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京州各處張燈結綵,霓虹閃耀,路上卻連個人影都看不到,這個時間,大家都在家中和親人團圓,打麻將的打麻將,看春晚的看春晚。
前方路口紅燈,黑色的麵包車在斑馬線前堪堪停駐。
司機嚼著檳榔,瞥了眼後視鏡:「這妞兒是狗哥的新貨?不會有問題吧?」
從總台擄人,怎麼想都有點不對勁。
「開你的車,哪兒那麼多廢話。」黑暗中響起一道冷厲的聲音。
司機撇了撇嘴,斜對面是一座大型商場,上邊鑲嵌著一個巨大的電子屏幕,此刻裏邊正是春晚的直播畫面。
演到一個小品,笑料頻出,司機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看着看着忍不住跟着樂呵起來。
直到座椅後背被人猛的踹了一腳,「你TM看什麼呢,耽誤了狗哥的好事兒,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不知道什麼時候路口的交通燈變成了綠燈,司機趕緊發動車子輕鬆的穿過路口。
一路駛過鬧市,來到郊區一處偏僻的獨棟別墅前,別墅大門打開,麵包車駛了進去。
面前的別墅佇立在黑暗中,猶如深淵中野獸的巨口,隨時等待着將獵物吞噬。
麵包車停在院子中央,同一時間,別墅大門緩緩打開,一縷幽光透了出來。
從別墅內走出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男人罵罵咧咧道:「怎麼去這麼久,狗哥都等急了。」
車門打開,車內的男人扛着一個女生走了下來。
女生穿着白色的長裙,被抗在肩上,長發垂落,看不清臉,僅僅那身段,便引人無限遐想。
男人下意識伸手想摸一摸,對對方抬手制止,「狗哥的人,手不想要了吧?」
男人訕訕的縮回手:「摸摸又不會掉塊肉。」
看到車內還有一個女人,忍不住說道:「買一贈一啊。」
男人沒有理他,扛着人大步走進了別墅。
一走進去,震耳的樂浪迎面撲來,差點將人掀翻。
燈光閃爍不停,幾乎要亮瞎眼。
一群衣着暴露的女人一邊跳一邊喝,沙發上,一個男人仰面躺着,腳邊是七倒八歪的酒瓶子。
「狗哥,陪我玩兒嘛……。」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貼在他身上。
男人煩躁的擺擺手:「滾開,自己玩兒去,別煩我。」
女人嘟起嘴巴,不滿意的離開了。
「狗哥,我回來了。」
沙發上的男人敷衍的「嗯」了一聲,並沒有睜開雙眼。
「狗哥,這就是您要的貨,您檢查檢查?要我說,您這次的眼光真是絕了,尤物啊。」
說着把人撂到對面的單人沙發里。
男人這才饒有興緻的坐直了身子,僅是瞥了一眼,這眼珠子就再也挪不開了。
他直直的盯着那躺在沙發里的少女,雙眼微闔、呼吸平靜,一身白衣猶如誤落凡間的仙子。
「MD,還真沒騙我。」
池子裏,兩個女人瞥到這一幕,你推我我搡你,最終一起走了過來,嬌滴滴的喊道:「狗哥……您說好了今晚好好陪我們玩兒的,可別說話不算數呢……。」
男人不耐煩的吼道:「滾,都給我滾。」
兩人嚇了一跳,再不敢上前一步,「狗……狗哥。」
「聾了還是啞了,我讓你們滾。」抓起手邊的啤酒瓶就朝兩人砸去,兩人趕緊躲開。
手下開始趕人:「走,都趕緊走。」
一群女人拉着臉嘟嘟囔囔的離開了別墅。
音樂聲停了,整個別墅徹底安靜下來。
男人站起來,走到女子身邊,想伸手觸摸女子的臉頰,即將摸上的那刻,忽然頓住了。
他連忙將手在褲腿上蹭了蹭,彷彿生怕自己的臟手玷污到了女子的純潔。
「餵過葯了?」
手下點頭:「慾火和五號。」
誰知男人眉頭狠狠皺了一下:「什麼玩意兒?」
「這不是趙小姐的吩咐嘛,她得罪了趙小姐,趙小姐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
男人冷笑了一聲:「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
看到地上還躺着一個,眼神詢問對方。
手下趕緊回道:「跟她一起的,怕壞事兒,就一起帶回來了,不如就給兄弟們玩玩兒?」
男人不耐煩的擺擺手:「去吧,別弄死了。」
手下樂顛顛的扛起地上的女人就要出去;「祝狗哥玩的開心。」
這時躺着的女子忽然睜開了雙眼,剎那間,似有清光閃過,恍然令人不敢直視。
「美人兒,你終於醒了。」白苟臉上露出一絲淫笑,色迷迷的望着面前的美人兒。
如果說睡着時是誤入凡間的仙子,睜開眼睛,就如九天之上的神女,聖潔尊貴、高不可攀。
話落就要伸手去摸美人兒的臉,美人兒捉住了他的手腕,輕輕一折。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所有人下意識頭皮發麻。
緊接着便是男子殺豬般的慘叫聲。
「我艹……。」扛着陶纖纖的男人雙膝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陶纖纖醒了過來,狠狠咬了一下男人的肩,男人吃痛放開了他,陶纖纖直奔明鏡身後,身子控制不住的哆嗦,整個人卻強自鎮定着。
「小姐,你沒事吧?」
明鏡輕輕搖頭,抬眼,清冽的眸光令男人下意識雙膝一軟。
「你……你不是嗑藥了嗎?怎麼會沒事?」
他眼瞎了,這不是仙女,是魔女。
他扭頭朝一群手下吼道:「愣著幹什麼,給我上啊。」
一群大男人干不過一個小姑娘嗎?這些年在道上白混了,傳出去笑掉大牙。
這群人反應過來,就朝明鏡沖了過去。
明鏡笑吟吟的伸手扣住了男人的咽喉。
男人身子打擺,呼吸越來越緊,雙眼翻白,直到窒息的感覺將他籠罩,如墜深淵。
陶纖纖震驚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如此陌生,談笑間殺人如探囊取物般輕鬆。
這還是她熟悉的大小姐嗎?
那個以德報怨慈悲為懷憐憫眾生渡化萬物的大小姐嗎?
這太驚悚了。
其他人看到這一幕,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再上前。
但他們心中的震撼同樣不少。
那少女瘦的弱不禁風,彷彿一陣風就能刮跑,胳膊手腕細的宛若藕節,輕輕一折就斷了。
這一刻,他們深刻的理解了一個詞語——人不可貌相。
就是那細如藕節般的手指,輕輕鬆鬆的遏制住了一個比她強壯高大數倍的大男人。
就在男人離鬼門臨門一腳的時候,明鏡緩緩鬆開了手指。
「噗通」男人猶如失去了控制的提線木偶般,摔在了地上。
明鏡從外衣的口袋裏,拿出一條手帕,一點點的擦拭每一根手指。
男人猶如一灘爛泥般躺在地上,身子忍不住打擺,猶如擱淺的魚,拚命的掙扎。
明鏡眼帘微垂,靜靜的坐着。
在所有人眼中,只覺得這幅畫面,既瑰麗又詭譎。
陶纖纖上去忍不住狠狠踹了兩腳:「敢對我們家小姐下黑手,簡直吃了熊心豹子膽。」
男人忽然伸直了四肢,一口氣喘上來,慢慢恢復到正常呼吸,但是整個人卻猶如被卸去全身力氣,再也爬不起來了。
陶纖纖猶不解恨,又是狠踹了幾腳。
「現在我們可以來談談你背後的人。」這道聲音,空靈又溫柔,仙音也不過如此,落在所有人耳中,卻無異於驚雷。
「我問什麼,你答什麼。」
男人拚命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白……白苟。」聲音嘶啞的厲害。
「大小姐。」一群人沖了進來,把其他人全部摁住了,為首的男人快步走到明鏡面前,羞愧的垂下腦袋。
「大小姐,抱歉,我來晚了,您沒事吧?」
明鏡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是誰?」
「我叫常威,是霄爺的人,霄爺一早交代過,您在京州的這些天,一定要保護好您的人身安全,只是屬下失職了,差點讓您遭受到傷害。」
常威看着眼前的一幕,白苟躺在地上,跟條死狗似的,大小姐氣定神閑,神色從容,他預想中的一切都沒發生,反而情況反轉了,心下震驚不已。
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鏡淡淡的點了點頭:「他說他叫白苟。」
常威點頭:「沒錯,戳號狗哥,傳聞是白家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在京州干盡了壞事還能逍遙法外。」
明鏡笑了笑:「白家啊。」
常威蹲下身,在白苟身上摸了摸,摸出了兩個手機,其中一個關機。
常委開機后雙手遞到明鏡面前。
明鏡並沒有接:「把他弄醒。」
常威上去踹了一腳,白苟身子扭曲了一下,艱難的睜開雙眼。
常威走過去抓住白苟的衣領把人提起來:「我問你,到底是誰指使你暗害我們小姐的?不說,我們就新仇舊恨一起算。」
明鏡微微一笑:「趙小姐嗎?」
白苟瞳孔劇烈收縮,拚命的搖頭:「我不知道……。」
常威狠狠給了他一巴掌:「說不說?」
白苟滿嘴血水,牙都掉了一顆,半點臉迅速腫了起來。
陶纖纖偷偷瞥了眼明鏡,卻見她連眉頭都未皺一下,心下嘀咕起來,小姐這個樣子,有種詭異的恐懼感。
明鏡指了指一邊的手機:「現在,給她打電話,把她約到這裏來。」
常威將手機塞到他手裏:「打,感耍花招,老子削了你的命根子。」對付這種酒色之徒,這種恐嚇才是最具威力的。
話一出口,常威才意識到明鏡就在旁邊,有些汗顏的陪笑。
白苟只是搖頭,「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什麼趙小姐,我不知道。」
「不知道嗎?」
燈光下坐着的少女,溫柔靜美,像遺落凡間的仙子,美的超凡脫俗。
她微笑的模樣,像四月的春光,明媚溫暖。
不知為何,卻令白苟包括常威在內的所有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有一種極致的危險,是溫柔里暗藏的刀光,殺人於無形。
少女搖頭失笑,彷彿對面的人只是犯了一個無關痛癢的小錯誤。
下一刻,刀鋒擦着他的天靈蓋,射進了身後的牆壁內。
白苟僵在原地,面色慘白。
只聽「嘩啦啦」一陣水聲,常威嫌棄的皺眉:「你TM竟然嚇尿了,真TM屬狗的啊。」
常威的指尖也在發顫,他甚至不敢回頭看她一眼。
大小姐還需要保護嗎?
需要保護的分明是他。
太可怕了,他完全就沒看到大小姐是怎麼出手的。
白苟哭慘了:「我打,我現在就打。」
他手忙腳亂的去拿手機,好幾次差點拿不穩手機。
陶纖纖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她會來嗎?」
明鏡笑着回答:「不親眼看一看我的慘狀,怎對得起這一番辛苦籌謀?」
白苟打通了之後,劈頭就是一句:「你快過來看看吧,人快不行了,你給我惹了個大麻煩。」
白苟開的免提,女人笑嘻嘻的聲音清晰的傳了出來。
「這就不行了?比我想的還弱,照片拍了嗎?」
白苟縮了縮肩膀,想到自己的小命,用生平最好的演技演出了不耐煩:「我哪兒還顧得上這些,要拍你拍,屍體怎麼處理?現在警方盯得嚴,我可不想沾這麻煩。」
「行,我現在就過去,地址發給我。」
白苟掛斷電話后,頭磕在地上,「我是受了這娘們兒的蠱惑,綁架您真的不是我的主意啊。」
「放心,冤有頭、債有主。」
還不等他把這口氣喘勻,又是一群人沖了進來。
來人飛起一腳將他踹了出去,這下是結結實實的粘在牆上扣都扣不下來。
「明鏡,你沒事吧?」
來人正是鄭青。
明鏡搖了搖頭,看向隨後走進來的木子:「麻煩木警官了,等會兒還有一場大戲。」
木子掃了一圈,目光落在慘叫的白苟身上。
「冉小姐放心,我已安排人在四周佈控,今晚誰都別想逃脫。」
鄭青摩拳擦掌,「老子好久沒打架了,正好手癢了,今晚就打他個痛快。」
——
「小少爺別急,冉小姐可不是會讓自己吃虧的主兒,也許是瓮中捉鱉呢。」
曲飛台眉頭就一直沒松過:「京州不同於江州,我怕……。」
「小少爺也有怕的時候?放心吧,已經有消息了。」
雲墨打着方向盤,拐上了高架橋。
十分鐘后,下了高架,又通行了十來分鐘,越走越荒無人煙。
這時有一輛車提速超車,停在了前方的別墅前。
雲墨降下車速,就見車門打開,一個女人披着大衣從車內走了下來。
車燈映照下,女人的身形暴露無遺。
曲飛台劍眉緊蹙:「怎麼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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