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正說着時，老錢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鑒於城外的人進不來，他僅聯絡到了部分城內的外圍組織非武裝成員，做些把風接應的工作，當即遭到了老孟和郝嘉上的共同否決，這無疑是將無謂的犧牲人為擴大化。
當老孟將中統方的人員會參與到策應撤離的行動計劃道出后，卻遭到了老錢的藐視，表示出了對中統強烈的不信任感。
概因相較於軍統，中統的執行能力和意志方面，尤其後者，兩者相差甚遠，這亦是中統的變節人員遠遠高于軍統的根源之一。
老錢長期工作在一線，對此深有感觸和體會。
自家人手不足，中統指望不上，這仗怎麼打？老孟把老錢叫到一邊，兩人商量后最終決定，出於長遠考慮，郝嘉上與瀨原、靳小非與「蚯蚓」這兩條線必須確保，他二人與電訊員小蝶將不參與到此次行動中。
誰知當即遭到郝嘉上的一票否決：「二位這是要我老郝當個臨陣脫逃的縮頭烏龜呀。
不用給我扯什麼理由，失去了這個大家庭的依託，我老郝什麼都不是，且我不可能眼看着你們赴湯蹈火，自個兒坐在這間屋子裏當個乖孫子，否了。
至於其他的什麼這個那個的，是咱們的跑不脫，不是咱們的強求不來，就這樣定了。」
而靳小非的理由則相當充分。他設計的備選地道最後一段三公尺將於三十日凌晨開挖，別人替代不了他，稍有偏差，則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將導致整個行動功虧一簣。
老孟和老錢的雙眼霎時潮了，這哪是什麼理由啊，不過是要與大家共赴生死找的借口罷了。
只待大功告成那一刻。
一整天，他辦公室的電話鈴響個不停，整層樓時不時響響徹他中氣十足的爽朗笑聲，那種指點江山發號施令的味道簡直不要太過癮了。
而李峰的一顆心則在他的笑聲中一點點往下沉去。
快下班那會兒，優子的電話來了，嬌嬌弱弱而抱歉地說，她又不能陪他了，葉子今兒一天雙眼直盯着天花板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讓她害怕極了。
李峰問她怕什麼。她反問，她會不會想不開呀。李峰說，像她這樣的女人哪有你想像的那麼脆弱。優子竟來了句，好像從哪本書上看來的，愈是堅強的女人愈有一顆脆弱的心。
李峰開玩笑說，她若是一直脆弱下去你就一直陪着她不管我了嗎？優子訥訥道，怎麼會，或許哪天機關長解除了她的停職就應該好了吧。
李峰略帶些賭氣道，那你就和她一道等著吧。
優子在那頭小心翼翼道：「李峰，你生氣了？要不明天我讓稚子陪她一晚我去你那兒？」
明天是三十號，註定是一個會讓李峰痛心的日子，他又豈會容留一個女人在身邊尋歡作樂，但他卻又不能說出一個不字，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明天再說吧」，掛了電話。
沒想到李峰會突然掛了電話的優子喊了兩聲「喂，喂」。
嘴裏嘀咕了一句：「小氣鬼。」
回到電訊室沒多會兒，下班鈴聲響了，她拿上自己和葉子的飯盒，去食堂打了兩個人的飯菜回到宿舍。屋子裏，葉子仍蜷縮在被子裏面對牆壁躺在那。
被李峰刺激到了的優子一見便來了氣，將飯盒使勁往桌上一撴沒好氣地嚷嚷道，吃飯了吃飯了，整天像個死人躺在那，你到底吃不吃呀。
見葉子毫無反應，她走上前伸手杵了她一下，氣鼓鼓地說：「喂，你是不是讓人伺候上癮了。」
葉子驀地喊了一嗓：「我讓你伺候了嗎？」
優子就坡下驢道：「好，這可是你說的，別怪我把你一人扔屋裏，從明天起我還不伺候了。剛才給李峰打電話，他還生氣了呢。」
被子裏的葉子動了動，一下翻過身來可憐兮兮地望着葉子：「你真不管我了？我現在哪有臉出這間屋呀。」
這一招還真管用，優子立馬坐到她身邊安撫道：「沒有，我說氣話呢，但我答應了李峰，明晚過去陪陪他，你這邊呢，我會讓稚子過來陪你，好嗎？就這麼說定了，吃飯。」
在優子轉身去拿飯盒時，葉子一雙眼睛盯着她的後腦勺悠悠轉着，待她轉過身來，迅疾變臉為一副可憐狀，伸手接過飯盒看了眼，搖搖頭說吃不下去。
優子勸她犟著吃點兒，她說沒胃口，想吃明盛路口拐角那一家的小混沌。
「你也太難伺候了吧，有兩里路遠耶。」嘴裏雖然這麼說着的優子卻已伸手接過葉子手裏的飯盒，葉子朝她做了個揖，她嘟嘟嘴拿着飯盒轉身向外走去。
「我的大小姐，等著吧。」
側耳聆聽着門外先是傳來優子涮洗飯盒的響聲，接着她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葉子一骨碌翻身下了床，快速穿好衣服。
在鏡子前理了理一頭的亂髮便出了門，路上遇着了同僚，她以她一貫的風格至多跟人點個頭並不搭腔。
出了院子大門右拐百公尺左右有家兼營傳呼電話業務的商鋪，她往四外撩了眼，並未見熟人，拿起話筒撥了一組電話號碼。
鈴響兩聲，傳來芥川的聲音。
葉子再一次看了看周圍的動靜，壓低嗓門對着話筒僅說了一句「按原計劃行動」便掛了電話。
隨後一路疾行沿原路返回特務機關大樓，回到宿舍脫了衣服鑽進被子裏。約過了十來分鐘，門外傳來優子哼著小曲的聲音。
吃過小混沌的葉子跟優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兒天，甚覺無聊的優子打了個呵欠，也脫了衣服上了床。
葉子看了眼手錶，離著和芥川約定的十點鐘還早著呢，優子若是睡著了，她的計劃便會落空。
但好像又沒有什麼能轉移優子的注意力而不致她睡過去，萬般無奈之下，她只能拿自己的痛處下手。
「優子，這些天別人都是怎麼議論……我這事的？」
「沒怎麼呀，不就是一段地下情嗎？可以理解。沒事的，很快就像一陣風說過去就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