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厚道的聲音有了點生氣：“喬莉啊，那個，你要的青歌賽冠軍的聯系方式，我已經給電視臺老王打了電話，最晚今天下午肯定能拿到。”
喬莉笑笑：“我可沒催你...”
頓了一下，又收起笑容，斟酌道：“倪哥，最近有關你的事兒，我也聽到一些風聲，你知道，我不喜歡聽風就是雨，所以昨天給你打電話時沒提，現在情況有些變化，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向你確認一下。”
那頭沉默了數秒，傳來一聲細微的嘆息，倪厚道道：“跟你沒什么可隱瞞的，沒錯，風聲八九不離十，從后天開始，我就會降格普通制作人，這還是牛總看在我是公司老人無功也有勞的份上...”
他的語氣中，不經意地流露出不忿與嘲諷之意，將大致情況說了一遍。
他一說完，喬莉就目標明確地問：“那個詞曲新人叫什么名字？”
“這個我有點記不得了，好像是姓李...”
“是不是叫李睜？”
“啊，對對對，好像是叫李睜。”
喬莉眸光微閃，一吸氣，語氣變得慎重：“倪哥，我就問你一句，如果有機會跳槽一線唱片公司做制作人，但要你舍棄面子，你愿不愿意？”
倪厚道突兀沉默，呼吸隱隱急促，片刻后，以盡量平穩的聲音道：“何止愿意，求之不得，我現在都這樣了，還在乎什么面子。”
“那好，你現在把李睜的聯系方式找出來，然后跟公司請個假，一個小時后，我們在上次去過的那個楓林茶室見面。”
“好。”
......
喬莉離開賓館，打車先去環西路接上女秘書，然后開到了楓林茶室。
不多久，倪厚道趕來了，三人要了個小包間，喬莉從倪厚道那里拿到了李睜的電話，交給女秘書去聯系。
女秘書一走，倪厚道就皺眉道：“《短發》這首歌現在是一炮而紅了，看趨勢，這周銷量肯定要超過上周，單月破黃金問題也不大，但這畢竟只是一首歌，或許就是靈光一現，你現在就聯系那個詞曲新人，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
喬莉讓他把李睜的聯系方式找出來，他就知道，喬莉是動了挖人的心思。
喬莉優雅地抿了一口茶水，道：“倪哥，這次青歌賽迪美唱片不是合作單位，難道你就一點不關注了嗎？”
倪厚道苦笑：“青歌賽決賽那天，《短發》兩榜晉級第五輪，我哪還心情。”
喬莉沒說什么，從包里翻出隨身聽，按下播放鍵：“倪哥，你聽一聽這首歌，給個評價。”
喬莉播放的是《魔鬼中的天使》，蕓睜組合決賽時的現場版。
倪厚道聽完后，神色動容道：“要是這首歌，這個男女聲版本，也是以單曲發布，兩榜的表現未必會比《短發》差。”
喬莉默默點頭，倪厚道到底在圈子里滾打了十幾年，辨別力還是有的，這個評價和她不謀而合。
《魔鬼中的天使》旋律起伏要大于《短發》，歌詞方面，更加華麗，更加容易抓住人的耳朵。
如果把《短發》比作幽蘭，供人細細觀賞，那《魔鬼中的天使》就是藍色妖姬，入眼就能給人帶來驚艷。
“這首歌叫《魔鬼中的天使》，是青歌賽冠軍蕓睜組合的奪冠曲目，同樣是原創，蕓睜組合一男一女，組合名字是以他們名字最后一個字取的，那個男的應該就是李睜。”
聽到最后兩個字，倪厚道陡然睜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咽著喉嚨道：“不會吧...”
喬莉從容道：“我上周出差，也是昨天才看到的決賽錄像，那個男的看著頂多二十歲，嗯，應該一米八出頭，不胖不瘦，眉毛挺濃的。”
聽到喬莉描繪的特征，與倪厚道腦海中有些模糊的印象重合起來，完全匹配，不會錯了，此李睜便是彼李睜。
看倪厚道鎖眉沉默，喬莉心中有了答案，直言不諱地鏗鏘道：“倪哥，我這次過來，就是沖著蕓睜組合來的，之前不確定《魔鬼中的天使》是誰的原創，現在我有九成把握是李睜，何靜蕓盡量爭取，李睜志在必奪！”
從她的眼中，倪厚道又見到了那股子久違的狠勁，一路當初不惜開出類似對賭協議，以銷量不足黃金便引咎辭職作為籌碼，破格將《傷心的雨》入陶亮專輯作為第三主打歌。
倪厚道知道，喬莉下大決心了，這個女人的魄力，那是不容置疑的。
“倪哥，恕我直言，你被降格為制作人，還是普通制作人，以后只能負責新人單曲制作，如果單曲爆了銷量，接下來再發專輯，就會由其他資深制作人接手，而如果單曲銷量差強人意，責任卻會歸咎于你的身上，你繼續在迪美待下去，除非出現奇跡，否則你永遠不會有翻身的機會。”
喬莉語氣不是很重，卻十分斷然：“我知道你的難處，跳槽別說一線唱片公司，就算二線也難，而且就算錄用你，那些有潛質的歌手專輯，也不會讓你作為制作人，現在，你唯一的機會，就是李睜。”
“李睜...”倪厚道怔了怔。
“沒錯，不管我能不能拿下蕓睜組合，李睜肯定是要拿下的，只要李睜點頭你作為他的制作人，我就有把握說服大老板，讓你轉會時光唱片。”
倪厚道眸光狂閃，他也不是笨人，很快就有了些思緒：“之前你在電話里說，讓我舍棄面子，就是讓我去和李睜道歉，并且求他？”
“你和他并沒有解不開的過節，你沒有買他的歌，那是你眼光不夠，只是一單生意沒成，只要你放下身段，舍得把臉伸過去讓他打，他沒有理記恨你。”
喬莉道：“相反，他自己能夠寫歌，以后無論出單曲還是專輯，在選歌方面肯定是希望自己拿主意的，而不是制作人多指手畫腳，你這樣一個主動向他低頭，并且表示會全力配合他的制作人，相信正和他的心意。”
若是還穩坐在副總監的位置上，讓倪厚道低三下四去求一個即將出道，卻還沒出道的新人，打死他都不干，可現在，他已經是臭名纏身，除非他甘心如爛泥般一躺到底，想翻身，正如喬莉所言，李睜是唯一的機會。
想通這一節，也沒什么好猶豫了，倪厚道眼神一定，重重點頭：“我知道怎么做了，我是他最好的選擇，而他是我唯一的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