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玉玟一臉不相信,衛伯也說道,「我們真沒有騙你,裴少奶奶,真是對不住啊,讓裴少奶奶誤會了。」
衛大郎兩口子也連聲說道,「她病了許久了,時常半夜三更來這屋坐著,我們真沒有騙你。」
「玉玟?」裴慎言又喊道,「這是誤會,你不要生氣。」
大約裴慎言下了床,李玉玟聽到了拐杖的哚哚聲。
李玉玟看了眼衛家人,走進了卧房。
那衛三娘依舊獃獃坐在椅上,仿似一個木頭人。
裴慎言正拄著拐杖,小心地從衛三娘跟前走過去,衛三娘的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這就是犯了夢遊症的人?
李玉玟走上前扶著裴慎言,「究竟怎麼回事?你怎麼不跟我說?」
「一個姑娘家半夜三更喜歡往外跑,這是好聽的事?有什麼好說的?」裴慎言由著她扶著,在另外的椅上坐下來。
衛家人全都進了屋,一起給李玉玟賠不是。
翠喜走到衛三娘的跟前來,好奇地打量著衛三娘的臉,還拿手在衛三娘的眼前晃著,但衛三娘一點反應也沒有。
「好奇怪嘢。」翠喜眨著眼,「她怎麼跟個木頭人似的?」
大家都在說話,只有衛三娘兩眼無神,呆坐在椅上,仿似入定了一般。
衛家婦人走過去,朝翠喜說道,「你千萬別打醒她,一個縣城大夫說,她這病不能受到驚嚇,讓她自己醒來最好。」
「真奇怪,她怎麼聽不到我們說話?」翠喜咦了一聲。
「哎,要不怎麼說是怪病呢?」衛家婦人唉聲嘆氣道。
「我家老僕說,你們家衛三娘還在我相公屋裡守了一夜,可有回事?」李玉玟看了眼站著的衛家人,冷聲問道。
正好借這個機會,她要將事情查清楚。
真夢遊也好,假爬床也好,她不喜歡被人蒙在鼓裡。
衛伯擔心她生氣,只好說了實情,「她確實,在這屋裡坐了一夜……」
李玉玟冷哼一聲,「呵!」
裴慎言拉拉她的袖子,「玉玟,她犯病了,不能吵醒她,只好由她坐在這裡了。」
「那便是說,你們兩個一個睡著,一個坐著,孤男寡女相處了一晚?」李玉玟睇了眼裴慎言,冷笑道。
「不是,屋裡還有福生和吉伯。」裴慎言道,「你來了,他們才到另一間屋睡去了。」
李玉玟,「……」不是一男一女待一屋?她看一眼裴慎言,又看向衛家人,「你們東一言西一語的,來個人一次說完整,我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李玉玟語氣放緩和,衛家婦人說起了實情,「說來說去,我們只是想保她的名聲,裴少爺是好人,才讓裴少奶奶誤會了。」
原來,衛三娘從去年起,忽然得了怪病,隔三差五在半夜三更時來這屋裡坐著。
裴慎言住進了這屋后,本來門是在里關著的,裴吉出門小解,回來后就發現屋裡多了一個女人坐著。
嚇得他大叫了一聲。
裴慎言被吵醒,看到是衛三娘坐在床前,也很驚嚇,他不知衛三娘犯了病,叫醒裴福生去趕衛三娘。
衛三娘被嚇醒,大聲叫嚷起來。
裴慎言擔心名聲受損,拉著裴福生和裴吉就跑。
但跑到門檻那裡時,他被拖後腿的裴福生踩到了袍子擺,裴慎言和裴福生一起摔了一跤。
裴福生皮厚,一點事沒有,裴慎言的腳崴了。
事情當然驚動了東院衛家的其他人。
衛三娘的父母和大哥大嫂,還有二哥全都來到西院這邊。
衛三娘受到驚嚇嚇醒,大聲尖叫著跑到宅子外面去了。
衛二郎追著她跑了一里多路才追回來。
而裴慎言被吵醒,腳還崴了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對外說的。
衛家人請裴慎言守口如瓶,並答應請大夫一定看好裴慎言的腳。
衛家是裴慎言的大佃戶,衛家種著裴慎言的田十一年,也一直按時交租子,從沒有拖欠。
逢年過節的,衛家還送禮給裴慎言。
想到過去的交情,裴慎言便同意替衛家瞞著衛三娘的事情,只說自己到田間看田時崴了腳。
李玉玟看一眼衛家人,又看一眼裴慎言。
這兩方人,你說幾句,我說幾句,聽起來天衣無縫。
李玉玟又說道,「既然衛三姑娘有這個病症,又時常會跑來這屋裡,那為什麼還讓我相公住這屋?你們是故意嚇他,害他故意崴了腳?」
衛家婦人苦著臉,「裴少奶奶,別看我們家蓋著這麼多的房子,可家裡沒有什麼像樣的傢具,我家那個二兒子去年與人打架打傷了人,那家不依不饒的要了不少錢去。」
「……」
「去年田裡欠收,錢勉強夠交租子,過年都是省著過的。今天開春將家裡的一些東西變賣了換了錢,才買的種子下了地。」
「……」
「東院屋的床和被子都是破破舊舊的,裴少爺是東家,哪能住破屋子睡破床?這邊屋是前年新蓋的,都是新的,只好讓裴少爺住這裡。」
「…」
「我們老兩口也擔心小女兒會犯病嚇著人,在她睡下后,也將門反著關了,誰知她竟會爬窗,昨晚是爬窗跑出來的。今晚我們將她的腳捆在床上,沒想到她也解開了繩子,裴少奶奶要是不相信,你來看看她的腳,這裡還拖著繩子呢。」
衛家婦人提起衛三娘的褲腿,李玉玟果然看到,一條灰布條搓成的手指粗的繩子,掛在衛三娘的腳上。
事情說得有理有據,不想相信都不行了。
李玉玟淡淡說道,「那我且信你們家吧,從現在起,你們還是看好衛三娘吧,我相公老實,不會對她怎麼著,萬一她跑出去遇到壞人,可就不好了。」
「一定一定,裴少奶奶放心,我們這便帶她回去關起來。」衛家四人連聲說道。
這邊說話聲很吵,驚動了那邊木屋的裴吉和裴福生。
兩人一起走了過來。
他們看到衛三娘,一陣驚訝。
衛家婦人連聲說著對不住,將衛三娘牽走了。
衛家人全走後,裴慎言說道,「好了,誤會解開了,天晚了,大家都去睡吧。」
李玉玟還有一件事情不明白,她說道,「等會兒,還有一件事情,我要問一下。」
裴慎言含笑道,「玉玟你說。」
「我在街上時,聽人說,相公請衛三娘坐了馬車,你們去哪了?」李玉玟沉著臉,怒聲問道。
裴吉和裴福生一起皺眉看她。
裴慎言卻笑了聲。
李玉玟冷笑,「你還笑?娶一個妻,還想一個妾是吧?」
裴福生說道,「少奶奶,少爺不會納妾的。」
「不會納妾,都跟人家姑娘共坐馬車了,街上流言蜚語正亂傳呢。」李玉玟冷笑。
裴慎言卻一點都不生氣,和聲道,「玉玟,衛三娘請我給她做媒,她怎會做我的妾?再說馬車裡又不是只有我一人,還坐著福生,你多想啦。當初我已答應過你父母,此生我只娶你一人為妻,絕不可能在收另外的女人。」
裴吉也說道,「少爺長這麼大,只對少奶奶好過,少奶奶你盡瞎想。」
李玉玟睇了眼裴慎言,「怎麼還怪我了?你心中沒有別的女人,可你沒有避嫌,那街上流言蜚語正在亂傳你和衛三娘的事呢。」
裴慎言向她作揖賠不是,「是我的不是,讓娘子擔心了。」
他正兒八經道了歉,李玉玟不好再拿喬了,「這回算了,下回,哼!」
裴慎言溫聲道,「沒有下回。」
事情問清楚,李玉玟這才說道,「大家都去睡吧。」
裴吉裴福生和翠喜,一起離開了他們卧房,各自睡去了。
李玉玟就著盆里的涼水洗了手。
回頭時,發現裴慎言自己躺回床上了,還把她那邊的被角掀開,等著她睡回去。
李玉玟看他一眼,吹熄了燈,輕輕爬到床上睡回自己那一邊。
晚上這麼一鬧,她睡不著了。
李玉玟翻了個身,看向身側的裴慎言,「慎言,我冷。」
裴慎言也睡不著,但他閉著眼,努力去睡,聽李玉玟輕柔撒嬌的聲音,他馬上睜開睜來。
「你剛出去過,當然冷了,睡一會就好了。」裴慎言安慰她。
「好不了,剛才我就沒睡好,衛家被子太薄了,還只有一床被子……」李玉玟嘆氣。
裴慎言道,「要不,你穿上外裳睡?」
「那不得睡得皺巴巴的?明天我怎麼見人?」
裴慎言想不出主意來了,「那怎麼辦?衛家今年窮,火盆燒不起大的……」
「你到我這邊幫我暖暖手腳。」李玉玟伸腳過去,踢了踢裴慎言的腳。
裴慎言驚得呆住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