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鄭錦帆已經準備換衣服下班了，突然有護士跑進來通知。

「鄭主任，來了一位急診患者。」

鄭錦帆來不及耽誤，跟着護士急匆匆就往外走，到了急診通道，急救車已經到了，兩位住院醫協同護士已經把患者抬上了平車。

「鄭主任！」

鄭錦帆走上前，跟車的醫生急忙向鄭錦帆說情況：「患者突然昏迷，神志不清，從癥狀來看，應該是腦出血。」

「嗯。」

鄭錦帆點着頭，一邊招呼住院醫推著平車往進走，一邊跟隨平車給患者做檢查。

患者六十多歲，體型肥胖，這種患者，一般血壓都不低，突然昏迷，腦出血的概率相當高。

「能聽到嗎？」

「能聽到嗎。」

鄭錦帆一邊在患者的臉上輕輕拍打，一邊在邊上喊著話。

「神志昏迷，無應答。」

「高熱，準備冰袋，物理降溫，先做一個腦部CT。」

「通知神內和神外過來會診，疑似腦出血。」

住院總何耀平急忙去通知神內和神外。

「鄭主任！」

加急檢查，患者的腦部CT很快就出來了，鄭錦帆接過片子，仔細的看着：「右側內囊以及腦室出血，腦出血，血壓量了沒有？」

「210/120!」

「血壓這麼高？」

鄭錦帆眉頭微微一皺：「腦出血，高血壓病，相當危險呀，和患者家屬溝通，神內和神外的醫生來了沒有？」

「鄭主任，來了。」

說着話，神內和神外會診的醫生已經到了。

「右側內囊以及腦室出血，必須馬上手術，和患者家屬溝通了沒有？」

神外這邊來的是副主任吳新平，給患者做過檢查，查看過患者的腦部CT，詢問鄭錦帆。

「已經去和患者家屬溝通了。」

鄭錦帆說道。

「那就先做術前準備吧。」

吳新平道：「患者腦出血，而且血壓又高，情況相當危險，急需儘快手術，減輕顱內血壓，防止繼續出血。」

「吳主任，患者高熱不退，這種情況下，手術的風險不小。」

神內的副主任張岩松提醒道：「而且患者比較胖......」

「張主任說的不錯，但是患者現在的情況，必須儘快手術。」

吳新平道：「如果不進行開顱減壓，患者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

手術的風險確實大，可以患者目前的情況，不手術，幾乎是必死無疑。

正說着，在外面和患者家屬溝通的何耀平進來了。

「鄭主任，患者家屬這會兒根本沒法溝通。」

「沒法溝通，什麼意思？」

鄭錦帆有點不解：「是不同意手術，決定放棄治療？」

「患者的兒子和兒媳婦這會兒在外面吵架呢，我根本插不上嘴。」何耀平苦笑。

「這會兒了還有心思吵架？」

吳新平說着就轉身出了搶救室，搶救室外面的走廊，一位女人披頭散髮，一邊跳一邊罵。

「你個沒良心的，我給你們家當牛做馬，伺候了老的，伺候小的，什麼都是我做的不對？」

「我媽年齡大了，你就不知道讓著點，現在好了，把老太太氣出好歹來了，你高興了？」

男人也不甘示弱。

兩個人你一句，他一句，互相罵着，爭吵的不亦樂乎。

「夠了！」

吳新平走到近前，爆喝一聲：「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這是醫院，你們要吵架，把患者拉回去，在家裏使勁吵。」

吳新平一聲爆喝，患者的兒子和兒媳婦這才安靜了下來。

吳新平畢竟和何耀平不同，在醫院裏面，年齡大一些的醫生確實要比小年輕有威懾力。

而且作為神經外科副主任，吳新平也確實有官威。

「醫生，我媽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男人走上前問道，女人則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理會。

「腦出血，高血壓，情況非常嚴重，必須馬上做開顱手術。」

吳新平說道。

說實話，看到患者家屬的樣子，吳新平就有點頭大，這個手術就有點不怎麼想做。

很多時候，特別是危重患者，患者家屬的情緒和態度是真的能夠影響醫生的，特別是手術風險過大的事情，如果患者家屬通情達理，原本主刀醫生可能有放棄的想法，都會試一試，遇到蠻不講理的患者家屬，主刀醫生原本想試一試，可能都想放棄。

像剛才患者的兒子和兒媳，母親在搶救室生死不明，兩個人已經在外面吵的不可開交了，這要是手術不順利，這種患者家屬鬧事的概率是相當高的。

「醫生，做手術要不少錢吧？」

患者的兒子問道。

「嗯，手術費肯定不少，而且術后極有可能要進ICU，也就是重症監護室，每天的費用不低，我要說明的是，手術的風險不小，你們考慮一下。」

「就是說，花了錢，人也不一定能搶救過來？」

患者的兒媳婦反問了一句。

「你們可以這麼理解。」

吳新平直接點頭，他是不怎麼想做這一台手術了，現在就看患者家屬的意思，如果患者家屬執意要做，吳新平自然不能拒絕，可如果患者家屬不願意，那就不做了。

手術室內，方樂一邊做着手術，一邊和李希文程雲海他們聊著天。

「小程你也畢業了吧？」

「是，畢業了。」

程雲海道：「我們軍醫大的畢業典禮比你們中醫學院早幾天。」

「現在開始正式規培了？」

方樂問道。

「嗯。」

程雲海點着頭：「還要謝謝方醫生，要不是您，我可能都留不到西京醫院。」

「小程，你家是哪兒的？」

李希文問道。

「回李醫生，我家也是西京市的，不過在洪慶鄉。」程雲海道。

「洪慶鄉？」方樂愣了一下。

說實話，這個名字方樂還真沒聽說過。

「在滻河那一塊......」

程雲海急忙給方樂解釋道。

聽程雲海說了一下，方樂就知道大概區域了，是八橋區，程雲海家所在的地方明年應該會改名八橋鎮。

方樂下意識的道：「小程不錯呀，這以後可就等著拆遷了。」

西京市的八橋區方樂還是知道的，後來發展的相當不錯，高速修建之後，那邊還有一個收費站，也就在新竹鎮那一塊。

那一塊因為修建高速，拆遷應該不遠了。

這是未來的拆遷戶呀。

「什麼不錯，也就是鄉下。」

程雲海有點不好意思：「方醫生您就別打擊我了，我們家很窮，我上大學的時候都差點上不了。」

「家裏就你一個？」

李希文問。

「還有個哥哥和妹妹。」

程雲海道：「我哥比我大五歲，妹妹就比我小一歲，當時為了讓我上大學，妹妹直接就輟學了。」

說起往事，程雲海禁不住有點傷感：「說起來我其實挺對不住我妹妹的，不僅自己沒能上成學，我後來上學的學費還有生活費，基本上都是我妹妹幫我掙的。」

「你不是還有個哥嗎，你哥不管你？」

郭軍好奇的問。

「我哥.....」

程雲海嘆了口氣：「以前吧還可以，自從結了婚，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我嫂子那人......脾氣也不好，還整天在家裏和我媽吵架......」

「我就想着，儘快賺點錢，買一套自己的房子，把我媽接出來住。」

「好好學，你一定可以的。」

方樂笑着鼓勵。

「嗯，謝謝方醫生。」

程雲海急忙點頭，小夥子眼眶都有點紅了。

他是真感謝方樂。

這年頭大學生確實容易找工作，醫學生進醫院也好進，可西京醫院的門檻還是很高的，沒有方樂，程雲海也就只能去其他醫院了，有可能還只能去縣區級醫院。

前幾天回學校參加畢業典禮，程雲海也和班上的一些同學聊過，沒關係，又不是特別優秀，三甲醫院還是很難進的。

「行了，郭軍收尾吧。」

方樂說着交代一聲，下了手術台，一邊走一邊對程雲海道：「小程，你的基本功更要練，我給你的原則是，能跟手術就跟着幫忙，沒有手術，就去處置室、練功房。儘快把自己的縫合水平提升上來。」

「嗯，知道了方醫生。」程雲海再次點頭。

「醫院的醫療資源是有限的，不可能無限度的照顧你們每一個人，想要學東西，想要跟手術，自己想辦法，機會給你們了，有沒有那個能耐，能不能跟得上，就看你們自己。」

讓程雲海跟着自己，完全是方樂的惡趣味，程雲海和上個時空西京醫院心外科主任同名同姓，可機會給了，程雲海有沒有那個天賦，那個本事，就看程雲海自己了，程雲海真要跟不上，該換人方樂還是會果斷換人的。

......

「患者的情況非常危急，你們儘快做決定。」

搶救室外面，吳新平回了一句，就轉身回了搶救室。

「救，救，怎麼救？」

程東海還沒說話，程東海的妻子就道：「且不說能不能救活，你有那麼多錢嗎？」

「我也沒說救，我也沒說不救，你嚷嚷個什麼勁，要不是你，哪兒來的這一出？」

程東海不耐煩的罵道。

「這麼說怪我了？」程東海的媳婦毫不示弱。

兩個人又吵了起來。

「行了。」

程東海呵斥一聲：「讓我好好想一想，畢竟是我媽。」

「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兒子，你那個弟弟不是大學生嗎，不是醫生嗎？」程東海的媳婦質問道。

「我都不知道在哪一家醫院。」

程東海有點煩躁。

「真是你的好弟弟。」

程東海的媳婦冷嘲熱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