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鈴……」

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羅蘭花了數秒才從一堆機器中找出正待接通的那一部，俯身拿起聽筒。

電話機上的標籤表明來電者為空騎士學院。

隨著接入辦公室的線路越來越多，他不得不在辦公桌前增加一張小桌，來專門放置這些電話。

「是嗎？我馬上就來。」

掛斷聽筒后，羅蘭面露喜色的站起身，拿起掛在椅子后的外套往身上披去。

「提莉打來的？」夜鶯挑眉問。

「嗯，大飛機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很快就要試飛了。」

他所謂的大飛機，正是灰堡設計局的重點項目——四發遠程轟炸機。得知有可能獲得一個移動起降場后，他第一時間向相關技術人員詢問了換髮的可行性。而得到的回答是，只要稍微調整配重，就不會對氣動產生任何影響。但換裝鳳凰號發動機會帶來性能方面的大幅下降，比如起飛需要更長的跑道、內油最多攜帶一半、航程降至原先的三分之一左右等等……總之，新飛機在各項指標上都無法再滿足之前長途奔襲的要求。

而它唯一的好處便是能立刻看到成果。

鳳凰號的發動機本質仍是一個改進型星形發動機，安娜在一年多的時間裡已將其完全摸清，比起配備轟炸機的大型直列發動機相對成熟得多——即使設計局提供全部大樣圖紙的情況下，樣機也得先進行平台測試，這必然會拉低整個項目的進度。

事實上在計劃制定之初，轟炸機便被放到了「一年計劃」里，對於無冬城而言，這已經是個十分大膽的規劃。就算研發過程里不出任何意外，它離正常問世應該還有大半年時間。

如果不是假面大君讓羅蘭意識到，神造之神擁有同歸於盡的能力，一年時間也不算太長。但現在，情況已變得大不相同——一旦神造之神以透支神石礦脈的代價升至高空，就算能將其核心摧毀，也挽救不了它墜落所造成的巨大破壞。

加上人類如今有了空天母艦般的浮空島，轟炸機損失的那點性能也不再是什麼無法接受之事了。

跨過亂入麻花的線纜，羅蘭邊穿外套邊走向門口，「我們也過去看看吧，這可是有史以來最大的飛機！」

「哐當——」

就在他越過紅木長桌時，翻轉的衣角忽然帶到了擺在桌邊的茶壺，等羅蘭意識到的瞬間，壺身已經不可逆地朝地面斜去。

「啊……」夜鶯似乎動了動，身形短暫的消失了那麼片刻，但最終仍晚了那麼小會。

茶壺像被什麼無形之物碰到一般，空中翻滾了半圈才摔在地攤上，應聲碎成了好幾片，剛泡好的熱茶也灑了一地。

「你反應好像變慢了啊。」羅蘭揶揄道，「以前這種空手接物你可從來沒有失手過，會不會是零食吃得太多變重了？

「……」夜鶯意外的沒有還口，而是有些迷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這裡就讓侍女去收拾吧，我們先去空騎士學院，提莉還在那兒等著呢。」

……

空騎士學院的起降場上，一架體型遠超過海鷗號的黑色飛機被拖車緩緩拉入跑道。

它除了大以外，那對寬闊的單翼以及掛在翼下的四台發動機也是與其他戰鬥機最明顯的區別。

儘管輪廓粗短的星型發動機和飛機那修長的身形並不相稱，不過絕大多數圍觀者都不會注意到這個不協調之處——光是前所未有的大這一點便足以牢牢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相比天火號輕巧的外形，它全黑的塗裝簡直宛如一隻躺卧在地上的巨獸。

古德也不例外。

自從這架飛機出現后，他的眼睛沒有離開過目標一刻。如果不是親自駕駛過天火號，他只怕很難相信這台沉重的機械真能飛上天空。但即使是如此，古德心中也充滿著驚訝與震撼——不過是離開了無冬一年時間，這兒就弄出了如此誇張的玩意，王後殿下的能力未免也太誇張了點。

芬金更是除了不斷重複「好大」外，再也說不出其他形容來。

「估計今後只有最優秀的空騎士，才有資格駕駛這台龐然巨物吧？」海因茲感慨道，「我們這一班中，應該也只剩古德有希望了。」

「並非如此。」出乎意料的，回答他的居然是一向冷漠的鷹面教官。「據我所知，轟炸機的駕駛員不會從一線飛行官中抽調。當然，這並不代表那些人就不優秀，只是提莉殿下判斷，確保空中優勢才是空騎士最首要的目標。保護好轟炸機，擊落任何敢靠近的敵人，能做到這一點的話，就算大飛機上的都是新人也沒什麼問題。」

「教官大人……」三人頓時挺直了身子。

「放鬆，我不是來訓斥你們的。」鷹面面無表情地掃了他們一眼，「你們已經是空騎士中最頂尖的戰士，對自己有信心一點。」

「是、是！」三人行禮道。

「接下來大家就要面對魔鬼的主力軍，好好努力吧。」鷹面背著手朝另一邊走去。

芬金鬆了口氣，「我怎麼覺得教官大人今天特別……」

「溫柔？」海因茲接道。

「確實，」古德聳了聳肩，「不過如果這些背後議論傳進他的耳朵的話，他應該不會有一點猶豫讓你們再去掃一個星期的廁所的。」

兩人立刻識趣的轉移了話題。

也就在這一刻，黑色飛機的螺旋槳高速運轉起來，澎湃的轟鳴瞬間蓋過了場上圍觀人群的議論聲。

即使過了這麼久，當古德聽到這熟悉而富有節奏的韻律時，依然會覺得心血涌動。

自己果然很喜歡飛行啊……

在這連綿不絕的活塞撞擊聲中，轟炸機開始緩緩向前，並不斷加速——這個過程遠比天火號要漫長，但在接近跑道盡頭時，它仍一點點地昂起了機頭。

引力再也無法束縛住它。

黑色巨獸彷彿展開長長的翅膀，迎著略微潮濕的海風攀上了天空。

經過一圈爬升后，轟炸機調轉方向，朝著無冬西北邊飛去。而在那個方向，懸浮在半空中的北坡山顯得格外醒目。

古德清楚，他們主動出擊的所有要素都已齊備。

與魔鬼的決戰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