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宮殿內亂成一團,婢女、宦官端著水盆、濕巾混亂的穿梭著,荀彧、戲志才、荀攸等人早已趕來,焦灼的望眼欲穿。
幾個大夫則被宦官扯著匆匆闖進去。
這時,夏侯淵才趕來,「大哥,大哥怎麼樣?」
夏侯淵也是醉了...
剛剛夫人才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接下來,大哥的頭風病就發作。曹丕注意到了夏侯淵,「夏侯叔父,父親...念你半天了!」
說着話,領着夏侯淵進入其中。
曹操床邊的幾個太醫正在忙碌,曹操仰著頭,頭上矇著濕巾,整個樣子看起來格外的虛弱。
夏侯淵知曉,這幾年南北征戰,大哥的頭風病又重了許多。「妙才來了?」
「大哥..."
微弱的眸子睜開,曹操看到了夏侯淵的模樣。
夏侯淵連忙行至曹操的身旁,「大哥你感覺如何?」
「我無恙,不過是舊籍頭風罷了!」曹操感慨一聲,倒是話鋒一轉。「你夫人可好?」
莫名的這麼一句話...—干太醫聽着都是一哆唆。
這就好像兩個人見面,其中一個男人當先主動問道「你夫人怎麼樣?」似乎...這般問很失禮。
可...夏侯淵與曹操既是族兄弟,又是連襟,再說了,這些年...曹操總是會問「丁夫人可好?」這麼一句,夏侯淵已經習慣了。
「丁香她是從鬼門關繞了一圈,還好有華佗神醫...」等等...
提及此處,夏侯淵一愣,旋即反問道:「大哥緣何不派人去傳華神醫呢?華神醫妙手仁心,方才從丁香的腹中取出胎兒,又縫合上她的腹部,這才讓難產的她撿回一條命!」
啥...
剖腹取子?人還活了?
聽到這兒,曹操整個人怔住了,額頭上頓時激起無數汗珠,這些汗珠滾滾滑落...卻是讓他的精神更好了一些,頭痛也緩和了不少。
「剖腹?取子?」
言及此處,曹操豁然坐起,竟好似一下子頭不疼了!
誠如陸羽說過的,曹操的頭風病是因為尋常人「清氣上揚,濁氣下沉」,可曹操是「濁氣上揚,青氣下沉,」說到底,是從不放屁,故而...濁氣排不出去!只要能讓額頭處出汗,那...頭風的發作痛感就會變緩,痛感也會漸漸消失。無疑...
「剖腹取子」這四個字讓曹操出汗了。
「大哥...伱的頭風?」不等夏侯淵把話講完,曹操一把拉住了他,讓夏侯淵坐在床上。「講講,有關那剖腹取子的每一個細節,為兄都要聽!」
是啊...曹操可不得聽嘛!
昔日華佗是第一個提出利斧開顱,取出頭中風蜒,那時候的曹操震怒之下,起身怒喝—「天下想取孤項上人頭之人不少,汝其一乎?」
於是將華佗押入牢獄...
還是陸羽的求情,這才放他出去,讓他在醫署任職,這些年倒是也立下了不少功勛。
當然,曹操不在意這些功勛,曹操在意的是...
這些年,華佗與陸羽合作,可完成了不少不可思議,化腐朽為神奇的「行醫奇迹」!
郭奉孝、龐士元....這一次又是丁香!
如果說此前郭奉孝的開膛破肚,龐士元的斷臂接續,曹操只是心頭悸動,並沒有什麼行動,那麼這一次。
「傳孤的命令...從死刑犯中挑出一些人,讓華佗神醫利斧開顱,孤親自去看!」
這...
曹操的話震懾到夏侯淵了。
原本來說,「利斧開顱」這四個字在曹操這兒是極其忌諱的。可這一次,因為丁香的剖腹取子,大哥竟...竟然...
「喏。」
倒是門外的許褚答應一聲,即刻去安排。
夏侯淵卻好似想到了什麼,連忙提醒道:「大哥,怕是那華佗神醫不會輕易的
為無病之人利斧開顱,他是神醫,擅長救人,不擅長殺人!」
「哈哈...」
這話脫口,曹操直接笑了出來。「這個簡單,孤有辦法!」.-
..-
陸羽已經趕至穰山腳下蔡昭姬所在的庄落。
此間寢居佈置的極為典雅,蔡昭姬的聲音雖低柔,卻仍帶着許多內疚與羞澀。「羽弟,來了!」
「什麼時候的事兒?」陸羽直接反問道..「是涓兒失蹤么?」蔡昭姬回道。
陸羽搖頭,「涓兒我已經派龍驍營去搜捕,就是整個穰山也會挖地三尺,我是問...."
說到最後,陸羽的眼眸移至蔡昭姬的肚子上。那已經很明顯隆起的肚子裏,是他的孩子呀!
蔡昭姬面上掛着淚水,望着一盞孤燈,面前擺放着一盞琴,每每寂寥難耐的時候,她總是會撥動幾下。
而曾幾何時,那些琴聲也書寫着蔡昭姬的心境。
「哪有你這麼問的,你這弟弟最是不聽話,什麼時候...你不知道么?」這...
陸羽回想起了某個時刻。
那還是赤壁之戰前,哪怕已經過了超過半年,可陸羽有朦朧的記憶...美好的畫面總是在若隱若現的朦朧中。
呼...
輕輕的呼出口氣。
陸羽想到過許多面對昭姬姐的方法,也準備了大量的說詞,可真的兩人四目相對,他發現所有的準備都是徒勞。
他們本就是最親密的人,如今...不過是在這份親密上又多出了一分別樣的情緒。
以後的昭姬姐...
會是姐姐....別樣的姐姐。
這一刻的陸羽想到了「神鵰俠侶」,想到了楊過與小龍女...
在宋朝時期,弟子娶師傅為妻,怕是比他們這姐弟更不為世人接受....可他們卻義無反顧,倒是自己與昭姬姐。
說到底,他陸羽是蔡邕撿回來的,他對昭姬姐的情似乎比親姐弟還要濃郁,但...事實上,兩人並沒有親姐弟之實。
這並非不能解釋...
再加上報紙的緣故,對一切禮法的解釋權均是在陸羽的手中。「羽弟不說話了?」
見陸羽沉默,蔡昭姬輕聲道:「是不能接受么?」
「不..」陸羽輕輕搖頭,繼而他轉過身,一把抱住昭姬姐...可就是這麼一抱,陸羽沒有說任何話。
他與蔡昭姬,兩人深情對望...良久,良久...
直到門外典韋的聲音傳來。
「侯爺,找到了一些有關夏侯涓夫人失蹤的線索!」「我知道了!」
隔着門子,陸羽輕吟一聲。
旋即,他最後深望了眼蔡昭姬,轉過身一邊走一邊吩咐道:「典都統,你即刻派人告訴魏王,就說南狩侯要娶太學總長蔡琰為妻!」
啊...啊...
聽到這麼一句,典韋一時間懵了?
蔡琰....這不就是昭姬姑娘,這不就是侯爺的姐姐么?侯爺這是下定決心,真的...真的要娶姐姐為妻么?一連無數個問號...
回過神兒時,陸羽已經走出了此間莊園。..-
--
華佗正在用利斧給死刑犯開顱。
曹操則是守在蠶房外...隔着蠶房的幕影,觀望着華佗那神乎其技的手法與方式。
「大哥...」
夏侯淵已經回府了,如今陪在曹操身邊的是族弟曹仁。
「這肚子切開人有知覺,可腦袋能切開么?」曹仁凝著眉...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樣,「腦袋一旦切開,人怕是直接就沒了,如何又能續上呢?「
「哈哈...」
一反常態,如今的曹操一雙虎目緊緊的盯着衙署之內。
「曾經,郭奉孝開膛破肚,取出那壞掉的小腸時,子孝也是如此質疑的吧?可如今...醫署已經完成了許多次開膛破肚,乃至於斷臂接續在龐士元之後也成功了許多例!」
華佗做利斧開顱的準備用了兩個多時辰,這兩個多時辰,曹操可沒閑着,他命虎賁軍取來醫署的卷宗...
一片片的翻閱...
而這些卷宗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觸目驚心...委實把曹操嚇了一跳。
在他看來,無比不可思議的「開膛破肚」、「斷臂接續」,乃至接續假肢...這些竟在醫署中變成了例行的治療方案,且...華佗、張仲景融合陸羽的醫理,編纂成書。
理論上...
人人是都可以做這方面的治療。
不得不說,這已經能堪稱為醫學上的奇迹了。而這些,在之前....曹操想都不敢想。
「先看看,利斧開顱,未必人一定會死!」曹操眯着眼感慨道...這...
曹仁徹底懵了,他感覺大哥變了,徹徹底底的變了,竟然...竟然...能如此坦然的接受利斧開顱,這簡直不可思議。
「魏王,華神醫那邊已經開始了。」許褚稟報道..
曹操頷首。「密切關注著,無論這些犯人死活,第一時間告訴孤!」「喏!」許褚領命而去...
聽到這麼一句,曹操再度撫須感慨道:「赤壁之戰時,仲康身患血吸蟲病,亦是命懸一線,不也是張仲景用了子宇的法子么?恰恰這利斧開顱,子宇的態度是支持的!」
呃...
曹仁感覺自己沒啥好說的了,大哥既已經決議如此,那就...且看看,開顱之後....人能活否?
倒是...
「大哥是如何說服這華佗神醫利斧開顱的?」曹仁好奇的問道:「所謂醫者仁心,讓他們殺人可比讓他們救人要難許多!」
「哈哈哈...」曹操笑了,「不是孤去求華佗,而是這些犯人主動求華佗這麼做的,正是因為這些犯人知道華佗是妙手神醫,所以原本就要行刑,他們決定賭一把,孤許給他們,若是利斧開顱能活下來者,孤赦免其罪,即便是不能活下來的,孤也會赦免其家人!」
噢...
曹仁敲著腦門,連連感慨。「大哥,英明啊!」就在這時...
「報...」一名虎賁甲士匆匆闖入。
看他的樣子風塵僕僕,且有些驚慌,這在虎賁軍中是極其罕見的。「天塌下來不成?把你驚成這樣?」曹操問道。
「稟魏王,南狩侯...他....他派人帶來一句話,讓稟報給魏王!」唔...
羽兒的話。
曹操打起了幾分精神,「說。」
—「南狩侯說...他...他要娶太學蔡琰總長為妻!」此言一出...
曹操的瞳孔一下子睜大了,同樣眼睛瞪得碩大的還有曹仁。
曹操還好,提前知道些情況,可曹仁不同,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陸子宇啊陸子宇,人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他陸子宇吃起草來,是不問地方...不問是不是窩邊哪!
...
..-
穰山之上,巍峨的雲峰處,峭壁生輝...
一方松樹在懸崖邊巍然挺立,雄風不衰,就像是它始終具備着勇於傲霜鬥雪的氣質。
此時,陸羽在一干龍驍營甲士的護送下來到了這裏。他眯着眼望着眼前空落落的藤筐。
「德祖就是從這裏下去的?」陸羽的聲音傳出...
幾名校事連忙回稟。「正是這裏,楊曹掾告訴我們,傍晚時分他勢必回還...可....可這已經許多日了,每日我們都會把藤筐卸下,但..但卻無人歸還。」
「沒有再派人下去查查么?」陸羽接着問。
「楊曹掾吩咐我們不許下去,我等不敢違拗!」校事繼續回稟。陸羽單手提起...揣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楊修這舉動、這吩咐...儼然,意味深長啊!他的目的是什麼?
或者說..是不是在調查馬騰遇刺一事時,他發現了什麼。說話間...
陸羽的餘光注意到,在山巒之下,竟有裊裊炊煙從半山腰生起。只不過,這煙很細...很快就與雲層融為一體。
這...
當即,陸羽指著炊煙處詢問道:「那裏可能到?」
「若是要抵達勢必要乘坐此藤筐,只是...楊曹掾未歸,或許那半山腰之處藏着兇險!」校事細細的分析起來。
倒是陸羽,眸光幽深,短暫的沉吟過後,他像是想明白了什麼。或者,準確的說,他能篤定,至少楊修...無恙!
而楊修此人雖然歷史上「傲氣」,可卻絕不缺膽識,更不傻...若是知道危險,他才不會冒然前去,且有一百種方法可以逃離。
這些...從以往的種種就能看出。正在這時...
校事再度開口提醒道:「侯爺,我等是否要下去窺探一番?」
「不必!」陸羽擺手。「你們就守在這裏,每日照例放下藤筐,若是無人不用稟報,若是有什麼異動即刻報送於我,除此之外,穰山繼續要搜,穰山沿途更是嚴密封鎖,不許除我們之外的人踏足其中!」
人說知子莫若父!
對於陸羽而言,他是知徒莫若師,更有甚者,他對楊修...早就把他當一般看待了!
該配合你楊德祖演出的我...豈能視而不見?多半這好戲...也快要上演了吧?
心念於此...
陸羽繼續吩咐:「魏王在何處,領路,帶我見魏王!」這...
此言一出,典韋摸摸頭,「侯爺,怕是魏王暫時是見不到了!」「為何?」
「他在利斧開顱!」啊...啊...
典韋的聲音委實驚到陸羽了!這...啥情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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