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則以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說：「一個副處有啥可巴結的，我一直跟他，老見不著有些不習慣而已，還有秦組長，也沒見他的人。」

從柜子裏往外拿茶葉罐的畢中閔問他要不要來一杯，他說喝不慣，畢中閔給自己沏了杯茶，往沙發上一坐，延續著剛才的話題說：「他們兩個滿世界去撈關鵬的屍去了。」

聯想到剛才路上矢島最後的交代，李峰遂問：「怎麼這兩天所到之處都在談論這個關鵬，這裏面到底有什麼彎彎繞一個個搞得談虎色變似的？」

畢中閔似斟酌了一會兒才說：「只當沒事瞎聊啊，關鵬其人前半段你應該知道了，黨國逆賊，人人得而誅之。」

這沒錯，但若行剷除餘孽之名搞株連將他的三個弟弟予以密裁，值此現代文明社會這就有待商榷了，你以為呢？

這個關鵬啊有三個弟弟，大弟關磊原是我們行動科的一名大組長，就是我現在代管的那個組，二弟關淼在一廳任職文書，三弟關鑫是段留一的手下，關鵬出事，一個不留，斬草除根全都滅了。

你不覺得上面下手太狠了嗎？所以關鵬復仇的目標直指局座、老大和段留一，活該他們倒霉當了這個背鍋俠。

這個話我也就是跟你說說，關鵬的這三個弟弟死得冤啊，這口氣他如何咽得下？

李峰抱打不平道：「其實老大他們也冤啊，上命難違，關鵬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的。」

畢中閔卻道：「你若知曉當年老大和關鵬之間的交情就如今日他和段留一梅子軒一般，你還會這麼認為嗎？」

略略明白過來的李峰道：「你的意思至少應該尚有轉圜迴旋的餘地？」

畢中閔呵呵一笑道：「這可不是我說的啊。」

桌上的電話響了，畢中閔接聽后第一句話便是：「你怎麼曉得他在我這兒？」

放下話筒對李峰說，老大找他，看見他的車在樓下。

李峰開了句玩笑：「他連自個兒的命都快保不住了，還惦記着我這個小不溜秋的見習生……誒，不對，我的見習期已經過了。」說着跳起來往外跑去。

曾克凡辦公室的門開着，還沒跑到跟前，裏面竟傳出蓋嘯仲帶有慈祥味道的喊聲，「慢點兒」。

他跑到門口往裏看去，兩位級的人物端坐在沙發上似在專意等着他，他不覺愣了愣，這待遇也太高了吧。

蓋嘯仲親切地向他招着手說：「愣著幹嘛，進來呀。」

搓著雙手走進去的李峰戲謔道：「兩位大領導親自接見，在下頗有些受寵若驚啊。」

笑模笑樣的曾克凡問道：「見習期滿，是留下還是另謀高就？」

李峰亦笑道：「只要你捨得，我就走。」

曾克凡罵一句「臭小子」，朝茶几上努努嘴，李峰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上面擺放着一紙授銜證書，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問，「我的」。

曾克凡回他一句「廢話」，蓋嘯仲來上一句「拿起來看看」，他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拈著拿起來打開一看，茲根據李峰同志優異表現，特破格授予上尉軍銜。

特訓班見習期學員均為少尉軍銜，見習期結束，表現良好的至多也就漲一級——中尉，能獲得上尉軍銜那就是登峰造極級別了，據說在情報局從未有過先例。

嘿嘿一笑的李峰兩指夾着證書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說：「真的假的？」

曾克凡與蓋嘯仲對視一眼苦笑着說：「我就知道他不會當回事，你就當真沒有一點兒榮譽感感謝組織對你的栽培？」

李峰原地轉了一個圈，將證書捫在胸口上做作道：「嗷，我愛死你了，還有二位長官。」

劈手從他懷裏奪下證書的曾克凡道：「少跟我嬉皮笑臉。就這暫時還只能記載在檔案里，對外你就是一中尉。」

「明白。」李峰往他對面的沙發上一坐，「我剛才在下面聽人說關鵬的如何如何，說他此次回崇慶的最終目的是復仇，其中包括二位長官……」

「少聽那些人嚼舌頭，這些不是你操心的事。」瞬間皺了眉頭的曾克凡正了正臉色。

「看來傳言是真的了，你是不是有些怕他啊？他真有那麼厲害？」李峰仍不管不顧道。

曾克凡正待發作，電話鈴響了，他去接電話，蓋嘯仲接住話題對李峰道：「怕不怕的另說，要知道這個關鵬暗殺之王的稱謂絕非浪得虛名，各種暗殺手段層出不窮防不勝防，當年在上海大殺四方，很是讓日寇人膽戰心驚。」

李峰不解道：「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就叛變了呢？」

蓋嘯仲道：「降服這樣一個人的手段無非三種，利誘、色誘、親情要挾，這世上能扛過這三關的人鳳毛麟角。」

「那您呢？」李峰專往人痛處戳。

「我呀，誰知道呢？」蓋嘯仲給他來了個之乎者也。

這時，曾克凡從辦公桌那邊走了回來對蓋嘯仲說：「有個好消息，秦昊陽追蹤關姑娘已經鎖定了關鵬的藏身處，我會立刻通知何寬，佈控該區域。」

當即亢奮起來的蓋嘯仲剛說聲「好啊」，曾克凡卻道：「有件事我還沒來得及跟你通氣，我答應了關姑娘，會給關鵬一個活命的機會。」

蓋嘯仲興奮的眼神漸漸暗淡，輕嘆一聲道：「你這是婦人之仁啊，關鵬未見得領你這個情。」

曾克凡似無奈道：「我這也是不願失信於關姑娘，否則也拿不到關鵬的下落，這個顏面你得給我留着。」

蓋嘯仲點了點頭說：「行吧，也算仁至義盡，你安排。」

被畢中閔「洗了腦」的李峰嘀咕了一句「虛偽」，起身欲去之際，卻遭曾克凡一句斷喝「你給我站住」，他轉過身來望着他，眼睛裏寫着三個字，不是嗎？

曾克凡拿他頗沒辦法地揮了下手說：「算了，跟你多說也是廢話。秦組長打電話來點兵點將要你去支援，他好幾天都沒怎麼合眼了，濟源路38號，快去。」

覺得自己有些過了的李峰喊一聲「得令」，朝他行了個軍禮跑出屋去，蓋嘯仲在他身後調侃曾克凡說，看不出這小子還有點兒正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