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我不知道，你會相信嗎？」

張玄武沉默了片刻，如此說道。

「不知道？」

林隕眉頭微皺，這個回答是他沒想到的。

「林石的出現很突然，正如他的消失一樣很突然。他對我來說就是一位救世主，他救了我的命，並且給了我一場難以想像的奇遇。如果沒有他的話，我和陛下應該早就已經死了，我也不可能成為今日的我。」

張玄武眼中帶着濃濃的追憶之色，輕聲道：「他真的很神秘，除了他的名字以外，我其實對他一無所知。」

「一百年前，我和陛下一同進入了荒域。那時候的我們還很弱小，卻莫名其妙被捲入了一場空前的危機。你可知道荒域入口在傳送的過程中是有可能會發生意外的？空間節點不穩，就會導致傳送的位置發生偏移，而我和陛下偏偏就這麼倒霉，居然被傳送到了荒域的核心區域。」

「對於兩個只有神橋境實力的年輕人來說，這個到處充斥着九品十品魑魅的核心區域簡直就是龍潭虎穴。就在生死一線間，林石出現了，他用絕對的力量輕鬆斬殺了追殺我們的魑魅，成了我們的救命恩人。在那之後，他就一直帶着我們在荒域裏穿梭，直至將陛下送出了核心區域。」

「你說他只是送了秦皇離開核心區域？」

聽到這裏，林隕立刻抓住了關鍵的詞句，問道：「那你呢？」

「當然是繼續跟在他的身邊，這也正是我的期望。因為林石在精神力一道上似乎有着極強的造詣，當時的我甚至想要拜他為師，卻被他給拒絕了。即便如此，他還是對我傾囊相授，教導了我不少東西。而且，也是他親自帶我來到這片神鼎空間，助我參悟神鼎之上的天地符文。」

張玄武輕笑道：「如果沒有他當年的教導，我絕對不可能會有今日的成就。那段日子很短，等到荒域入口開啟時，他就送我離開了荒域。臨走之前，他留下了那些關於你的囑咐和青霜冷焰，然後他就消失了。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聽說過關於他的半點消息，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居然這麼神秘？」

林隕暗自嘀咕著：「不對，聽起來這個林石似乎是故意對張天師多加關照的。如果真的是萍水相逢，為什麼他在對待秦皇和張玄武的態度上會有這麼大的分別？」

「你猜的不錯，林石對陛下似乎有着幾分成見。」

還沒等林隕開口，張玄武就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樣，解釋道：「當年從他的態度我就看出來了，他顯然是不想跟陛下有過多的接觸，所以第一時間就將陛下送離了核心區域。至於他對我的特別關照，我實在是想不到原因。」

「好古怪的傢伙！」

林隕喃喃道。

「總之，關於林石的事情我自己其實也是一頭霧水。如果你想從我這裏獲取他的信息，那恐怕是愛莫能助了。」

張玄武輕嘆道：「說實話，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在期待着能與他再次相遇的那一天。他是成就了我的恩人，我真的很想向他真誠地道一次謝。也不知道在我的有生之年，還有沒有這個機會了……」

「那個林石，莫非是來自大千古域的人？」

「或許是吧。」

張玄武顯然也猜過這個可能性，淡淡道：「他的修為境界遠遠超乎我的想像，絕對不是九州大陸該有的。不過這個世界很大，諸天萬界層出不窮，並非只存在着一個大千古域。」

「張天師，你在這裏特地等我來，難道就只是為了跟我說林石的事情？」

林隕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忽然笑了起來。

「孺子可教也。」

張玄武蒼老的面容上也不禁泛起了一抹笑意，說道：「這個地方只有你我知道，所以最是安全。我要跟你說的事情，其實是關於陛下的。」

「秦皇？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

張玄武搖了搖頭，解釋道：「他跟我不同，因為他始終都認為，你就是當年的林石。只要他一天不打消這個念頭，他的目光就永遠都會停留在你的身上。這麼多年來，但凡是被他盯上的人，沒有一個人是有好下場的。」

「他認為我是林石？」

林隕一臉無語地指著自己，忍不住笑出了聲：「開玩笑的吧！我才多大，怎麼可能會在百年前跟你們在荒域見面？而且別說是百年前了，就算是現在，我也比你們弱上太多了！還救你們呢，如果碰上十品魑魅的話，我絕對跑得比你們兩個還要快！」

「事實正是如此。」

張玄武輕嘆道：「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可他的執念卻從未消散過，就算我一直否定他也是毫無作用。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抱着什麼心思，但直覺告訴我，他想要做的事情對於我們，甚至是對於九州大陸都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張天師，那你希望我怎麼做？」

林隕的臉色凝重了起來，張玄武既然特地選擇在這種地方跟他談話，那肯定是想要說極為重要的事情。而這件事情，絕對不能有除他們以外的第三個人知道。

「我想告訴你，其實一直以來在我的眼裏，姜啟人的威脅性絲毫不比如今魔化后的凌霄要小！」

只見張玄武陡然向前邁出一步，這讓林隕更加清晰地看見了他眼中的冰冷殺機：「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希望你能夠跟我聯手，將姜啟人……除掉！」

「這件事情除了你以外，我實在是找不到第二個人！」

簡單利落的一句話，卻是讓林隕的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做夢都想不到，原來張玄武真正想要除掉的並非是靈藥總盟，而是當今秦皇姜啟人！

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要知道張玄武之前還幫助過秦皇完成萬法元磁大陣。甚至在世人眼裏，張天師一直都是跟秦皇站在同一陣線的，秦皇也是多年來對張天師關照有加，兩人的關係就跟至交好友差不多。

如果不是親耳聽見的話，林隕絕對不會相信這件事情。

「張天師，你……為什麼？」

林隕有些艱難地開口道。

「你願意與我聯手嗎？」

張玄武正色道。

「為什麼是我？」

林隕輕嘆了一聲，道：「明明有比我更強，更靠譜的人，你為什麼偏偏選擇了我？難道劍皇和薛藍不是最好的人選嗎？就憑我這點修為，你覺得我真的能殺得了姜啟人嗎？」

「劍皇孤傲，他絕不可能做這種事情。薛藍谷主與陛下無冤無仇，而且她也不會拿蝴蝶谷的未來去賭。至於其他人，他們充其量就只是炮灰，不值一提。」

「在秦皇眼裏，我也是炮灰啊！」

林隕有些哭笑不得。

「不，你是林石前輩看重的人！」

誰知張玄武一把抓住了林隕的肩膀，眼中竟是流露出了狂熱之色：「我絕對相信林石前輩的眼光！事實證明，這一年多來你的確也辦到了很多人眼裏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你是真正的妖孽！如果說這個九州大陸真的存在着有機會超越姜啟人的人，那個人就一定會是你！而且這件事情也並非是關乎我一人，以我對姜啟人的了解……」

「如果他真的確定了你不是林石本人，他很可能就會對你痛下殺手。因為，他絕對不會允許一個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存在繼續成長下去，這會影響到他作為九州大陸第一人的無上地位！」

「你的意思是……我和姜啟人註定是不能共存的？」

林隕強行壓下心中的震驚，正色道。

「不錯。」

張玄武淡淡道：「相信你也能看出他的野心有多大，別忘了你並非只代表你自己。你的身後還有如此龐大的妖獸勢力，作為大秦天朝的君王，他真的會容忍你的存在嗎？他現在之所以還沒有動手，無非是因為姜離人的反叛，還有凌霄這個威脅的出現。」

「對於他來說，眼前的凌霄才是最大的威脅。可是等凌霄被鎮壓之後，他下一個要解決的人又是誰呢？你心裏應該比誰都清楚。」

「是我。」

林隕的臉色有些難看了起來。

在秦皇的眼中，如果要論威脅的話，除了凌霄以外，最大的威脅絕對就是他。無因其他，只因他的妖獸帝國正在以一種極為可怕的速度成長著，而他自身展現出的成長速度更是誇張到了極點。

但凡秦皇姜啟人只要不是一個傻子，都會知道該怎麼處理像自己這樣的潛在威脅。

「所以，你別無選擇。」

張玄武輕嘆道。

他的眼中帶着幾分猶豫和糾結，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的話，他絕對不願意做出今日的決定。

「張天師，我明白了。」

林隕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好心情。

事實上，就算張玄武今天不跟他說這些話，他遲早有一天也會跟姜啟人對上的。畢竟他跟靈藥總盟的仇怨太深，早就達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而靈藥總盟的封縉雲偏偏就是姜啟人最忠實的走狗，試問姜啟人又怎麼可能會眼睜睜地看着靈藥總盟被他給毀掉呢？

「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留下了這麼一句輕飄飄的話，張玄武整個人隨風而起，默默地離開了神鼎空間。至於林隕，他也沒有繼續逗留在這個地方，實在是因為這地方太過危險。

他根本就不能肯定黑暗斷臂什麼時候又會發狂，如果無痕星這次不顯靈的話，那他就真的是無路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