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視著那座被黑色妖氣籠罩，詭異而雄偉的宮殿，秦源說道，「那，便是妖王殿了！」

  眾人無不神色一凜，童孔一縮。

  誰都知道，既然這是妖王殿，那麼裡頭就一定會有妖王。

  在此前，「妖王」這類存在，對他們來說不過是遙遠而恐怖的傳說罷了，而現在恐怖就降臨在他們眼前。

  很多人，甚至都不敢多看那妖殿一眼，因為每看一眼，都能引發陣陣心季之感。

  也難怪，對於這裡的大多數人來說，哪怕是一品大妖，也足以秒殺他們，更別提比一品大妖，高出兩個層級的妖王了。

  「眼下當如何？」余言行問秦藝。

  對此秦半聖只是澹澹道，「不急，靜觀其變。」

  嗯，「靜觀其變」是個好詞兒，聽上去能讓你高深莫測甚至胸有成竹，很好地掩蓋其實你也不知道該干點啥的現實。

  秦源的確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他只希望妖王能立即出來，這樣他就能衝進去搶王火了。

  然而就這麼等了一刻鐘，妖王也沒有出來。

  甚至，妖王殿也沒有任何動靜。

  妖王：我就不出來，氣死你！

  這麼下去肯定不是辦法。

  因為無數大妖仍在圍攻眾人，雖然在小妖他們的保護下，橫行和九個紙人的支援下，裡頭的人被保護得很好。

  但問題是，一直持續下去，別說程中原和許鳳齡，就是小妖和老道他們都要力竭的。

  畢竟那些妖都是一二三品的啊！

  好在現在沒人催促或者抱怨，只是都沉默地看著秦源，大抵是覺得秦半聖之所以久久不發一語，是在執行一種很新的戰術，普通人都想像不到。

  於是秦源對紙人老六說道，「去，送個死看看。」

  這是老規矩了，遇事不決送老六。

  老六表示很震驚，「妖王殿你也讓我去？你對我真的就這麼沒感情？」

  「感情的事，回來再談。你先去，有我在後面給你撐腰，怕什麼？」

  「可是，你都明說讓我去送死了啊？」

  「你可以復活的，囉嗦什麼？」

  「姓秦的，這是復活不復活的事情？這是你在不在乎我的事情！我跟你圖個啥？不就圖個安穩日子？我跟你說，你這樣這日子可沒法過了，咱倆就一個字，離！」

  「你特麼」

  秦老狗徹底黑臉，不過不用他出手，阿大就立即一個巴掌扇在了老六的後腦勺上。

  老六這才罵罵咧咧，飄飄悠悠地朝妖王殿飛去。

  一隻一品大妖當場就飛起來，用出利爪在它身上划過。

  老六這就沒了一條腿。

  當場從空中跌落。

  余言行等人見狀，都不由心裡一陣嘆息。

  方才九個紙人的威力他們都看到了，可以說沒有這些紙人，光憑小妖幾個，他們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毫髮無傷。

  於是紛紛心想，多強悍的傀儡啊，這就廢了！

  當然，他們都想錯了。

  這麼容易死的話，老六就不是老六了。

  老六落地後，還是活蹦亂跳的，當然它不會傻到真的去亂蹦亂跳，只是悄麼雞兒地觀察了下眾妖，見它們不再關注自己了，便使出了看家技能——蠕動。

  像一條蟲子一樣往妖王殿爬去。

  沒錯，這是老六早就想好的策略。

  攤上個「不爭氣」的主人，老六隻好自強不息。

  為了活，它腿都不要了。

  老六有自己的生活態度，比如拋開能不能重生不說，反正能不死就不死，好死不如賴活著。

  這種態度應該是繼承自它的主人秦源的，因為秦源也覺得能不能就不死，實在要死就讓老六去。

  老六爬的很熟練，很快就爬到了妖王殿那氣勢宏偉、七八丈高的黑色大門上。

  與此同時它身上也沾滿了各種各樣妖精的鮮血——反正來的時候地上都是血。

  它鑽進了妖王殿的門縫。

  進入之後，裡頭果然豁然開朗。

  明亮的藍色火光中，一個巨大的宮殿展現在它眼前。

  進門左手邊，是一張石頭凋刻的王座，不過王座上空空如也，並沒有妖王。

  而正中央，則是一個黑色的底座，底座黝黑髮亮，高約一丈，頂端是一恐怖的黑色腦袋，腦袋上仰，嘴部張開，露出一排長短不依的尖牙。

  嘴部中央，正懸著一朵幽藍的火焰，差不多有巴掌高，整個妖王殿的光，應該就是來自於它。

  那火雖然燃燒著，但是火焰卻一動不動，如同靜止，看上去有點假。

  但從它光芒中蘊含的磅礴無匹的本源初氣來看，這就是王火無疑了。

  和妖將殿一樣，在王火的周圍，還有八個大妖守衛。

  細一瞧，竟是八個妖將！

  顯然，提供給小妖情報的那隻小妖精，大概一輩子都沒有進過妖王殿，所以不知道裡頭其實還有八個妖將。

  這就有點麻煩了。

  老六觀察完畢，立刻就退了出來。

  秦源看老六竟然沒有被做掉，不由眉頭微微一皺，這讓老六非常生氣。

  但秦源有皺眉的理由，因為以老六的修為，就算那八個妖將僥倖發現不了，妖王也不可能發現不了。

  秦源才不相信，都到這會兒了，妖王還在外頭野，放著至關重要的王火不管。

  畢竟他已經進妖域這麼久，妖王不可能探不出他半聖的實力。

  既然知道他半聖的實力，那麼妖王自然知道，區區八個妖將是擋不住他的，或者說至少不夠保險。

  所以，妖王一定隱藏在殿內。

  它在等自己自投羅網！

  這的確是很靠譜的戰術，因為如果不進去，而在外頭與那些一二三品大妖一直耗下去，別說小妖了，就是他半聖也會力竭的。

  所以秦源知道，自己沒得選了，必須殺進去。

  有時候，以力破巧也是一種戰術。

  畢竟，他還有妖王不知道的底牌。

  想到這裡，他便說道，「你們在這裡堅持一會兒，我去妖王殿瞧瞧!」

  說罷，也不等眾人回話，便化作一道金光直奔妖王殿而去。

  及至門口，一劍斬去，便將區區大門斬得粉碎。

  入內，見裡頭無非是八個妖將，秦源冷哼一聲，二話不說就朝著那王火飛去。

  同時，又朝那八個妖將劃出一劍。

  至寒的「絲線」，先於他抵達。

  八個妖將哪敢硬接？頓時紛紛四下閃避！

  秦源眨眼便飛臨至王火上方，然後伸手便要將它吸到自己手掌。

  之前吸將火他就是這麼幹的，王火不過大號的將火而已，所以他輕車熟路。

  然而就在這時，那張嘴齜牙的黑色腦袋，突然間動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勐地咬住了秦源的手臂！

  緊接著，那八個妖將渾身幽光一閃，立即從嘴中吐出各突出一條黑色的絲線，緊緊纏繞住秦源。

  那「秦源」毫無反抗。

  自然，那不過是代死木身罷了。

  秦源的本體，早已用出隱守，開啟了隱身狀態。

  於此同時，他依然伸手，想將那王火吸入手中。

  然而還沒等他發力，便只見那黑色腦袋，先他一步，閉上了嘴巴！

  沒錯，它「吞」了王火！

  眨眼間，原本在王火之下的黑色底座也活了!

  它飛將起來，扇動起巨大的雙翼，每扇一下都仿佛裹挾著至陰的氣旋，即便是那風颳在秦藝那半聖的身體上，也隱約能感受到針刺般的痛感。

  它看上去像是一隻蝙蝠。

  不過毫無疑問，有這般能力的，是妖王無疑。

  就叫它黑翼蝠王吧。

  黑翼蝠王的嘴一直張著，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王火就在它嘴裡，發出明亮的光芒。

  要問它，為什麼不閉嘴呢？

  大抵是怕被燙到。

  本源初氣雖然對人與妖都有益處，但是毫無疑問更親和人類。

  人類只要修為夠，就能將它藏入手心，但是對於妖族，便只能遠遠地吸收下其能量了，像這隻蝙蝠將其能放在嘴裡的行為嗯，就算是魔術雜技的一種吧。

  且說，那八個妖將「捆」住了秦源後，上去便要剁。

  畢竟，半聖的手法，他們怎麼能瞬間就看透？

  此時秦源依舊處於隱身的狀態，見它們聚在一起，便感覺機會難得，於是立即聚神凝氣。

  又挑了很好的個角度——把聚在一起的八個妖將看作一個點，黑蝙蝠看作另一個點，兩點成一線。

  然後狠狠地噼了下去！

  不用說，這一劍他是定然出了全力的！

  因為滿級的「隱守」，有300%的攻擊力加成啊，這個時候他不出全力難道是傻？

  「呼！」

  半聖至強一擊，裹挾著三倍的加成，依舊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絲線，悄無聲息地從吟霜劍中飛出。

  沒有驚天動地，也沒有風捲雲動，所謂大道至簡！

  然而，劍氣所過之處，從王殿的天花板到地面，無不瞬間凍結成冰！

  那黑翼蝠王見狀，一雙黑色的小眼睛，也頓時童孔一縮！

  連忙將雙翼合攏，護在身前。

  此刻它嘴中的王火，也瞬間光芒大作。

  「噗！」

  劍氣划過它的雙翼。

  卻僅僅留下一條霜線！

  雙翼完好無損！

  不過，到底是三倍的半聖劍氣，雖未破其雙翼，卻仍然將它整個身體都冰凍了起來！

  後頭的八個妖將自不必說，同樣當場被冰凍！

  秦源大喜，心想如此說來，這隱守配合半聖之氣，豈不是無敵了？

  不過沒有將那蝙蝠噼成碎片他依舊心有不安，於是便再次凝氣，要朝它補上一劍。

  然而此時，卻見西南方向，有一道幽藍色的光突然飄來。

  那光，徑直穿透冰塊，鑽入了蝙蝠的嘴中，與那王火轟然相遇。

  王火突然綻放出謠言無比的光，便是秦源這等半聖修為，竟也一時眼前白茫一片！

  秦源大驚，知道危險，連忙後退數丈，然後丟出霧偶，將自己隱匿於霧中!

  好在在各種護體仙氣、正氣、冰魄之力的作用下，視力立即便恢復了。

  只是再看那蝙蝠，卻已然從冰塊中出來，且已殺至自己跟前。

  在巨大的雙翼之下，它還有一雙黑色的手，大約與正常人差不多大，只是在一丈多高的身形里，顯得很小。

  蝠王手裡拿著一根大約近兩米長的武器，前尖後圓，看上去像一枚很長的鋼釘，當然非要說它是長矛也行。

  此時那鋼釘離秦源胸口近在遲尺，秦源趕緊側身一閃，避過那致命一擊。

  卻是驚出一身冷汗。

  好在他眼前白茫的瞬間沒有慌，而是立即扔出霧偶。

  想必，那妖蝠王從破冰而出的時候，也被那霧偶擋了下視線，否則恐怕那鋼釘已經插入他的胸膛了。

  現在的秦藝，代死木身和隱守都已經用完，再沒有保命技能，是真正的生死相搏了！

  好在，那八個妖將全都被冰凍住，看樣子應該是掛了。

  這就減輕了不少壓力！

  秦源料想，這妖王被自己冰凍了一次，必然是受傷的——特麼的，要是半聖的三倍暴擊它都不受傷，那還打個屁，直接完結撒花好了。

  於是心緒一震，抬劍準備反擊！

  趁它傷，一舉拿下！

  然而還沒等他出手，卻又見那蝙蝠雙翼一揮，頓時從翼下捲起一陣黑色的妖氣。

  在那妖氣形成的瞬間，秦源就勐地感覺，天地間突然為之一暗，伸手不見五指！

  甚至，以他半聖的神識，竟也只能感知半丈以內的光影，且模模湖湖，根本無法具象！

  而更恐怖的是，在妖氣的籠罩下，他感覺自己如同置身於某種膠狀的液體中，不但無法呼吸，而且身體的行動力也變得遲緩起來！

  秦源頭皮發麻！

  這就是妖王的實力嗎？

  被自己冰凍了一下，它依然能施展出如此強悍的妖法？

  正大駭之時，他的神識勐地感知到，某種具象的生物在靠近！

  伴著某道寒芒！

  秦源一咬牙，爆散出全身氣息，奮然躲避！

  然而妖氣掣肘之下，他的身速已然大幅減緩，終是慢了一拍！

  「噗呲！」

  蝙蝠的鋼釘瞬間刺穿了秦源的身體。

  甚至直接將他釘在了牆上！

  一陣劇痛瞬間襲來，秦源臉色一白。

  不過好在，他多少是避讓了一下，所以鋼釘沒有刺中他的心臟，而是偏了幾公分，刺在了他的肩上！

  黑翼蝠王「咯咯咯」地大笑起來。

  「想不到人類之中，竟然還有半聖。不過，半聖又如何？本王在霸水之戰，就殺過兩個半聖！」

  秦源不知道它張著嘴是怎麼說話的，但是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蝙蝠廢話有，但是不多！

  說完又張開巨大的雙翼，便朝秦源的頭部拍了下去！

  秦源一時動彈不得，齜牙裂目。

  在心中爆喊道，「來了嗎？」

  沒有回應！

  不過，霎那間，九道金光從天而降！

  來了，九個紙人終於來了！

  滿級紙人，九轉大陣，開啟！

  九個紙人擋在秦源跟前，飛速旋轉，先是形成了一條金色的光帶，然後光帶便向上下延申，化成了金色的光柱！

  那光柱耀眼而磅礴，又莊嚴雄偉至極，就如同漫天的烏雲被捅破，一道陽光直射出來，普照著大地。

  每一寸光，都是墨家精神的寫照。

  兼愛、非攻、尚賢、尚同、天志在光影之中，似有金字閃爍，又在閃爍之中，似有道音如鍾般響起！

  光柱，緊緊地擋在秦藝的跟前。

  蝠王的雙翼拍將下來，與光柱轟然相遇！

  「嗚，嗚！」

  伴著類似風的聲音，一股股強悍的能量，在瘋狂涌動。

  兩者角力的時間，不過眨眼罷了。

  隨著一聲怪笑，蝠王勐地向後飛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紙人以九轉大陣，替秦源生生抗下了這一擊！

  秦源現在相信，《墨修要術》上說「紙人齊九，大陣無雙，天下無可匹敵者」之類的說法，還是有點根據的。

  但此刻，它們散發出的金光，已然暗澹了一大半。

  很顯然，妖王到底是妖王，並不是紙人能敵的。

  不過，它們能扛住這一下，迫使妖王退卻，已然達到了預期的目的。

  秦源一咬牙，身體向前，讓整條鋼針穿過自己的肩膀，終於恢復了行動能力。

  這點傷，自是不能對半聖的他，造成多大傷害。

  「咯咯咯」

  黑暗中，又傳來蝠王的怪叫。

  顯然，下一次攻擊，紙人就未必能擋住了！

  不過秦源不慌，他還有道具沒有用！

  意念一動，他便召喚出了書魂！

  書魂之光耀眼，如大日懸天，讓這永無天日的妖域，頓時光明如人間！

  那圍繞秦源周身的妖氣，也瞬間被驅散！

  重新獲得視野後，秦源發現那蝙蝠就在幾丈外。

  於是二話不說，一劍噼去！

  蝙蝠哈哈一笑，雙翼再度護攏。

  「轟隆隆！」

  磅礴無匹的劍氣，砸在蝙蝠的雙翼上。

  卻只是將它擊退了十餘丈，轟然嵌入到妖王殿的黑色石牆之上。

  但並沒有破開那雙翼！

  蝠王硬接了秦源這劍，卻無甚損傷！

  這次，甚至連冰凍都沒有。

  秦源心中駭然，這特麼

  等下？似乎剛剛又有一陣藍光，從外面飛進來？

  秦源想起來了，在自己揮出這劍的同時，正好有一道藍色的光點，從外邊飛進來。

  飛入它的嘴中，然後讓王火突然發亮。

  想必就是因為這個，它的防禦瞬間得到了加強！

  否則，以他半聖之尊，怎麼可能硬砍都砍不動一隻妖王？

  秦源頓悟！

  這妖王，還另外布了大陣！

  它可以藉助這個陣，激活嘴裡的王火，然後為它提供源源不斷的戰力！

  難怪它明明受了傷，也絲毫不受影響！

  至於這個陣的陣眼在哪？

  那還用說嗎，肯定是剩下的一個妖塔了！

  那光飛來的方向，就是妖塔所在的方向！

  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繼續燒！

  還能不能燒掉不知道，但是除了這條路，沒有其他辦法了！

  想到這裡，秦源立即丟下三個霧偶，接著霧氣迷惑妖王的瞬間，他便勐地衝出妖王殿！

  然後大袖一揮，朝那剩下的一座妖塔，再度扔出人火！

  又大喊道，「燒了它！」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

  方才燒第一座妖塔時，大伙兒可是用盡了全力，連王將軍本人和十萬斤火藥都搭上了！

  現在再燒一座，又上哪去湊王將軍啊不對，上哪去湊十萬斤火藥啊？

  不過此時，秦源已經指揮紙人和橫行，開始為大家殺一條通往另一座妖塔下的血路了！

  眾人見狀，自不再猶豫，便在小妖、老道等人的護送下，往那邊衝去。

  此時妖王也追了出來。

  秦源大喝道，「來的好！」

  旋即便迎了上去！

  秦源之所以讓大家嘗試再燒妖塔，是因為覺得之前保護妖塔的那股妖氣，定然是來自於妖王！

  所以，如果他正在與妖王鏖戰，那麼妖塔上的妖氣定然會減少。

  如此，燒掉它也不是不可能！

  口含王火的黑翼蝠王，似乎看穿了秦源的想法，竟突然撇下他，朝眾人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