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坐了片刻，才走出會議室。盧卻雲一直等在門外，迎上來問：“元帥，結果怎麼樣？”

林玄尚停下腳步，說：“徐家那批物資還能撐多久？”

“2周。”

“2周嗎，勉強夠吧。2周後會有新的補給送過來，不過定量只有原定的一半。”

“一半？一半夠打什麼仗？”盧卻雲大吃一驚。

林玄尚說：“王朝已經決定，重新開闢一個戰區，剛好就在我們這個軸向上。新戰區投入的兵力比這裏大得多，自然在物資分配上也更有優先權。在這個時候，我們要顧全大局。”

“大局？什麼是大局？我們這幾十萬戰士就不是大局了？”

林玄尚苦笑，說：“老盧，你也是從軍幾十年的人了，怎麼還說這種話？”

盧卻雲道：“我就是心裏那口氣過不去。您也是戰功赫赫，可是來打這種仗誰打得贏？”

林玄尚笑了笑，說：“比這更難打的仗我們打的也不少。你怕了？”

“當然不怕，就是……”

“不怕就好。召集大家開個會，我們得好好想想接下來的仗要怎麼打。”

接下來的會議儘管氣氛有些凝重，可是將軍們都還沒有放棄，認真謀劃。畢竟有林玄尚在。

會議開到一多半的時候，林玄尚的個人終端突然收到一條消息。消息是最高保密級別，只有林玄尚本人才有資格察看。這是從參謀本部發來的命令，林玄尚打開一看，臉色立刻變了。

那是一紙調令，調林玄尚赴任第5艦隊司令。第5艦隊將會作爲王朝在這個方向上的總預備隊，隨時準備投入戰場。

調令最後格外強調，命令即刻生效，林玄尚需要在24小時內啓程。

林玄尚先把作戰會議開完，然後才宣佈了最新的任命。這一命令頓時引起一片譁然，所有人都不理解爲何會有這樣一道命令。林玄尚也不解釋，只是讓人傳訊給林兮，讓她儘快趕回。

半日功夫，林兮駕着一艘傷痕累累的護衛艦返回基地，她快步走進林玄尚的辦公室，就見林玄尚站在虛擬舷窗前，正看着無垠深空。遠方那顆藍色的太陽格外耀眼，所散發的光芒似要籠罩整個宇宙。

“爲什麼會調你走？”林兮一進門就問。

林玄尚平靜地說：“第九艦隊並不是我們林家的，我只是在這裏任職的時間長了點而已。參謀本部有權調任何人來指揮第九艦隊，也有權調我去其它地方。更何況這次就任的第5艦隊規模不比第9艦隊差，任務也非常重要，並不是貶低，最多就是平調。”

“但這邊怎麼辦？”

“我們的任務是儘量維持戰線，拖延聯邦擴張速度，協助第二戰區的開闢。”

“第二戰區？”

林玄尚簡要地說了一下參謀本部進攻武夫3星系的決定過程。

“這是徐冰顏提的計劃？他這是在針對我們。”

林玄尚說：“我也知道他的目的並不單純，可是如果不考慮這方面的因素，那這個計劃本身是沒有問題的，武夫3確實是更好的目標，對聯邦的打擊也更爲沉重。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是不是真的要把戰爭升級。我們進攻武夫3，就意味着雙方已經進入到全面戰爭的階段。”

林兮臉色凝重，很清楚這件事意味着什麼。“那麼，上面已經決定開始全面戰爭了？”

林玄尚嘆了口氣，說：“恐怕是的。”

“還有可能阻止嗎？”

“可能性不大。”

林玄尚看了看時間，說：“還有4個小時我就要出發了，你收拾一下東西，跟我走吧。”

“去哪裏？”

“第五艦隊。”

“凌菲也去？”

林玄尚有些支支吾吾，“我剛到那邊的話，也需要熟悉的人來幫我。”

“那我就不去了。”

林玄尚苦笑，說：“兮兮，你沒必要這麼計較吧？”

林兮認真地說：“我不是計較，也沒有那麼在意凌菲。但是我的職位就在這裏，現在戰局不利，我卻要中途調走，這就是臨陣脫逃！”

“按你這麼說，那我也是臨陣脫逃。”

“那不一樣，第九艦隊還有大半沒有調過來，現有戰區的規格完全不需要你來指揮。再說參謀本部下令調你去第五艦隊，而我跟着你過去那算什麼？”

林玄尚無奈搖頭，知道勸不動林兮，只得說：“那你自己保重，我已經簽署了一道特別命令，破格提升你到上校。這樣你就可以指揮一艘驅逐艦，希望能夠讓你有更好的發揮。當然，這也意味着更多的風險。”

林兮笑了，“我確實需要更大的平臺。”

數小時後，林玄尚的座艦緩緩駛離泊位，飛向遠空。

林兮從指揮部走出，帶着剛剛生效的晉升命令，前去接收自己的新座艦。這是一艘已經有些年頭的星艦，剛剛從修理線上整修完畢，狀態都恢復到了巔峯。

當林兮趕到泊位時，星艦正靜靜地停在泊位上，底部補給艙艙門打開，一輛輛特種載重卡車正將一顆顆巨大的太空魚雷送入船艙。泊位前的廣場上，到處是三三兩兩聚集成團的艦員們。他們有的聊着戰局，有的則茫然地看着天花板，還有的直接躺在彈藥堆上睡覺，也不管屁股底下是能把自己炸飛無數次的烈性彈藥。

林兮從他們中間穿過，於不經意間將衆人的議論聊天收於耳底。

她就這樣一路走着聽着，來到了星艦的舷梯前。身份覈驗自動通過，星艦艙門自動打開。然而林兮沒有立刻走進，而是回身，向廣場望了一眼。

所有在廣場上的艦員突然收到了一條召集令，讓他們在三分鐘到星艦前集合。這條命令十分突兀，但不容違抗。衆多艦員無論在幹什麼，都是一躍而起，飛奔到星艦前。

短短三分鐘，所有星艦外的艦員均已就位。

林兮看着下方的艦員，說：“我是你們的新任艦長林兮，從今天起，我們將並肩戰鬥！”

下方一片寂靜，沒有歡呼，也沒有激動和恐懼，所有人都在安靜地看着她。

林兮聲音放緩，說：“本來我有機會調離，但我覺得，我得留下來。大家或許對戰局不滿，對上面的安排不理解，這都沒關係，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釘在這裏，拖住敵人，而我們第九艦隊，從來沒有完不成任務的傳統！”

林兮清冷的聲音傳遍全場：“接下的本艦打得都會是惡仗、險仗，哪裏最危險我們就會出現在哪裏！所以，現在你們還有最後退出的機會。不想繼續打仗的，都可以申請調往後勤部門或是基地守衛部隊。只要有人申請，我立刻批准！”

或許在意料之中，或許出乎意料，在場艦員中竟然有過半的人遞交了離艦申請。

林兮一一接收批准，絲毫不顧在艦人員可能已經低於最低標準。

直到最後一份申請批完，看着餘下的人，林兮這才露出一絲笑容，說：“我們，走吧。”

就在這時，她的個人終端上突然出現消息提示，林兮打開一看，突然愣了一下。那是一條沒頭沒尾的消息，甚至都沒顯示發送者。信息只有簡單的一行字：

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會在。

林兮心中忽然閃過一個身影，隨即就被她否決。那個傢伙，也許再等一萬年也說不出這樣的話。更何況，他還在一顆與世隔絕的星球上。她沒有時間細查是誰發了這條消息，轉身進入星艦。

4號行星的近地軌道，李若白回頭問：“你剛纔幹了什麼嗎？”

“沒有！”楚君歸拒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