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碩剛回來碰見溫氏才說了兩句話就又被葛氏叫他進去。

　　溫氏安撫地沖他笑笑，示意他進去吧，然后就轉身回西廂房準備織布了。

　　但在葛氏眼里，這互動就成了夫婦倆的依依不舍，臉唰地就黑下來，等元大碩進來堂屋便先訓斥道：“你們二房賣菜怎的沒帶上你大哥？都是一家子怎么都該先想到自家人才是！沒得你自個先趕上好時候把菜賣了掙錢，等賺錢過后才拉拔你大哥的！你大哥腦子是不精明，如今也是分家了，可你也別瞧不上你大哥！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沒得你那樣做法的！”

　　她這招先發制人讓元大碩愣了愣，但明白她那性格，估計是從他大哥那套話了，便只解釋一句道：“先前那新肥料的事能不能成還不曉得，萬一把菜根都給燒壞該如何？我自然是等能種了再說。”

　　雖然這話真假一半一半，但這理由也確實說得過去。

　　畢竟一開始他確實有想過種菜若真行得通就教教大房，但奈何方子不是自己的，又不敢再厚著臉皮麻煩小閨女去問問那師傅，畢竟人家幫他們家挺多的了。

　　因此猶豫不決下，拖著拖著就拖到村民們大鬧，然后是曹關烏上門記錄這事兒，他又捉摸不透能不能在朱牌下來前教給外人，直到前幾日大房再次吵架。溫氏提起這事兒，他抽空去衙門問了一下確認可以才跟元大實說起。

　　簡單解釋一下，多的元大碩便不再說了，因為葛氏信便信，不信說再多也沒用。

　　葛氏聽見他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剛剛想出來的肥料能不能用還不清楚呢，等種第二批還能種出來的時候再教也說得過去。

　　葛氏聞言臉色還是不好看，含糊兩句又警醒元大碩，要他明白哪怕分家了也是兄弟，萬萬不能不幫襯兄弟。

　　元大碩只是冷著臉道：“能幫我自然會幫。”但顧不上的他也沒辦法，畢竟誰都是看自個小家比較重要的。

　　葛氏瞧見他生硬的態度就不滿，正想再罵他兩句，元大實也恰巧幫忙說一句道：“二弟挺照應我的！”

　　雖然這話說得他臊得慌，也不太長臉，畢竟當大哥的還得靠弟弟，但這些日子以來二房送過來的蛋和肉菜，還有先前的打小工，二房起院子也是先喊得他，還算工錢給他呢，元大實自然不能當看不見這些。

　　所以他才開口幫二弟說說話，惹得葛氏又黑了臉。

　　這話一出葛氏自然沒法再借這個話頭罵元大碩，而是不自在道：“這樣最好！罷了，瞧見你就來氣，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也管不了你，但明日祭祖你房里那只雞記得給弄好，我們回來已經買了肉，你大哥日子不好過，你大嫂又懷了身子，他們那雞就讓它留著！”

　　元大碩聽聞有些不滿，但還是答應一聲轉身就走。

　　雖然家里不缺這一只雞，但葛氏這么強硬的語氣還有他就該幫大房，不幫就是大逆不道的意思叫他心里不舒服。

　　自個的大哥他自然不會看著他餓死，有能力當然也會拉拔一下。

　　這些不用說他都明白。

　　可是從他娘嘴里說出來就變成他哪怕日子過不下去也得顧著其他兄弟的意味，而且這種強硬的語氣也永遠不會改。

　　元大碩如今已經寒心，總歸在他娘心里他永遠比不上其他兄弟姐妹來得重要，那他也大可不必與他們多攪和。

　　他還是主張自個日子為主，大房那邊還是能幫則幫。

　　好在元大碩冷靜堅定，要換成元大實這種，隨便被葛氏洗腦幾句，只怕讓他把命給其他兄弟賣了他都是樂意的。

　　二房的人退去，堂屋里就剩下三房和葛氏還有元大實。

　　葛氏只招呼元大實用飯，但他也沒有答應就是，只是干坐著陪他娘說說話。

　　*

　　西廂房里。

　　普通農家一般只吃早晚兩頓飯，可往常二房一般都是一日三頓。

　　但今日葛氏他們回來了。

　　擔心讓他們知道這事兒又得一番說教，二房便等到葛氏和三房他們吃過午飯去午睡的時候，才用點心墊墊肚子。

　　元如蘭跟著她也從溫氏那分到幾塊點心，她跟著元滿坐在小廳里，小口地吃著點心，心里得意兮兮覺得自己跟對人了。

　　元滿見狀不能虧了，就繼續有意無意地從她嘴里套話。

　　元如蘭沒設防，將知道的都說了。

　　從在鎮上的吃穿用度還有平日里和小姑元明珠的勾心斗角。

　　但元滿對勾心斗角那些不感興趣，她還是對鎮上的日常生活還有做生意的事情感興趣，所以她問道：“我聽人說做生意都得繳稅，你們的雜貨店也要繳吧？”

　　元如蘭在家經常幫忙看店，所以也知道一些，便點頭道：“自然要的！每月我阿爹都得去一趟衙門的呢，還有一些收拾店門前垃圾的也要收銀錢，這個是交給街管的，你們是不知道，我們鎮上用的柴火是要錢的，用的水也得要錢的！我們那店后院沒有水井，只能去隔壁家買水，兩桶水便要一文錢！這都算便宜的了，要讓專門的挑夫挑水過來，一扁擔兩桶水就要兩文錢了呢！”

　　這話惹得織布的溫氏吃驚道：“那你們洗衣裳可怎么辦？”若都要用買的那日常洗洗刷刷可得用不少水的喲。

　　元如蘭又咬一口點心才含糊道：“沒水井的人家就是這樣，只有三個法子，近河邊的就提去河邊洗，要不就去跟有水井的人家買水洗，有的地方是有公用的大水井，跟咱們村一樣，但是都在住所比較多的那一帶，咱們那條小街全是店鋪，就只能去隔壁給他們銀錢買水洗，再要不就拿去給專門洗衣服的婆子洗，可洗一件衣裳就得費一文錢呢，可花不起這筆錢！”

　　元滿對于這種在鎮上生活的事情也挺好奇的，便認真聽下來。

　　溫氏對此也是新奇，不禁連連驚嘆道：“那樣一日的花銷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元如蘭道：“可不是么？咱們這邊糞還能用來種地，鎮上還得叫人過來收恭桶呢，一次還得一文錢，不過人還會給你洗干凈再送回來，倒是還成。”

　　元滿心道這鎮上的日子當真挺人性化挺周全的啊，只要有銀錢，那小日子必定是能過得挺滋潤的。

　　這讓她忍不住心癢癢。

　　元如蘭開頭就停不下來，開始跟他們說起鎮上的好處來。

　　什么街上熱鬧的時候還能瞧見舞獅子的，偶爾還有有錢的店家遇上辦好事兒，還會請戲班子過來唱戲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