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消失的那顆子彈?」方召看向捲毛。
「汪!」捲毛叫了一聲,蹲地上尾巴使勁兒甩。
「所以,當時其實狙擊手是真的射中你了?」方召又問。
「汪!」捲毛尾巴甩得更起勁,似乎對自己硬抗一顆子彈很是得意。
「射中哪兒了?」方召看了看捲毛身上,並沒有發現血跡,之前檢查也沒發現明顯傷口。如果有的話,早就被霍伊他們察覺了。
捲毛用後腿撓了撓背側,覺得沒撓夠,又撓了幾下,就像平時撓痒痒那樣。
方召抬手將捲毛背側那處的狗毛撥開,發現那裡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淺淺的疤。
「這裡?」方召伸手指摸了摸那個疤。
「汪!」
捲毛今天出任務結束,回到狗場就不再穿著犬用軍服,當時根本就沒有任何防彈保護。
方召看看那顆被拉出來的嚴重變形的彈頭,再看看捲毛背側那個淺淺的疤痕。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變異能解釋的了,即便是滅世紀時期牧洲那邊被稱為防禦力最強的作戰犬,也不可能做到刀槍不傷,多少狗都是死在子彈下。
崴星基地軍隊配備的槍,殺傷力如何,方召心裡有數,換成其他狗,造成的就是貫穿傷。但這次,這顆子彈,可能連捲毛的皮膚都沒破,就被彈開,再然後……
「你吃的?」
「汪!」捲毛一個勁兒搖尾巴,等著方召的表揚。
「還知道藏起證據,聰明了。」方召一下下摸著捲毛的背,「以前跟你說的遇到危險的時候該怎麼反應,不記得了?還自己衝出去追敵?如果沒這本事你就死了知道嗎?」
捲毛尾巴不搖了,哼哼地,那小眼神特別委屈。
方召嘆了嘆氣,看著捲毛身上各種草屑灰塵,「等這事過了再跟你好好說一說!」
方召將地上的狗屎清理,扔廁所里沖走,又將那顆變形的彈頭清洗之後,收起來。
清洗彈頭的時候,方召還發現,彈頭除了嚴重變形之外,表層還有腐蝕的痕迹。
方召沉思。
如果這顆彈頭沒有被拉出來,時間久了之後,是不是會被完全消化掉?
捲毛難道是一條外星狗?
但想想在黑街時查到的事情,方召又將原因歸結到那個他也不知道的外因上。
當初看到黑街那裡的監控,就在他的重生點,所有攝像頭都出現短暫罷工的時候。
一切改變,都是從那個一刻開始的。
那之前,捲毛只是一條流竄在黑街的病弱流浪狗。
那之後,捲毛的體質就開始一天天增強。而且,也沒得過病,什麼都能吃。在牧洲的牧場時,其他狗吃了田鼠拉肚子,它吃了屁事沒有。
方召都不知道它留在牧洲農場的那段時間到底吃了多少只田鼠,還有沒有吃其他動物?
方召的體質在重生后雖然也有明顯增強,但絕對做不到像捲毛這樣硬抗子彈還將之消化。
驀地,方召想起了捲毛從早期到現在的體檢報告。
一直以來,給捲毛的所有體檢都沒有太明顯的異常,包括基地里的獸醫,體檢報告裡面,除了血液中重金屬含量略高之外,沒有其他問題,非常健康。
捲毛的血液中重金屬含量高於其他狗,獸醫們給的解釋為犬種原因,滅世紀那一百年毀滅了一些物種,也創造了一些新的物種,犬類也有變異,單就表面看,獸醫們給的解釋都說得通。
但方召知道,不是這樣。
他能有比上輩子更強大的聽覺,捲毛也有遠超其他狗的嗅覺,不,或許,捲毛的聽覺、嗅覺以及其他能力,都很強,且,可能一直在增強中!
當初全球最權威寵物雜誌《PET》給捲毛建檔案測咬力的時候,那個數據已經堪稱恐怖,但方召知道,那絕不是捲毛的最大咬力!
方召伸出雙手,將捲毛提起來,盯著它的眼睛問:「你是不是還吃過其他不該吃的東西?」
捲毛怯怯地晃了晃垂下來的尾巴,視線移開。
一看這樣,方召就知道這小東西肯定還偷偷吃過別的超乎人們意料的東西。
誰都想不到,這樣一條看起來如普通寵物犬的小狗,其實藏著恐怖的力量。
這時,方召的通訊器響了,是霍伊。
「方召,捲毛怎麼樣了?」霍伊關切地問。
「冷靜下來了。」方召回道。
「那就好,你過來一下,哨兵系統的一部分視頻,不能直接傳給你,你可以來這邊看。」
「行,我現在就過去。」
方召給嚴彪和左俞發了條消息,讓他們現在就來崴星基地這邊。發了消息,便帶著捲毛出去。
捲毛依舊緊跟在方召腳邊,也不理其他人。
見到捲毛,霍伊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看上去精神好些了。」
「小傢伙情緒緊張的時候會有排便傾向,剛在客房裡面拉過,我已經清理了。」方召說道。客房裡地板有清理痕迹,以霍伊的性子肯定會查,倒不如現在就說出來,消掉對方的疑惑。
旁邊一直觀察著捲毛身體狀態的獸醫,聽到這話也笑著道:「正常,這隻一種應激反應而已。就跟咱們人類一樣,情緒一緊張起來的時候就會有便感,比如恐懼的時候,有些人會嚇尿,有些人會嚇噴。」
捲毛哼哼唧唧兩聲,被方召按回去繼續趴著。
霍伊幾人聽到獸醫的話,都是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
「難怪看著精神好很多,拉完之後就輕鬆了?挺好挺好。要不要再檢查一下?」霍伊還是很關心捲毛這個為崴星基地做出貢獻的功臣的。
獸醫剛靠近一步,捲毛再次發出低吼聲,雖然不似之前那麼兇狠,但依舊排斥。
方召解釋:「情緒剛穩定,這次受了刺激,它暫時還不接受外人靠近。」
「可以理解。」話是這麼說,但霍伊臉上卻閃過失望。他知道,出了這事,狗恐怕留不下來了,更何況捲毛還如此排斥他們。
讓獸醫離開,霍伊吩咐副官將視頻和音頻給方召,作為一個司令,他還有很多事情,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出了狗場狙擊手的事情,他更忙,讓副官守著就行。
方召認真將這些視頻看完,然後將音頻也聽完。
霍伊的副官一直在觀察方召,尤其是方召在聽音頻的時候。音頻都是未經處理、信號也沒有放大的原音,在他聽來,除了一些沒用的雜音,什麼都聽不到。方召能比他們多聽到什麼?
等方召聽完音頻的時候,嚴彪和左俞也到了。
「東西帶了?」方召問。
「帶了。捲毛平時在家用的沐浴***巾,睡墊,狗糧……」
霍伊的副官就看著方召那兩個保鏢,從包里拿出各種狗用品,心想:這是保鏢還是保姆啊?
方召又對霍伊的副官道:「我先帶他們去客房那邊休息,給捲毛洗個澡。」
回到客房,方召一邊給捲毛洗澡,一邊跟左俞和嚴彪將狗場狙擊手的事情簡要說了說,而彈頭的事情沒透露一個字。
給捲毛洗澡的時候,方召想到捲毛背側的那個疤,要不要擦點葯?但當他撥開那處的狗毛,卻發現,那個淺疤,現在就剩下一點痕迹,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
看來不用擦藥了。
給捲毛洗完澡吹乾毛,方召檢查了一下地面,依舊沒有發現一根狗毛。
不管是洗澡還是梳毛,捲毛幾乎都不掉毛,這點跟以前一樣。
方召指著狗墊對捲毛道:「去睡覺。」
轉頭方召又對左俞和嚴彪道:「它這次受驚了,讓它好好休息,別讓外人靠近打擾。」
「好的老闆。」兩人應聲。
「我出去走走,你們不用跟著。」
「……好的老闆。」
他們能猜到方召出去做什麼,但沒辦法,只能掛上標準的鹹魚臉,執行老闆的吩咐。
等方召出門,嚴彪看了眼睡得打鼾的捲毛,對左俞道:「它哪裡像是受到驚嚇的樣子?」
左俞往那邊瞟了眼,壓低聲音,「這事,看上去,像是職業殺手乾的。」
「竟然有人跑到崴星基地暗殺一條狗?」嚴彪不理解一個有能力潛入基地附近的殺手,為什麼會冒風險去暗殺一條狗。
左俞冷笑一聲,「咱們這條捲毛現在可不是普通狗,它身上可是帶著軍功,守著港口貨運,擋了多少人的財路。知道嗎,牧洲警犬學院有一個紀念堂,裡面掛著很多狗的相片,榮譽都是最低二等功級別,那裡面大概有一半是被謀殺的。立了功,但擋了太多人的財路,損了別人的利益,被記恨是常事。」
越想越氣,左俞起身,「我覺得我應該跟老闆一起出去。」
「去幹什麼?拖後腿嗎?還是說,你能跟得上?」嚴彪打擊道。不是他故意潑冷水,而是這種事情多了。他也想去給捲毛報仇,但跟不上老闆的腳步啊!
左俞一臉麻木。
嚴彪想到什麼,突然笑道:「其實,咱們跟不上方召,起不到保護作用,但咱們可以保護捲毛這條功勛犬。在港口服役立功,被一些人稱讚,也被另一些人記恨,以後它的處境肯定更危險,保護不了方召就保護捲毛,也是保護英雄不是?咱們的工資不能白拿。」
左俞點頭:「有道理!」
另一邊。
副官跟方召通完話,跟霍伊彙報:「方召說要出去走走。」
霍伊眉頭緊鎖,「他帶了幾個人?」
「只他自己,也沒找咱們借飛行器和基地車。」
「就他一個人?還用走的?那他出去幹什麼?」霍伊詫異不已,「現在外面的情況還不明確,他不知道危險?」
旁邊平時負責帶捲毛的那名中校,小聲提醒:「方召在白暨星軍區服役時立過功殺過恐怖分子的。據那邊軍區的一個朋友說,方召單兵作戰能力很強。」
想到剛才副官說的話,那中校又道:「司令您應該記得,方召被稱為諦聽,他服役期間還過來聽過礦的。他找咱們要狗場那邊哨兵系統記錄下來的音頻信息,肯定是為了找線索。那種人,耳朵長得非同尋常,就跟蝙蝠一樣,自帶聲波雷達的,他現在要出去,說不定就已經從裡面找到了線索!」
這個霍伊也想到了。
考慮片刻,霍伊對那名中校道:「你親自帶人跟著,看看方召是否真能找到那個狙擊手,找不到也無所謂,能發現有用的線索就行。若是爆發衝突你們也能支援,護住方召,事情別再鬧大了。」
方召現在有名氣,若是在他管轄的地盤上出事,更麻煩。
那中校敬了個軍禮,「是!一定不讓您失望!」
等那中校離開,霍伊滿臉疲憊:「狗是留不住了,咱們得提前做準備。」
就算沒有這次的事情,捲毛也不可能永遠留在崴星港口守著,整個崴星基地,不應該將所有的負擔都扔給一條狗。若真這樣,以後他去開會,會被其他基地的司令鄙視。
也沒法強制將捲毛留下,不說方召這邊不好勸說,以後他各基地司令開會,白暨星大軍區司令尚塔,能將他的臉踩地上摩擦。
想想這一連串的事情,霍伊就愁得頭疼。
「違禁物品,就算流入了,但加強管監管,嚴查,總有效果的。」副官安慰道。
霍伊不語。
霍伊知道,前段時間的嚴查,提高安檢級別,讓很多人不滿了。也有些後悔之前為了崴星發展,太冒進,批地批得多,項目通過太多,入境的人也變多,成分複雜,現在再想控制,難度增加。
而且,狗場的狙擊手,用的就是崴星基地這邊最普通的制式步槍。他還查了最近報失的信息,不查不知道,丟槍的人不少,氣得霍伊將各處的負責人狠罵了一頓,擼了兩個職位。
霍伊琢磨著之後怎麼整頓內部,沒一會兒,有人進來。
被派出去的那名中校又回來了,臉憋得通紅,站在那裡頭都不敢抬,「跟丟了。」
霍伊刀子般的目光掃過去。
室內瀰漫著一股低氣壓,像是隨時都能掀起狂風暴雨。
那中校和旁邊的副官緊張得大氣不敢出,額頭冒出細密的汗。
霍伊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幾個字:「要你們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