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考驗。

又拿朋友說事兒。

蘇婷是這樣，許巧玲是這樣，寧蘭是這樣，現在莫菲又是這樣...

李睜臉上化開苦笑，下意識地一根手指摸著鼻子，道：「當然是朋友。」

若是半個月前，他會給肯定的答案，卻是口不對心，純粹的人情世故，善意的欺騙，而現在，自然是心口一致。

一來，娛樂最當時就範，是迫於四家公司聯繫施壓，其中尼索的分量最重，而尼索肯出手，莫菲的作用至關重要。

而來，一個女人公開向一個男人表白，男人即便不接受，也不可能無動於衷，這是人之常情。

只不過，把莫菲當成朋友，卻不代表沒有避諱，男女間的朋友之誼，把握分寸很有必要。

「不過，莫菲，我實話實說，我拒絕和你對唱，一方面我不想讓你難做，我不是尼索旗下歌手，卻沾尼索的光，這不合適，另一方面，我也的確有避...」

莫菲截住他的話：「沒什麼難做的，《另一個天堂》這首歌雖是對唱，但有着主次之別，我是紅花，你是綠葉，說起來我還沾了你的光，國內歌壇，你的人氣能與四大天王比肩，說起來，我還沾了你的光...」

頓了一下，道：「至於另一方面，我也同你實話實說，當初在電視訪談節目中我公開說喜歡你，是為了幫你作鋪墊，華璨與滾雪不是一個級別的，定立賭約不可能公平，一旦勝負天平發生偏轉，滾雪就會踏破規則。」

「這個時候，憑華璨無以為抗拒，能制約滾雪的只能是同級別的巨頭，要想讓尼索出手，除了我本身的分量之外，還必須有一個夠分量的理由，才能讓公司高層不報僥倖心理，被迫就範。」

莫菲緩了口氣，繼續道：「後來，你的經紀人找上我，讓我連同何靜芸等人一塊出面澄清，並且找你說公司談判，讓尼索以監督者的身份介入，我沒有任何條件就答應了。」

「鋪墊也好，澄清也好，逼公司就範也好，我只說一點，我把你當朋友，怎麼對你有利我就會怎麼做。」

說到最後，語速加快了不少，話末，交通燈由紅轉綠，莫菲扭頭看向前方，一腳油門下去，在發動機的轟鳴聲，跑車起步向前。

車內，忽然變得好安靜。

莫菲說的這些，讓李睜如何能不動容，尤其是最後那句「我把你當朋友，怎麼對你有利我就怎麼做」，更是讓李睜汗顏。

不管莫菲心中是怎麼界定彼此關係的，但莫菲出面澄清了緋聞，就是把彼此實際的關係拉回到了朋友。

同樣是朋友，莫菲怎麼對他有利怎麼做，而他呢，卻是因顧忌而避諱，將心比心，實在太說不過去了。

這一刻，李睜清晰地意識到，他嘴上說着把莫菲當朋友，心中也以為把莫菲當成了朋友，實際上，這朋友的概念，卻被他潛意識地打了折扣。

「我被你說的都有些無地自容了。」好片刻，李睜從思緒從回過神來，吁了口氣，半開玩笑地打破了沉默。

莫菲沒看他，只道：「我只是把情況和你說明，那首對唱不是唯一的選擇，之前三首都很好，任何一首都行，你替我決定。」

李睜不是矯情的人，直接道：「那首對唱是最好的選擇，除了歌曲本身，海豚音的展示是個很大的亮點，我沒理由拖你後腿，只要你能說服公司點頭，我ok。」

莫菲略一沉默，點頭嗯了聲。

周末的路況很好，莫菲的駕駛技術也是極佳，十來分鐘，跑車拐進了一棟花園洋房。

洋房不住人，而是開了私房菜館。

之前莫菲打電話預定了，兩人在服務員的引領下，沿着弧形的樓梯來到二層，進了廊道左側的一個房間。

莫菲輕車熟路地點了三個招牌菜，又徵詢了李睜的意見，加了兩個菜。

等上菜的功夫，兩人先開了一瓶紅酒，各自倒了小半杯。

「你朋友不過來了？」莫菲舉杯示意了下，輕抿了一口。

李睜沒有隱瞞：「華璨注資夕陽唱片，他代表華璨過來談判，公事搞定會聯繫我。」

莫菲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華璨注資夕陽唱片，收購性質？」

李睜搖頭：「我不清楚，華璨的日常運作，我都不過問的。」

莫菲有些無語：「雖然夕陽唱片在一線唱片公司中只是中下游，但好歹是一線，而且成立快10年，哪怕財政再困難，注資收購的話也肯定要上千萬，你這都不關心一下？」

李睜聽了有些唏噓：「那個，最後簽合約前，肯定會知會我一聲。」

莫菲沒再發表意見，只是輕輕翻了個白眼，思維一跳，道：「等下吃晚飯，我們去kloss？」

「kloss？」

「嗯，是家酒吧，特色是電子音，每個周六晚上是狂歡夜，會請一些國內，甚至國外有名的dj來助陣。」

李睜看她饒是興緻的模樣，也不掃興，點點頭：「好，我也去見識一下。」

......

深市，一家茶餐廳。

靠窗口的一張桌子，韋浩南與董菲面對面坐着，卻是猶如不同器的冰炭。

韋浩南一臉惱怒道：「我跟你解釋了多少遍了，我只是利用季曉蘭，如果他父親不投贊成票，滾雪高層會上，未必能通過賭約。」

董菲手裏捏著一根銀勺，慢慢攪拌面前的一杯絲襪奶茶，面無表情地道：「群星演唱會第一場慶功宴的時候，我特意從港島過來找你，我給過你機會，當着季曉蘭的面前說清楚，可是你拒絕了...」

韋浩南連連搖頭，打斷道：「我當時就和你說過，我會和季曉蘭說清楚，但要等到賭約之後...」

董菲反過來打斷：「我也和你說得很清楚，我不接受，從你拒絕的一刻起，我們便分手了，再沒有可能。」

「菲菲，我們在一起快兩年了，怎麼能說分手就分手。」

「這是老天有眼，讓我及早看清你的真面目，好懸崖勒馬。」

韋浩南臉色變得很難看，呼呼喘了兩口，壓着內心的煩躁道：「菲菲，你別這樣，我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你說要買房，靠着我那點工資，得存到猴年馬月，可只要這次贏了賭約，洛少答應了，按照華璨百分之51股份的市值，給我十分之一作為獎勵，那樣一來，房子車子什麼都有了。」

董菲看着他，臉上沒有半分動容，嘴角卻是泛起一絲嘲弄：「我有要求過你那麼多嗎？我是提過房子，那是我父母的要求，結婚男方要有房，但我有沒有說過房多大，有沒有說過非要京城的市中心？」

董菲搖一搖頭：「韋浩南，不要再給自己找借口了，明明就是你擋不住金錢的誘惑，選擇了背叛，你知道我是什麼性格，什麼都可以忍，唯獨不能忍感情的背叛。」

說着，從桌子下頭拿出一個袋子，推到韋浩南的面前，冷漠道：「我今天答應和你見面，不是對你余情未了，而是和你徹底做個了斷，這裏頭是這兩年，我的生日，情人節，還有過年你送我的東西，一樣不少，統統還給你。」

韋浩南轟然一震，看着董菲漠然的臉，不敢相信後者會那麼絕。

曾經的山盟海誓，一下子化作雲煙，曾經的不離不棄，眼下成了分崩離析。

「董菲...」看到董菲站了起來，韋浩南眸光一顫，急忙跟着起身，就在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韋浩南抓起一看來電，臉色局促地一變。

董菲看在眼裏，也猜到了誰的電話，卻是沒什麼任何反應，穿上外套，起步而去。

韋浩南連忙按掉了電話，伸手抓住董菲的手腕。

「放手。」

「菲菲...」

「再不放手，我喊非禮了。」

「菲菲，都是我的錯，我們現在就去找季曉蘭，當着你的面我跟她說清楚。」

「晚了，我們已經結束了。」

「菲菲...」

「放手，再不放，我真的喊非禮了。」

看着董菲一副容忍到了極限的表情，了解她脾性的韋浩南顫抖著鬆開手，正要再說挽留的話，手機再度響了起來。

韋浩南這麼一分神，董菲錯身而去，韋浩南急了，追上去，一把抓住董菲的肩頭，用力有些大，董菲吃痛地倒吸一口氣。

「放開！」她陡然一個高音，把餐廳里其他用餐客人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

「啪！」韋浩南卻沒放手，剛要說什麼，董菲揚手一個巴掌，狠狠地抽在了韋浩南的臉上。

韋浩南懵了。

董菲冷冷地看着他道：「韋浩南，請你自重！」

說罷，甩手而去，這一次，韋浩南沒再阻攔，也沒有再說什麼，獃獃地看着董菲的背影漸行漸遠，最後出了餐廳消失不見。

在一道道異樣目光的聚焦下，韋浩南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回了位置上。

手機響了七八下，沒聲了，過了不到不三分鐘，又一次響了起來。

韋浩南看着屏幕上顯示的來電，遲疑了片刻，還是接了起來，不等他開口，那頭傳來一道質問聲：「打了你幾個電話，怎麼不接？」

韋浩南煩躁道：「我這裏有事兒。」

聽他的語氣不好，那頭的語氣更加不好：「我不管你有什麼事兒，現在就過來接我，我已經下機了。」

「沒空，你自己打車！」

「你說什麼...」

「我這裏有事，沒空去接你，你自己打車。」

韋浩南的耐心前所未有的差，說完，就直接掛了。

然而，不到半分鐘，手機又響，韋浩南眼中一火，接起來，直接道：「季曉蘭，你給我聽清楚，從現在開始，我們分手了！」

季曉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獃滯了幾秒，異乎平常地平靜道：「你再說一遍。」

「從現在開始，我們分手...」

「混蛋！」季曉蘭陡然爆發：「韋浩南，你這個王八蛋，是不是因為董菲，啊，你說，是不是？上次在飯店我就看出來了，你對她余情未了，我矢口否認，我就假裝糊塗，給你一次機會...」

又是給一次機會！

韋浩南被刺到了敏感神經，心頭無名火徹底爆開，冷笑道：「謝謝你給我機會，只不過我不需要，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整天一副高高在上，別人要看你臉色行事的樣子，你以為你是誰啊？誰要當你的男朋友，不是瞎了眼，就受虐狂...」

「韋浩南，你再說一遍！」

「別說一遍，一百遍都沒問題，誰要當你的男朋友，不是瞎了眼，就是受虐狂，少給我發大小姐脾氣，從現在開始，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再沒有半點關係，你要吼，找別人吼去，老子不伺候，就這樣！」

一通發泄結束，韋浩南直接掛了電話，長長呼了一口氣，胸中暢通多了，這時，方才注意到，周圍有好多雙眼睛注視着他，他也不想久留，揚手叫來服務員買單。

......

kloss酒吧，位於京城金黃金地段，從外到內裝修豪華，300塊一張門票，100塊一瓶啤酒，5000塊的卡座低消，不是平頭百姓消費得起的地方。

今天是星期六，固定的每周一次狂歡夜。

最近一段時間，心情欠佳的洛少和幾個圈內的二代，以及幾個女歌手，一塊來這裏放鬆放鬆。

時間有點早，大廳里的客人也沒多少，洛少等人在卡座為了一圈，划拳，聊天，喝酒...

洛少的手機響了，一看是季曉蘭，有些不情不願地接了起來，幾分鐘的通話，讓他的臉色變得沉甸甸的。

和大家抱歉了一聲，他起身走到一邊，給韋浩南撥打了過去：「你受什麼刺激拉，啊，發什麼瘋，季曉蘭的電話打到我這裏來，哭着鬧着要我給你顏色看，還放話，以後讓你在圈子裏待不下去，你給我搞什麼...你說啊，啞巴拉，啊？」

韋浩南沒啃聲，直到洛少催促他出聲，才道：「這個女人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洛少被噎了一下，氣笑道：「那你也等賭約結束以後再和她分啊。」

「我受不了了。」

「賭約還有兩個星期，這個時候你跟我說受不了，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純心給我添亂啊，季曉蘭什麼德行，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傻逼女人...」

洛少一迭聲地宣洩著，忽然聲音戛然而止，看着在服務生引領下，正走向不遠處7號卡座的一男一女，揉了揉眼睛，彷彿有些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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