兩行清淚順著絕美的臉龐流淌,啪嗒啪嗒地滴落而下,沾濕了晚禮服。

      斷斷續續的哭聲在靜謐的房間裡迴響著,將空氣變得愈加沉重。

      「英梨梨……」

      加藤悠介望著她蒼白的面色,略有沉重地開啟嘴唇,試圖講一些安撫的話,卻又感到有口難言。

      在不涉及到核心問題的前提下,他也不知道究竟該從何處下手。

      更何況,這是他能夠隨意出手的事情嗎?

      他不禁這樣詢問自己的內心。

      且不說英梨梨的話語中沒有向他尋求幫助的意思。

      說到底,這更是對方與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之間的矛盾。

      他這個局外人真的有資格插手別人的問題嗎?

      加藤悠介一時間躊躇不決。

      英梨梨仍在繼續自己的傾訴。

      「明明《小小狂想》是我在小學三年級時送他的生日禮物,結果他卻輕易推廣給了別人,還和別人聊得那麼起勁,但這些全部都是我促成的不是嗎……!」

      她說到這裡時,聲音因為激動而一瞬間提高。

      「假如我當時沒有推廣給他這部作品,他就不會接觸到《小小狂想》,也不會催生出波島出海這個天才了。可現在——」

      少女一字一句地說:「他卻偏偏要用《小小狂想》來打擊我……為什麼,要這麼欺負人家……!」

      「原來如此……」

      加藤悠介不自覺屏息,覺得自己隱隱觸摸到了問題核心的一角。他沒有做無意義的插話,靜待下文。

      對方也沒有叫他失望。

      像是下定決心打開心扉,少女向他吐露起了某段從未對人提及過的往事。

      從自己當初如何與安藝倫也成為朋友,

      到他們如何因為御宅族的身份被班上的同學嘲笑和欺負,

      再到自己為何要偽裝成脫宅,以及安藝倫也不願意配合她,最後導致了雙方的分道揚鑣。

      當事人雙手抱著膝蓋,發出顫抖的嗓音說:

      「被迫和最好的朋友絕交,連在學校都不能講話,還得要無視他的存在……

      我當時真的好難過、好傷心、好痛苦,都不知道哭過多少次。

      我都已經承受過那麼殘忍的懲罰了,為什麼還要被他這樣對待,遭受更深的報應嘛!」

      英梨梨說著拿起手帕,胡亂擦了一把眼淚,不停打著嗝。

      「我從小到大一直那麼努力地畫畫,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得到他的認同,讓那些嘲笑過我們的傢伙刮目相看。

      結果他卻說我畫得不行……不,他倒是沒有直接說出來,可他分明就是覺得別人比我強。

      我忽然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一廂情願,簡直像個傻瓜一樣,真的蠢死了!」

      少女的輕聲細語中帶有苦悶與悔恨,眼中也藏著寂寞及痛恨。

      「……」

      加藤悠介望著對方,映入眼中的那張臉讓他微微有些難受。

      長久以來的疑惑在此刻茅塞頓開。

      他終於了解到了兩人的過往,以及那錯綜複雜的糾葛。

      儘管以現在的眼光看來,那充其量只是一群小孩子在鬧彆扭。

      不過對於當事人來說,作為小學生的他們想必也無法做到像如今這樣成熟,所以才會讓那根扎在心底的刺一直留到現在。

      到了今天,那已經成為了某種頑疾。一旦稍有觸碰,便痛入骨髓。

      老實說。

      這件事情談不上是誰對誰錯,無非是兩人的觀念在外界的壓力下產生了分歧,硬要說的話雙方都有不對的地方。

      不過,他也不想計較那麼多。

      加藤悠介如此想著。

      儘管他這個人生性涼薄淡漠,卻唯獨對自己身邊的人十分重視。

      道德觀念向來不是他考慮事情的首要因素。

      他只在乎自己想要在乎的那些人,保護那些想要保護的人。

      就像別人曾經給予過他救贖一樣,他也想在某一天成為他們的依靠,僅此而已。

      「英梨梨……」

      他緩緩抬起一隻手,放在對方的頭頂,安撫般地輕輕撫摸。

      「沒事的,沒事的,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最厲害的畫師。你現在只是有些迷茫,但很快就會過去的。」

      「我做不到——!」

      英梨梨斷然搖頭,雙手抱著自己的胳膊,手指深深陷入皮膚,用力到微微發白。

      「我已經盡我所能在做了,無論是別人看得到還是看不到的時候,我都在拼死拼活地努力!」

      她近乎大吼地說:「但是——!我還是沒有辦法突破,接下來已經是才能的領域了,可我已經連靈魂都被囚禁住了……」

      充滿不甘的嗓音在房間裡迴蕩,仿佛連空氣都發生震動。

      短暫的沉默過後。

      「所以我不是說了麼……」

      加藤悠介略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說道:「你偶爾也可以依賴一下我啊。」

      「…………依賴你?」

      英梨梨緩緩抬起頭,露出茫茫然的樣子回看向他,漂亮的小臉哭得皺成一團。

      「不對嗎?還是說,你覺得讓自己曾經的弟子來指導你會很丟臉?」

      「指導……」

      「嗯。」

      加藤悠介點點頭,以溫和的口吻說:

      「就像你曾經帶我入門一樣。

      只要你願意,我也會盡我所能地把我所理解的一切都教給你,讓你不僅成為我心裡的第一,也變成所有人心裡的第一。」

      像是被他的發言給嚇到,屋內好一陣子都無人講話。

      英梨梨呆呆凝視著他,任由眼淚沿著雙頰流下。

      加藤悠介伸出手,輕輕為其拭去淚水。

      「總而言之,不管你以後想要輕鬆地畫畫也好,還是想要尋求突破也好……」

      他直視著對方的雙眼,漆黑的眸子裡沒有半分虛假,一字一句地溫聲說道:「只要你需要,我隨時都在,我保證。」

      「悠介……」

      英梨梨反覆吸了好幾下鼻子,低聲喃喃著。

      映入眼帘的,是仿佛高懸於夜空,靜靜守候著她的又大又圓的滿月,靜謐而皎潔。

      她的嘴唇囁嚅著,卻刻意皺起眉頭,小聲咕噥道:「什麼嘛……你這個人……真的好沒趣。」

      「什麼?」

      「一般來說,要為女孩子的內心療傷,不該要溫柔地抱住對方,說一些「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的甜言蜜語嗎!」

      英梨梨斜著眼睛說道:「結果你卻硬逼我站起來,天底下可沒有這樣的王子!」

      加藤悠介頓時露出傻眼的表情。

      「不過——」

      少女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努力想擠出一個微笑,顯得有些滑稽。

      她用濡濕的瞳孔看著他,然後重重點頭,「我會加油的!」

      語畢,便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

      加藤悠介的身體不由一僵,只覺得自己被一股溫暖且柔軟的事物給包覆住了。

      對方用力抱著他的脖子,把腦袋埋進他的肩膀,發出刻意壓低的微弱嗚咽。

      他的內心不禁一軟,然後也伸手抱住了這具小小的身體,並用一隻手輕輕拍著對方的後背。

      「辛苦你一直堅持了這麼久,你已經很努力了,真的很了不起。」

      縈繞在耳畔的嗚咽忽然頓了下。

      過了幾秒鐘,哭聲開始逐漸變大,最終演變成嚎啕大哭。

      一股憋了許久的委屈一下子湧上來,堆積在英梨梨的胸口,最後又化為聲音,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傾瀉而出。

      有好那麼一會兒,兩人都只是維持著這樣的姿勢,一動不動。

      ◇

      最終——

      王子為公主內心療傷的戲碼沒能一直持續下去。

      「我接下來要換衣服,你先出去!」

      以這樣的理由,加藤悠介被主人趕出了房間。

      不知不覺中,宴會已經散場。

      身穿長裙的女僕們正在手腳利落地收拾殘局。

      看了一眼時間,這會兒已是晚上十點四十五分。

      從兩人離開宴會廳到現在,中間過了差不多快兩小時。

      也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隔了這麼久,期間卻也沒人跑來房間叫他們。

      抱著些許疑問,加藤悠介來到一樓的客廳。

      電視裡面播放著紅白歌會。

      澤村小百合正獨自坐在沙發上看節目,至於雷納德·斯賓塞則不見蹤影。

      見到他來,對方便是笑著招了招手,「加藤君,來坐這邊。」

      「小百合阿姨。」

      加藤悠介踱步過去,在沙發旁邊停住腳步,「您一個人在這裡嗎?雷納德先生呢?」

      「咦咦~明明眼前就有一個漂亮的大姐姐,結果先問的卻是雷納德嗎?我要生氣了喔~~」

      「您在看紅白歌會嗎?」

      「啊~!現在又無視我的問題,我會傷心的喔~~」

      澤村小百合邊說邊抬起和服的袖子,假意在那邊掩面而泣。

      加藤悠介看著眼前的嚶嚶怪,忍不住抬手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嘴角微微抽搐著。

      「……說真的,看在我剛剛看望過您千金的份上,可以暫時饒過我嗎?」

      澤村小百合從寬鬆的衣袖裡微微抬起眼睛,眸子裡閃爍著慧黠的光芒,問道:

      「這麼說起來,你們兩個在樓上待了好久呢~你應該沒有把英梨梨弄痛……吧?」

      「反正不會是您想的那樣。」

      加藤悠介頂著一雙死魚眼回道:「我們只是聊了一點正常的話題,您不放心的話等下可以向英梨梨確認。」

      「這樣喔~~」

      澤村小百合單手輕托臉蛋,唉聲嘆氣道:

      「明明媽媽我還在苦惱該什麼時候打斷你們,又怕看到一些不該看的場景,一直在門外徘徊了很久呢。」

      短暫的沉默後。

      「我可以說一句話嗎……?」

      「什麼話~?」

      加藤悠介張了張口,「基本上,您當時就算開門進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另外……人們通常把這種行為叫做聽牆角。」

      「~?」

      澤村小百合輕輕眨了眨眼,微妙地沒有接話,轉而問道:「嘛~比起這個,英梨梨她人呢?」

      她的話音才剛落……

      「——媽媽。」

      伴隨著清澈的嗓音,輕快的腳步聲便從樓上傳來。

      兩人同時循著聲音望去。

      復古雕花的木質樓梯上,一簇紅色裙擺被朝前一踢,似叢林小鹿般忽然出現。

      英梨梨扶著扶手,兩隻細白的小腿快速交錯,跳舞似的噠噠噠走來。

      在兩人望著她時,她也在望著兩人。

      或者說,是望著站在自己媽媽身旁的某人。

      少年仍穿著宴會上那件質地偏薄軟的白村衫,全靠身形撐著,襯托出朗正的風骨。

      就像鼎盛家族衰敗了幾代,但還撐得住富貴的門戶里出來的貴公子。

      書香底子還在,頑劣里透著憊懶。

      英梨梨的腳步稍稍慢了半拍,接著又加快步子來到兩人面前。

      也不看他,直接對著澤村小百合問道:「你們在這裡幹嗎?爸爸他人呢?」

      聲音又恢復了往常的活力,聽不出任何失意。

      澤村小百合略微偏過頭,目光似不經意地在她臉上轉了一圈,並在那經過掩飾卻還是微微泛紅的眼眶上面停頓片刻。

      「你爸爸和外務大臣他們在書房裡聊天,你找他有什麼事情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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