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震動越來越強，內部所有物體都開始泛出彩虹般的光芒，許多人都閉上了眼睛，而有船員職責的則是滿臉驚恐地看着面前的儀器，生怕它會突然爆炸。

內部重要儀器要是損毀了，那這艘飛船也就廢了，要是能夠掉出風暴雲層墜落地面，反而生還機會要大一些。

在恐怖的離子風暴中，飛船內以生物芯片和各種生物複合材料保護的設備居然奇蹟般地抗住了摧殘。

就在這時，飛船突然猛地向上一衝，如同魚出大海，躍出了風暴雲層。飛船停止了震動，忽明忽暗的屏幕也變得穩定，然後一塊塊虛擬屏幕上重新出現了外面的影像。下方是青綠色的星球，而天頂則是深不見底的太空。

遠方的藍色恆星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着恐怖的光熱，哪怕是透過虛擬屏幕，似也能感受到它的狂野與暴烈。

飛船內寂靜了一瞬，忽然爆發一陣歡呼！

所有人都跳了起來，彼此吼叫着，擁抱着，戰甲與戰甲碰撞得砰砰作響。力氣小點的，戰甲輔助動力差點的直接被撞翻在地，然後又被踏上無數只腳。

楚君歸和林兮相視，林兮微微一笑，楚君歸不爲所動。

試驗體此刻全部算力都用在接收飛船數據上，連代理人芯片都開始發熱。

飛船靜靜浮在四號行星表面，下方不遠處就是雷電隱隱的風暴雲層。藍色恆星的光熱激打在飛船表面，給飛船蒙上了一層絢爛色彩。

太空中空空蕩蕩的，什麼都看不到。但是楚君歸知道危險一定存在，聯邦的空間基地說不定恰好在星球的另一邊，也說不定定軌比較遠，用肉眼無法識別。

楚君歸的肉眼和普通人的肉眼是兩個概念，但是他坐在飛船裏，只能依靠傳感器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也就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楚君歸啓動飛船，緩緩提升高度。他沒有開啓主引擎，只是靠反重力引擎和姿態引擎慢慢加速。

外空多半有聯邦的巡邏艦隊，一旦遭遇，這艘小飛船可沒什麼抵抗能力，逃跑也是妄想。

不過御雷複合裝甲覆蓋的飛船不光能夠抵禦離子風暴，同樣也能抵禦絕大多數的掃描。各類以電磁場爲基本手段的掃描，更是全無效果。現在飛船還在風暴雲層的外緣，楚君歸什麼信號都發不出去，倒也不是特別擔心被發現。

飛船再向上飛了幾百公里，初步脫離了風暴雲層的影響範圍，然後開始執行自檢。林兮負責對飛船內的設備進行檢測。楚君歸則是帶上幾名工程師，拖着修補工具箱，進入飛船的氣密隔離艙。

出艙之後，楚君歸和工程師分散，來到各自分配的區域開始檢查飛船表面。

飛船表面黑一塊白一塊，坑坑窪窪，看起來慘不忍睹，實際上受損非常均勻，而且普遍不深。

楚君歸曾經親身感受過一次飛船解體，基本是飛船外壁的結構薄弱點被雷電擊穿，然後就是無窮無盡的狂暴洶涌而入，徹底把飛船瓦解。而現在這艘新飛船的外體坑洞最深的只有20公分，離被擊穿還早，看樣子能夠往返兩三次才需要更換保護層。就算按50%的安全基線，也能安全地往返兩次。

到目前爲止，聯邦所謂的安全運輸船也不過是能夠完成一個往返而已，完成之後就要把外面的飛船保護層和外層殼體全部更換，就算這樣，也難以保證100%的安全，真正成功率還不到8成。

也就是說，每來五艘運輸船，就會有一艘墜毀。雖然已經不算是死亡任務，但依然讓人望而卻步。

楚君歸拿出噴槍，將膠泥狀的修補材料塗抹在表層受損最嚴重的地方。藉助戰甲的太空移動功能，他飛得輕盈靈活，轉眼着就修復了上百平方米的破損，需要返回飛船繼續拿修補材料。

飛船的艙門開着，楚君歸直接飄入飛船，看到林兮正在倉庫裏拿備用零件。

“什麼東西壞了？”

“一個信號處理器。聯邦的東西，都不太經用。”

“那還好。”楚君歸放了心。

“你那邊怎麼樣？”

“船殼的損壞程度比預料的要輕，只要稍微修補一下就可以了。基本沒有大的損壞，返程不是問題。另外各個傳感器和引擎保護部件都運轉良好。看來御雷的設計相當不錯。”

“嗯，生命真是奇妙。連聯邦最頂尖的科技水平都無法辦到的事，我們用這裏本星生命作爲藍本，以生存水準的粗糙製造，做出來的東西居然更加可靠。或許，這就是聯邦想要尋找的東西？”

楚君歸點頭，“應該是。”

“當然不是。”通訊頻道中響起林兮的一聲輕笑。

“那是什麼？”試驗體不明所以。

“我已經大致知道聯邦想要在這裏找什麼了。他們想要找的是，真正高度發達的異星文明！”

“這裏有嗎？”

“開天不就是嗎？”

“開天……”楚君歸若有所思，“它應該算是異星文明的造物吧？”

“從文明學的角度，造物能夠看出這一文明發展的軌跡和思路。當然，要是能找到異星文明的個體本身更好。”林兮解釋。

“這樣有什麼意義嗎？“實驗體不是很理解。

“對於我們沒有多大意義，但對於整個人類來說，擁有決定性的意義。我們因爲始終找不到能夠與我們相匹配的高度異星文明，實際上自己的道路正越走越窄。能夠推動整個人類文明的重大發現出現得越來越少。或許這就是聯邦不惜代價也要探索四號行星的原因。”

試驗體搬起一箱新的材料，說：“我不關心人類的命運，我現在只關心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把你帶離這裏。”

林兮白了他一眼，小聲說：“胸無大志！”

楚君歸莫名被數落了一句。他搬起材料，又出了艙門，繼續修補飛船外殼。

林兮坐在艙內，等到船體外殼全部修好，纔打開一個神祕的黑盒，發出一組簡短的信號。

“我們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