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學武到京的第三天上午，陸相就收到了消息。他怒不可遏，立即進宮將這事告訴了皇帝。

    皇帝看著憤怒的陸相，心情越發不爽了：“相爺，榮華兵圍巡撫府固然有錯，但孫哲買通刺客暗殺榮華并且還與馮鈺誣陷淮王府謀反。榮華抓了他，雖有錯但卻情有可原。”

    陸相聽到這話心里咯噔一下，皇帝這是知道了。很快他就想起那日李勉在外等的事，現在想來那日李勉應該就是回稟此事了：“皇上，一定要嚴懲榮華郡主，不然以后還有哪位官員敢去江西上任。”

    說得大義凜然，其實還不是為自己的私利。皇帝說道：“這點相爺就不用擔心了，江西是富裕之地，有的是官員想去。”

    陸相跪在地上，說道：“榮華郡主隨意查抄二品大員，皇上若不處置他如何讓天下人信服？”

    皇帝沒有讓他起來，而是說道：“榮華說她在孫家找到一本賬冊，上面記載著孫哲送給京城官員的年禮，數目之大讓朕驚駭。”

    這賬冊是福叔從孫哲嘴里挖出來的，真實存在的。看到那賬冊，楚瑛更加清晰地感覺到大楚的官場有多爛了。

    陸相心里咯噔一下。他這兩年收了孫哲二十萬兩的孝敬，莫非自己也在賬冊上。有了這個顧慮，陸相轉移了思路：“皇上，朝廷有規矩，三品以上官員必須經過三司會審才能入罪。榮華郡主這樣做是將朝廷律令于無物，不嚴懲她，助長了這股歪風以后各地的將領都有樣學樣還敢去地方上任職，朝廷又如何鉗制得住地方軍。”

    皇帝說道：“榮華既是宗氏之女又是朝廷任命的總兵，孫哲買通刺客暗殺她，本就是死罪。”

    說完，皇帝看著陸相問道：“那本賬冊，榮華說過些天就會送入京。到時候，我倒要看看多少官員被腐蝕了。”

    主要是楚瑛掌握了孫哲謀害她的確切證據，這點讓她稍占上風。

    將陸相喝退了也沒用，當日下午就有官員彈劾楚瑛。到第三天消息傳開，彈劾的奏折如雪花一樣飛進御書房內。

    李勉知道后心里很忐忑，忍不住進宮詢問李太后：“大姐，我師姐會沒事吧？”

    主要是楚瑛犯的事太大了，忠勤伯勒令他不準插手，這讓他心里沒底。

    李太后說道：“你放心，孫哲害她在前，榮華不會有性命危險。其他的，就看皇上怎么處置的。”

    其實就是皇帝跟百官的一次博弈，若是皇帝沒抗住壓力楚瑛肯定要被罷官免職的。

    李勉很生氣，氣惱地說道：“若罷免了師姐的總兵之職，到時候她將賬本公布于天下。我看那些拿了孫哲好處的人，還敢不敢叫囂？”

    李太后有些不相信地問道：“榮華手里真有孫哲送禮的賬本？

    李勉半點不猶豫地點頭說道：“師姐說有那肯定有了。只是這賬本牽連太廣，師姐不敢讓包學武帶來。師姐在信里只說了陸相他們四個人，其他的沒說。大姐你想知道具體的名單與數額，我讓師姐抄錄一份送來。”

    李太后沉默了下說道：“讓榮華將這賬本燒了。”

    李勉滿腦袋疑問：“為什么要燒掉？有了這賬本，咱們就可以照著上面的名單抓人啊？”

    李太后敲了他的腦袋說道：“將陸相跟戶部刑部尚書都查抄了？查抄是沒問題，然后呢？朝中的政務誰來執行，朝廷運轉不了天下就得大亂。”

    李勉有些不甘心地說道：“人可以不殺，但得讓他們貪污的銀子都吐出來。大姐，孫哲一個從二品的巡撫十年就積累了百萬家資，像陸相跟戶部尚書他們肯定貪了幾百萬甚至更多了。這么多耗子就放任不管了。”

    李太后說道：“肯定要治理的，但得循循漸進不能操之過急，不然這天下就得亂。”

    現在問題是不僅文官貪污，武將也一樣，就連直屬于皇帝管的錦衣衛都被官員拉下水沒幾個干凈的。這種情況下皇帝要肅清朝堂，怕是會引起政變了，到時候天下沒亂皇帝先沒了命。

    李勉沉默了下說道：“大姐，師姐剿滅了土匪又殺了那么多的貪官污吏。若是罷了她的官或者其他處置，百姓會寒心的。大姐，百姓就像那水天下就是那舟，可以載舟也能覆舟。”

    李太后盯著他，問道：“這些話也是她教你的？”

    李勉苦笑道：“沒有，師姐從不跟我講大道理，她說別人說再多也沒有親眼看到的聽到的更讓人信服。”

    “那楚瑛每日在做什么？”

    李勉說道：“師姐早晚跟著士兵一起訓練，上午處理軍務，下午的話料理軍中的雜物。不過她只掌控大方向，具體事宜都是吩咐下面的人去做。”

    “那么多人，她一個人管得過來嗎？”

    李勉笑著說道：“管得過來，還有閑暇時間看書呢！她現在主要是看兵書研究排兵布陣，偶爾還會看下史書。看她這么努力，我覺得自己太廢了就也看書，剛才那些話都是我從書本里看到的。”

    簡單來說，李勉本質不壞但就是容易受環境所影響。在京城被親娘跟大姐寵著，伯府的人讓著他外頭的人也不敢得罪他，造就了無法無天的性子。但在軍營被士兵同化，也會開始思考問題了。

    李太后若有所思。

    傍晚的時候，皇帝過來陪李太后吃完飯，兩人也聊到這個事。李太后說道：“今日你舅舅跟我說了許多楚瑛的事。皇兒，楚瑛不能處置，不然會寒了忠心于你跟朝廷的臣子的心。”

    皇帝也不想處置楚瑛，但彈劾得太厲害了。

    李太后冷笑一聲道：“榮華郡主不是說去年十一月孫哲送了五萬兩銀子給李德旭嗎？讓錦衣衛查這事，確定屬實就辦了他。一個孫哲就查抄出上百萬的銀子，我倒想看看李德旋貪了多少。”

    皇帝有些猶豫，說道：“母后，李德旭去年才上來應該貪墨不了多少，要查就查左都御史或者刑部王尚書。”

    李太后說道：“王尚書從你在潛邸時就支持你，要查辦他會讓其他擁護你的人心寒。既你不想查李德旭，那就查邊都御史田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