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樓。
在一片一片辦公區，一雙雙詫異的目光注視下，李睜一路溜達著來到了最深處的總經理辦公室。
按照公司的規矩，其他部門的職員，平日里若非公事，是不能去下頭幾層串門的。
公司旗下歌手，也很少會來這一層，就算要溝通什么事情，一般都是經紀人出面。
這是李睜第二次來，第一次是正式入職那天。
辦公室的門緊閉著，李睜敲了幾下，沒反應，再敲了幾下，還是沒反應。
李睜正撓頭，隔壁辦公室的門開了，高棟良走了出來。
作為總經理的助理，公司的準高層，他也是有獨立辦公室的。
“李睜，你來找任總有事？”
“高助理。”
李睜點頭示意：“有個事兒，我想找任總交流一下。”
“任總去外地了，要下周才進公司，有什么事跟我說吧。”
高棟良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睜略一沉吟，便是應下，閃身進了他的辦公室。
他的級別雖然和喬莉相當，但辦公室的面積要小許多，沒有專門的待客區，李睜就在辦公桌前坐下，高棟良給他倒了一杯溫水，這才回辦公桌后坐下。
李睜沒有寒暄，直接將手里的報紙遞了過去：“高助理，你看看這條新聞。”
高棟良唔了一聲，目光緩緩掃動，一篇千字文看了有五六分鐘，末了，抬頭看向李睜，眼中透出詢問之意。
李睜道：“報道中提到，我上春晚的消息，公司已經確認了，不知道是否屬實？”
“應該是的吧，市場部那邊效率還挺高。”
高棟良露出笑容，拖著長音：“李睜，春晚可是國內娛樂圈的最高舞臺，一上春晚，你的人氣...”
李睜直接打斷：“可問題是，公司還沒跟我本人確定。”
高棟良有些發愣：“喬總沒通知你？”
李睜緩緩道：“喬總找我談了，我上春晚的條件是，公司要我拿出三首歌，以每一周六萬的價格計算，沒錯吧？”
“沒錯，這有問題嗎？春晚的名額一共只是一個，公司費了大力氣才爭取來的，這個名額現在歸你了，你總要付出一些，六萬一首歌是小咖頂流的標準，跟你圈內認可的咖位完全相符。”
看著高棟良一臉再正常不過的表情，李睜的眸子微微瞇起：“可這樣的條件，我無法接受。”
高棟良翻書般變了張愕然的臉：“什么？”
李睜指了指他手里的報紙，自顧道：“環星娛樂報是國內最大的娛樂報，我敢說，這篇報道一出，其他娛樂報立刻就會爭相轉載，甚至不排除炒作的可能，而我的歌迷得知我要春晚，定然翹首以盼，結果春晚的舞臺上又沒有我，這對我的歌迷是一種情感的傷害，會導致我的人氣大跌...”
說到這，靠著椅背的身子向前一傾，拿手點了點桌面，語氣凝重了幾分：“我來找任總，就是為了商量個方案，解決這個問題。”
李睜每說一句，高棟良的眉頭就皺緊一分，等李睜說完，高棟良已然眉頭深鎖，神色變得冷淡。
他看著李睜，沉默了會兒，開腔道：“李睜，公司可有虧待你的地方？”
李睜對上他的目光，沒接話，靜待下文。
“公司把上春晚這樣的機會給你，只是要你三首歌，還給出了相應的價格...”
“高助理。”
李睜截道：“你信不信，我現在放一句話出去，一首歌30萬，保證24小時內，不下十個歌手來找我約歌。”
高棟良被噎得不輕，臉色有些難堪。
若是其他小咖說出這樣的話，高棟良絕對輕蔑地來一句：那就試試，可坐在他對面的是李睜，別說30萬一首，就是50萬一首，一天之內，約歌的怕也不止十個歌手。
當然，歌手所在的唱片公司要考慮大局，未必會認可這個價，但歌手愿意啊，只要能紅，自掏腰包又如何?
就好似譚光月，不就是拿自己的三個點分成給李睜，結果，憑一張專輯從新人變二線，一場商演的價格直接飆到10萬以上，頂多十場就把三個點給補回來了。
圈內不知道多少歌手眼紅心熱呢！
“李睜，你能有今天的成就，一來是你自己的努力，而來，也是公司對你的栽培...”
高棟良壓著火，緩緩出聲，卻被李睜再度截住話：“高助理，我的唱片賣得越多，名氣越大，商演代言的價格越高，公司也會賺得越多，而且是占大頭。”
高棟良再度被噎，臉色已經是難看無比。
李睜是包著溫和外皮的刺頭，這點他早就聽說，但今天，算是親身領教了。
李睜說的是事實嗎？當然是。
但這種大實話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可李睜卻是百無禁忌。
此外，他是總經理跟前的大紅人，其他歌手，別管牌多大，包括一些級別比他高的部門總監，面對他時都是笑臉相對，帶了幾分恭維和討好之意。
這讓他的內心有著一股優越感，可這股優越感，在李睜身上卻是半點也找不到。
他李睜憑什么？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李睜在詞曲人這塊，擁有著絕對的自主權，半點不受公司的制約！
換一個角度來說，這也是李睜的英明。
“這事件，是任總親自找喬莉談的，喬莉也認可了，她是你的直屬上級，你有什么，就找她交流吧。”
高棟良原本還想拿出領導架子，好好敲打敲打李睜，被連頂了兩次，也就不自討沒趣了，往喬莉身上一推。
還不忘多加上一句：“李睜，喬總對你可是有知遇之恩的，不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但做人不能眼睛里只有自己的那點小利益。”
說罷，講報紙隨手丟在李睜面前，身子向后靠去，朝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睜明白他的意思，這次談話結束了，可李睜沒結束啊，他屁股粘在椅子上沒動，拿起報紙掃了幾眼，嘴里道：“高助理，這事不能拖啊，麻煩你給任總打個電話，我在電話里和任總溝通一下。”
總經理的拷機，以及手機并沒有對全公司公布，不過作為助理，高棟良肯定知道。
高棟良眼神一沉，硬邦邦地道：“你還是找喬莉吧，如果她覺得有必要，會聯系任總的。”
李睜慢慢抬頭，瞇著眼道：“高助理，這個電話是你懶得打，還是不方便打？”
“你這話什么意思...”
“咚！”
李睜忽然長身站起，一拳重重地砸在辦公桌上，巨大的碰撞聲，讓高棟良的心臟跟著狠狠跳動了一下。
李睜俯視著他，眼神猶如鷹般銳利，看著高棟良心中發毛，臉色也白了起來：“李睜，你想干...”
“我的專輯少賣一張，如果我損失是一塊錢，公司至少損失五塊，我把態度放在這里，想要逼我就范，做夢！”
嘴角閃過冷笑，李睜轉身而去，拉開門的時候，就見高助理的秘書站在外頭，一臉的緊張。
李睜知道，秘書是被那一拳驚動的，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黑著臉，直接與秘書錯身而過。
外頭就是綜合管理部，辦公區內員工，有些站著，有些坐著，卻都是清一色地投來目光，顯然也是聽到了一拳的動靜。
李睜只是淡漠地掃去一眼，然后揚長而去。
......
下班之前，有關李睜去高棟良辦公室的各種傳言，在公司內部擴散開來。
有的版本是，李睜被高棟良訓斥，然后對高棟良拍了桌子。
有的版本是，高棟良訓斥李睜，還對李睜拍了桌子。
還有的版本是，高棟良和李睜爭了起來，最后兩人都拍了桌子。
五花八門....
高棟良心中那叫一個憋屈啊！
原本以為李睜那一拳只是火氣上來了，到了后來，慢慢琢磨過來，李睜是故意的，就是要給外頭的職員聽到，引起各種猜測。
高棟良很清楚，任總，包括其他幾個高層，都很垂涎李睜的作品，想要步步緊逼，讓李睜就范，只要開了頭，有了一次，那后頭就好辦了...
可垂涎歸垂涎，卻不會真的拿李睜怎樣，現在的李睜可是公司的搖錢樹啊！
正如李睜說的，他要是損失一分，公司就要損失五分。
公司與李睜之間，與其說是一場博弈，不如說是拔河，就是你多一點，我少一點，你少一點，我多一點...
本來，這個與李睜拔河的任務，是交給喬莉的，最后李睜不肯就范，造成什么損失的話，那也會怪到喬莉頭上。
可現在，李睜這么一折騰，公司都傳遍了，他和李睜發生了沖突，喬莉手上的繩不說全交到他手里，至少也是半根。
“混蛋！”高棟良一拳砸在椅子扶手上，臉色鐵青，李睜坑誰不好，非要坑他...
瞇眼看著桌上的電話機，他的眸光閃爍不定，糾結半響，還是拿起電話，給任總打了過去。
另一邊。
喬莉的新秘書，也是將公司的傳言匯報給了喬莉，喬莉聽后，沉思了很久，最后嘆了一口氣，她知道，李睜這么搞，公司或許會妥協，但，幾個高層，尤其是任總，心中肯定會存下芥蒂。
......
不出所料的，環星娛樂報獨家刊登了李睜上春晚的消息，所有的娛樂報紛紛跟進。
然而，這個話題還沒有升溫發酵，隔天下午，時光唱片就召開了記者招待會，宣布了新人王上春晚的消息有誤，最終上春晚的，是公司的一線歌手，流光。
而與流光合唱的歌手，是滾雪唱片旗下，一名一線女歌手。
李睜聽了倪厚道的匯報后，一點都不意外，他現在發片在即，公司不可能把他往死里逼，只要他態度夠強硬，最后妥協的必是公司。
只不過，這么一來，他肯定是得罪了一些公司高層，尤其是高助理，以及高助理身后的任總。
這也是沒辦法的。
1月31日。
他在公司待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奔赴全國各地，開始他新專輯的預熱宣傳。
而這些天，有關頂流天王VS新人王的話題熱度，也是被各大媒體持續推高。
讓李睜沒想到的是，劉明量的歌迷對他的抵制，這方面報道從一月中旬期，每天都沒有斷過，然而，昨天的娛樂報，有著五張，居然報道出了，在好幾地，他的歌迷也是開始了對劉明量的抵制。
這讓他更進一步認識到，他的人氣比一月中旬前，明顯提升了不少。
儼然，是兩榜頒獎禮給他帶來的。
與超一線還沒法比，但比起一線中游，或許有的一拼，而且，他的歌迷當中有不少是鐵粉。
不然的話，絕對不可能出現反抵制的情況。
要知道，這些抵制劉明量的歌迷，也是要承受巨大壓力的。
他們是在用自己的行動，表示他們對李睜的絕對支持。
也就是在這一天，下午四點左右，寧蘭終于完成了她的專輯，十首歌的錄制。
喬莉沒有托大，直接叫上部門的兩個資深制作人，做了試聽會，李睜作為寧蘭這張專輯的半個總監制，也是被允許參加。
結果，自然是順利過關。
末了，散場的時候，喬莉特意把李睜留了下來。
“我已經盡全力幫你爭取了，但你的宣傳費...只有60萬。”喬莉臉上透著歉意之色，語氣中也是一樣。
李睜早有心里準備，淡然地聳聳肩：“老實說少了點，不過，我對自己的專輯還是很有信心的。
喬莉看著他，遲疑了一下，吐氣道：“這樣吧，我還有點人脈關系，我已經拖了一些關系，暫時還沒有回應，不過，肯定能給你增加一兩次上地方電視臺現場演唱的機會，這一次，你的宣傳期，我來做你的臨時經紀人。”
李睜大為意外：“喬總，你給我當經紀人...”
喬莉抿嘴一笑：“是啊，五年前，我就有了經紀人執照，你的宣傳期內，電臺，電視的直播，能夠給你到什么程度，到底是純粹訪談，還是可以讓你現場獻唱，這其實都沒有一定之歸，要靠經紀人去溝通，倪老師，他做實事可以，溝通方面欠缺了些。”
李睜想了想，點頭道：“那就拜托喬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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