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雅還在愣神，忽然聽見了上空傳來了奇異的響動。

　　她把頭抬起來，只看見一條條紅魚從四面八方聚集，正搖著尾巴游曳到天空中。它們彼此靠近，如同遷徙的候鳥在空中排列出陣列，每條魚之間都隔著相同的行間距。

　　“這些紅魚是什么時候出現的？”達雅心里吃驚。

　　緊接著，更讓她驚訝地事情發生了。

　　那些在空中游動的紅魚越來越多，排列出的圖案夜越來越完整。

　　等最后一條紅魚游進魚群以后，達雅看得真切，它們排列出來的樣子是一頭巨大的魚形輪廓！

　　大概就是一個呼吸的時間，天空中紅魚的陣列消失，卻而代之的是一頭身形有幾十米長的，頭頂鹿角的紅色巨魚！

　　頭頂上的紅色大魚盤踞在紅色的天空中，遮天蔽日。

　　構成這個夢境的做夢者們，卻對此視若無睹，依舊在夢境地幻想戰場上拼勁全力鏖戰廝殺。

　　戰斗的喊殺聲越發亢奮，那條浮空的大魚也隨即鳴叫起來。

　　它發出旋轉的顫音，其中還夾雜著嘎嘎聲、似鐘聲、尖銳的啪啪聲與近似推動生銹門板的聲音。

　　像是深海里的巨鯨，翻出水面后發出的鯨歌。

　　但這聲音，又似乎比鯨魚之聲更加深沉，更加空靈，更加悠長。

　　“鯨魚的叫聲嗎？不對，明明天上這東西看起來更像放大版的某種河魚，但河魚應該不會叫才對吧？”

　　達雅目不轉睛盯著空中的大魚，有點不知所措。

　　“這像是龍吟。”恍惚之間，多恩的聲音在白毛主教的耳邊響起。

　　她側過頭，只看見自己一直等待的那位先生已經身姿立挺地站在了身旁。

　　“龍？”達雅困惑。

　　雖然沒見過這種傳奇生物，但是龍吼聲應該是這種空靈婉轉又不失厚重的感覺嗎？

　　“不是你認知里那種大蜥蜴式的龍，是另一種，呃，但又不完全是。”多恩目光注視著天空中大魚，語氣略微有點復雜。

　　之前在初見只有巴掌大的紅魚投影，看到魚頭上類似鹿角的隆起時，他就稍稍有點感覺了。

　　這紅魚外表上有些像鯉，頭上又頂角。

　　很難不讓天朝人想到魚躍龍門的典故。

　　所以，這夢境里的紅魚外形上來說，可能參考的是魚和東方龍的中間體？

　　“按照瘟疫小姐的意思，這東西應該是[戰爭]創造出來的。”多恩摸了摸下巴。

　　邪神大姐姐之前曾經說過，天啟四神、原初再加上一個目前最弱的多恩，全都不屬于奇跡之地。

　　雖然后續[瘟疫]又否定了“穿越”的理論猜想。

　　但理論上來說，祂們這些已經成神或者正在成神的存在，應該是全來自于地球文明才對。

　　“從[戰爭]捏出來的這頭寵物來看，他有很大概率是我的天朝老鄉。”

　　有一說一，魚躍龍門這種典故，只有天朝以及周邊幾個自古以來一直受天朝文化影響的國家里存在。

　　大膽猜測一波，[戰爭]在地球時期，應該就是這些地區的人了。

　　“但這種猜測，還是基于穿越的理論上的吧？我到現在還是無法理解，瘟疫小姐所說的，[我們來到奇跡之地并不是通過穿越]到底是什么意思。”

　　多恩皺起了眉頭，目光落在紅色天空中的大魚上，越想思緒就越混亂。

　　“先生，您在困惱嗎？”邊上的達雅恭敬又小心地開口。

　　“沒有。”多恩輕輕嘆氣，搖了搖頭，“空中那條大魚朝正東方動起來了，我們跟上去，看看它在這場沒有邊境的夢里，會去往哪里。”

　　“好的，先生。”

　　天空中的紅魚雖然形態上已經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但它依舊是夢境的投影，并不是本體。

　　要想找到那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紅魚本體，或許還得跟著投影再走上一段路才行。

　　于是，兩人不再講話，穿過地面的兵荒馬亂，一路尾隨這上空不斷鯨歌龍吟的紅色大魚前行。

　　……

　　多恩有一種越來越強烈的直覺。

　　似乎是只要跟隨著盤踞在這片無邊夢境上空的紅色大魚一路向前，只要最后處理掉紅魚帶來的禍患，他就能弄清楚一些問題。

　　一些自從他降生在奇跡之地這片異世界后，就一直困擾他的問題。

　　可能是因為踏上了成神之路的緣故，多恩最近只要有強烈直覺產生，最后的預想結果就都會靈驗。

　　效果堪比“彼得一激靈”。

　　地面上的兩人走了不知道多久，還沒有走到戰場的盡頭。

　　這場沒有邊境的夢境里面，戰爭仿佛也沒有邊境，血液、尸體、火光永遠都充斥在眼前。

　　但是越往前走，周圍的紅色就越濃重，更遠的敵方，遠遠看過去更是已經開始有了一種空間層層疊疊的感覺。

　　“先生，這一帶好像已經沒有夢境的主體了。”達雅捧著水晶球，對著周圍稍稍感應了一下這樣開口。

　　正如她所說那樣，二人現在身處的這片區域，已經完全脫離了那五十個做夢者。

　　如果是有空氣墻存在的正常的夢的話，這里大概已經是純純的墻外區域了。

　　“嗯，似乎離我們的目的地不遠了。”多恩死死盯著上空的大魚，隨口回答。

　　達雅恭順點點頭，向前又走出一段后，把目光朝著周圍看過去。

　　淺紅色和深紅色開始在這里交疊，相互嵌入。

　　身邊那些表現戰爭的夢境投影們，在這一帶已經模糊了很多，有個別已經顯出馬賽克的質感來。

　　還有先前戰場上的聲音、氣味，在這里也變得模糊且難以分辨起來。

　　甚至，達雅還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和窒息感。

　　仿佛周圍的紅色正在向她聚攏，擠得她透不過氣。

　　之前“無邊夢境”初降的那種通透感覺，在這一帶似乎是完全感受不到了。

　　白毛的主教把目光投向走在一個身位前的多恩，他的狀態看起來沒有任何的不同，似乎隱隱約約還有點興奮：

　　“達雅主教，我們來對地方了！你感覺到了嗎？這里的空間雖然是夢境，但深紅的區域有[真實]的存在。紅魚的本體，肯定就藏在深紅的深處——誒？你沒事吧？”

　　自顧自講了一句話以后，多恩才注意到同伴的異常。

　　此刻的達雅主教，像是發了高燒一般，臉色帶著不健康的病態紅色，整個人看起來非常乏力和虛弱。

　　“我沒事的……先生。我們快跟上空那頭紅魚……”達雅強撐著，咬了咬牙這樣講道，越講吐字就越困難。

　　壓迫感和窒息感越來越強烈。

　　她還想超前邁動腳步，但右腳抬起來以后，卻發現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再朝前踏出哪怕一公分的距離。

　　“先生……我……”達雅語氣又弱下來幾分。

　　明明無邊夢境中不存在空氣墻，但白毛主教走到這里以后，卻仿佛被什么無形的力量給鉗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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