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呂欒的感應中，石匕已經深深刺入楚君歸體內，眼中看到的也是如此。石制的匕首雖然沒有金屬的鋒利，也沒有血槽，但是它粗糙的表面會造成更不規則的傷口，也更容易形成感染。只是呂欒還沒有找到劇毒物，不然的話再上一層毒，就更加致命。

楚君歸反手握住呂欒手腕，從容轉身，呂欒只覺得自己的手就像斷了一樣，劇痛讓他立刻發出慘叫，不得不鬆開了手。

“蘇將軍？蘇劍？”楚君歸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一點也不像身受重傷。

不過呂欒很清楚自己一刀的效果，忍痛咬牙道：“看在你這麼能撐的份上，不妨告訴你實話，就是蘇將軍！行了，小子，安心上路吧，我這一刀扎穿了你的腎和腸子，你已經活不了了。出去之後就別再回來了，我們的人很多，見你一次就會殺你一次的。你這些東西，我就替你用了。”

楚君歸拿起石刀，道：“遺言說完了？”

呂欒一驚：“你要幹什麼？我告訴你，自相殘殺是重罪！你現在出去，只要死一次就行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你要是敢對我做什麼，你就完了！”

楚君歸的石刀已經搭在呂欒的咽喉上，寧定地說：“也替我向蘇將軍問好！”

楚君歸揮手一刀，鮮血立刻從呂欒喉間飈出，噴射一米多高！

呂欒驚駭欲絕，用手捂住咽喉，艱難地道：“你，你怎麼敢……”

他身上突然亮起光芒，身體居然開始出現虛化。這是主動脫離真實夢境，迴歸現實的標誌。只有那些曾經深入過三級區域，並且足夠幸運的探索者纔會得到主動迴歸的資格。是以楚君歸都還沒有資格主動迴歸。所以呂欒在一刀重創楚君歸後，才斷言他要必定要死回去。

只是他也沒想到楚君歸居然如此狠辣，毫不猶豫地就下死手，絲毫不懼他的威脅。這讓呂欒不得不用掉寶貴的迴歸機會。呂欒已經在真實夢境中死過一次，再死一次的話，他的實力就會下降得太多，下次進入危險會激增。

最後時刻，呂欒看了一眼楚君歸的腰，確認匕首還插在那裡，直至沒柄。然後他充滿怨毒地說：“姓楚的，我告訴你，你麻煩大了！等到了外面，看我們怎麼……”

他每說一句話都十分艱難，鮮血不斷從喉嚨間的傷口涌出，只有極度的仇恨才支持着他說了這麼多話，然而就在迴歸行將完成之際，一道細細的紫色光束射在了呂欒身上。一層淡紫色如同墨水在水中化開，頃刻間遍佈他的全身。呂欒本已虛化的身影居然重新變爲了實體！

楚君歸淡道：“不好意思，還是得讓你品嚐一下死亡的味道。”

“這……怎麼可能……”呂欒瞪圓了雙眼，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也沒有閉上。

他的身體再度虛化，這次是真的消散了。

開天從樹林中飛出，出現在楚君歸身邊，他看着呂欒消失的地方，憤憤地道：“居然還能主動迴歸，作弊啊這是！”

楚君歸點頭：“我也沒想到，差點讓這傢伙跑了。”

開天又道：“他剛纔說出去之後會報復咱們？”

“嗯，假如死亡懲罰沒把他變成白癡，應該會記得這件事。”楚君歸伸手抓住匕首，慢慢拔了出來。

開天則是列加憤憤不平：“明明是他先動的手，自己本事不行，怎麼還要報復咱們？”

楚君歸淡定地道：“對有些人來說，誰先動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吃虧的是誰。”

“這是個什麼世道！”

“是啊，所以我要改變它。”楚君歸把匕首扔在地上，傷口處滲出些許的淡黃油液，已經開始癒合。至於身體內部的傷損，已經在精細修復，最多一晚就會恢復原樣。

開天看着匕首，說：“不留着嗎？這可是證據。”

楚君歸搖了搖頭，說：“真實夢境中的證據不好處理，難道讓法官進來檢驗嗎？剛剛我也是想多了，讓他先動手。其實根本沒有必要，這一刀等於是白捱了。”

“我們要想辦法出去嗎？”

“不用，這點小事博士會解決的。”楚君歸走向熔爐，火候已經到了。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哪怕在真實夢境中對手也不願意放過他，或許死過幾次的楚君歸纔是能讓人放心的楚君歸。只可惜那些人並不清楚的是，在零博士親自手術以及恐怖手術費用的支持下，楚君歸的死亡懲罰已經降到了1%以下，能夠負擔的死亡次數遠遠超過對手想象。

而另一方面，楚君歸的對手們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哪怕他們有着可以主動迴歸的權利，在楚君歸面前也無法施展。主動迴歸是需要時間的，這種迴歸本質上類似於某種空間傳送，會把人體瞬間拆散成原子，然後在另一端重組。這是極高端的技術，已經遠遠超越人類目前的科技水準。

然而楚君歸併不是普通人類，而是試驗體，他的視野能夠準確地捕捉傳送時能量場的波動頻率，並且瞬間計算出中和頻率。而開天恰好可以發出相應的寬頻輻射，直接中和了迴歸能量場，打斷了迴歸過程。

這樣再有人想找楚君歸的麻煩，可就要好好想想值不值了。畢竟探索真實夢境的功勳極高，每人只有兩次、至多三次的死亡機會，一旦超過，就永遠和真實夢境說再見了。想要讓人對付楚君歸，付出的價碼就要大幅提高。

不過話說回來，好在是真實夢境，死亡並不是真正的死亡。如果是在現實世界，呂欒早就死得不能再死。而楚君歸以先挨對手一刀爲代價，就可以在法律層面爲自己脫罪。

在王朝另一座秘密基地，一名病人終於從麻醉中醒來。他的神志漸漸清醒，入眼就是病房那雪白的天花板。他怔了一怔，然後發出聲嘶力竭的嘶吼：“這不公平！！你作弊！我要投訴！！”

嘶喊淒厲且絕望，久久迴盪。

真實夢境迎來了變遷後第四天的清晨。

在一片處處岩石的高地上，已經出現了一個頗具規模的營地。營地修建在高地邊緣，前出不遠就是一道陡坡，坡下是密林，霧氣瀰漫，哪怕是晴朗正午，密林中也是陰暗潮溼。

密林下隱藏着片片沼澤，覆蓋極廣，從高地望過去，它一直延伸到遠方山脈腳下。這至少是上百公里，或許還要更遠。那座巍峨山脈，就是傳說中的4級地域，迄今爲止，只有零博士一人曾經踏足。

這倒不是說零博士的實力必然超過奧斯汀，而是奧斯汀爲給聯邦探索者開路，特意留在三級區域，挺過一次又一次災變，最終在第七次災變中隕落。此次之後，奧斯汀就被議會專門以決議方式禁止再次進入真實夢境，但他取得的數據和經驗，也讓聯邦一舉追平了和王朝的差距，直到如今的後來居上。

這個營地上方甚至飄揚起聯邦的旗幟，它就座落在二級和三級區域邊緣，雖然現在營地周圍只是樹起一排木柵欄，房屋也是草棚，但是大塊岩石已經被開採、切割，顯示出勃勃野心。聯邦探索者顯然打算把這裡建成一座小要塞，以此爲根據地，不斷深入探索三級區域，最終實現對四級區域的突破。

營地中已經有了整整8位探索者，各司其職，不斷忙碌着。營地的瞭望塔上，一位威嚴的中年男子放下手中原始的望遠鏡，面色凝重。

“我看到了殺手鱷和獵蜥的蹤跡。”

威嚴男子身邊是個高瘦的男人，他微眯雙眼，緩緩地說：“沼澤地加上雨林，原本就是獵食者的天堂，同時也是弱小者的地獄。如果裡面再有巫頭族，那就更有意思了。”

威嚴男人緩道：“這次變遷後，難度明顯提升了。”

高瘦男人顯得不那麼緊張，說：“我們的應對也更加出色了，更不用說正在逐漸取得更多的權限。早晚有一天，整個真實夢境都會落到我們手裡。”

“那還早了，或許我們都活不到那個時候。不要想那麼遠，先爭取多挺過幾次災變再說。”

這時營地中突然一聲巨響，緊接着一大團白色煙霧升騰。在靶場上，一個猛獸木靶已經斷爲兩截，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小洞。

射擊線後，一名槍手放下手中的單管槍，對威力頗爲滿意。

瞭望塔上的兩個人則是相視一笑，顯得十分滿意。高瘦男人笑道：“第4天就造出了火槍，這個進度比上個變遷提前了整整兩天。後天這個時候，我們就能人手一支了。”

威嚴男人一直鎖着的雙眉也終於打開了少許，微笑道：“我們人也比上次變遷多。至少不用擔心第一次災變了。”

“第一次災變一直都是各種猛獸攻擊，正好讓它們試試霰彈的威力。不過這樣一來，就拿不到多少獸皮了。”

威嚴男人道：“關鍵是名額。不過我們現在有8個人，災變引來的獸潮說不定會多得超乎想象。在災變到來之前，我們必須把石牆建起來，還得再多建兩座哨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