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你說的不錯。」

鄭錦帆尷尬的笑了笑。

俗話說得好，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

PDT這一塊，鄭錦帆之前也只是在理論階段，而且了解的還不算太深，要不是韓勝學放任，方樂同意，這個領域的論文還輪不到他寫。

韓勝學有自己的想法，方樂也不在意，可鄭錦帆不能不在意。

特別是第一次在方樂面前吃癟，被方樂拒絕之後，後來卻得到好處，這就更不一樣了。

案例是方樂的案例，很多東西鄭錦帆都是通過方樂了解，然後自己查資料，現在方樂說的其實也不算錯。

最主要的是，鄭醫生覺的自己裝逼失敗了。

這就很尷尬。

「我就是隨便說的。」

方樂也有點尷尬，人家畢竟是上級醫生，面子還是要給的。

這邊，鄭錦帆和方樂兩個人有說有笑，不遠處，剛剛走進值班室的陳繼東又差點鬱悶的想吐血。

這幾天鄭錦帆很忙，陳繼東幾乎抱不到大腿，又在方樂面前不受器重，陳繼東唯一的指望也就是鄭錦帆了，畢竟之前鄭錦帆和方樂不和。

可現在，看到鄭錦帆和方樂有說有笑的，陳繼東的心就拔涼拔涼的。

「方醫生！。」

門口，一位護士走進了值班室，臉上帶著笑，聲音甜美：「心胸外科那邊打電話，讓您去一下。」

「鄭醫生，我先去了。」

方樂向鄭錦帆打了聲招呼。

「啊，你去。」

鄭錦帆點了點頭，正好他尷尬著呢，都不知道和方樂怎麼交流了。

只是等方樂走遠，鄭錦帆這才回過神來，剛才護士說什麼？

「心胸外科？」

這幾天鄭錦帆對科室的事情了解不多，昨晚值班的三線醫生雖然是鄭錦帆，可晚上沒人給鄭錦帆打電話，鄭錦帆也就沒怎麼了解，還不知道方樂和江海雷的事情。

心胸外科那邊喊方樂幹什麼？

「鄭醫生！」

陳繼東正好到了鄭錦帆邊上。

「方樂去心胸外科幹什麼？」

鄭錦帆問陳繼東。

「應該是去上手術。」

陳繼東心中酸楚，聲音乾澀：「心胸外科的江主任對方醫生很欣賞。」

「江海雷？」

鄭錦帆問。

鄭錦帆來西京醫院時間不長，西京醫院的科主任鄭錦帆還沒認全，不過心胸外科的江海雷，鄭錦帆還是聽說過的。

「嗯。」

陳繼東點頭。

「方樂的PDT做的不錯，基礎沒問題，只是又涉足心胸外科......」

鄭錦帆沒有搭理陳繼東，又拿起自己的論文看了起來。

在鄭錦帆看來，方樂涉足的領域有點多了，人的精力有限，怎麼可能把每個領域都弄到極致，貪多不爛。

......

心胸外科。

方樂到了之後，江海雷剛剛帶著人從值班室出來，已經打算去手術室了。

看到方樂，江海雷面無表情的招呼：「小方，你來的正好，這台手術你就擔任三助。」

鄭錦帆說話的時候，人群裡面，一位年輕的住院醫看著方樂眼神不善。

原本三助的人選年輕的住院醫是勢在必得，卻沒想到都快手術了，鄭錦帆讓打電話喊了急診科的方樂過來。

急診科的方附子方醫生，現在在西京醫院名氣不小，知道的人很多。

只是方附子，畢竟是中醫，也來摻和外科？

「好！」

方樂點著頭，什麼安排他不介意，其實方樂也想親自看一看這個年代的心胸外科水平。

同樣開胸，這個年代的手術和後幾十年的差別還是很大的。

「這一次是肺腫瘤手術，患者35歲，各方面我都進行了評估......」

一邊走，江海雷還一邊給方樂解釋了兩句。

跟在江海雷邊上準備參加手術的心胸外科醫生都有點意外。

江海雷在心胸外科幾乎是一言堂。

水平高，為人霸道，不喜歡被人質疑，這樣的科主任在科室的權威那是很大的，心胸外科的幾位副主任在江海雷面前都不敢太過反駁，說的對還好，稍微說不對，都能被江海雷噴死。

可現在江海雷竟然給方樂——解釋？

大家聽著好像是在解釋。

「嗯！」

方樂點了點頭。

那天方樂給江海雷說的意思也不過是說，術前盡量多做評估，多做思考，又不是反對人家做外科手術，江海雷能多想一些，那就是患者的福音。

方樂和江海雷相處，覺的江海雷這個人還是很不錯的。

其實越是知識層面高、學術水平高的人，越講理，反而是見識少的人越固執，這個固執有時候不是性格問題，而是見識問題，認知問題。

就像是井底之蛙，他的見識就那麼多，覺的天就那麼大，有些思想已經在他的腦海中形成了固定的東西，他就認為那是絕對的。

反而是見識高的人，聽過更多對立的觀點，了解過更多的東西，在辯論的時候，你要是說的有理，反而容易說服對方。

特別是在一些固有領域，像醫學領域，對錯是能評判的，道理是能講得通的。

這一點放在中醫領域其實也是一樣。

中醫說個陰陽，就有人噴，你看，落後的，愚昧的，不知道弄點先進的詞語，豈不知，陰陽五行起源很早，到了現在，自己不求甚解，反而責怪中醫。

其實中醫說高深吧，也高深，說不高深吧，也不高深，說高深，是因為你要懂中醫，首先要學好古文，理解術語，說不高深，以前落地的秀才，自學中醫的並不少，根基不同，理解不同。

說話間，一群人就進了手術室，開始更換手術服，江海雷考慮到方樂是第一次參與這種手術，還問方樂：「之前沒喝太多水吧，術前先上個衛生間，手術時間比較長。」

「我了解。」

方樂笑了笑。

95年這個時候，紙尿褲還也不過剛剛傳進國內，是的，這麼個玩意，依舊是首先從國外進入國內市場的，94年，也就是去年，才進入，也就在沿海還有南方發達省份開始銷售，銷量還不算太高，北方內陸省份很多人都不知道這玩意。

在沒有紙尿褲的年代，外科醫生要更為艱辛，參與一些手術時間比較長的手術，不少外科醫生術前都盡量少喝水，可同時，長時間的手術又比較消耗精力和體力和身體水分，喝多了，撐不住，就只能尿褲子，喝少了，容易缺水，低血糖之類的。

有句話說的好，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沒有站在相應的位置，永遠不知道那個位置的艱辛。

「方醫生，我幫你。」

方樂穿著手術服，邊上有護士紅著臉上前幫忙。

江海雷都多看了一眼方樂。

在醫院，醫生和護士是兩個系統的，護士屬於護理部，由護士長管理，尋常的住院醫小醫生，護士們都不用太在乎，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甚至在一些方面，小醫生還要看護士臉色。

像值班表，往往就在護士台，像來了患者，通知哪位醫生，也是護士們選擇，新人醫生想要機會，巴結好護士很關鍵。

在手術室，小醫生哪有資格讓護士幫忙的，剛才進來幾個人，也就江海雷換手術服有護士幫忙。

「謝謝。」

方樂道了聲謝，在護士的幫助下換好手術服，然後洗手。

「咦！」

江海雷又驚咦的看了一眼方樂：「你這和誰學的，我沒記錯的話，你還是實習生吧？」

術前凈手，那也是有講究的，一般新人，都有老醫生指點，PDT手術畢竟是小手術，講究就少多了。

江海雷看方樂凈手，很老練，完全不像是新人。

「天賦高。」

方樂笑著道：「慢慢的江主任您就知道了，我是天才。」

「年輕人有傲氣是好事，不過不要自負。」

江海雷是喜歡有銳氣的年輕人，不喜歡那種死氣沉沉的，方樂的張揚反而讓江海雷更喜歡，不過江海雷還是笑著叮囑道。

「江主任放心，我可不是方仲永。」

方樂笑著道。

說話間，做好準備，江海雷和參與手術的醫生都舉著手進了手術間，患者已經被送上了手術台，麻醉師確認患者身份。

確認了好幾遍之後，確認身份無誤，患者就被麻翻。

「準備手術。」

江海雷走到了主刀位，其他醫生也都各自就位，做好了手術準備。

手術室是心胸外科的專用手術室，器械護士和參與手術的醫生也都是心胸外科的人，器械護士對江海雷的手術風格早就了解，配合相當到位。

江海雷就位，器械護士先把劃線筆遞給了江海雷，江海雷先提筆劃線，確定開胸位置，然後開始開胸。

江海雷的水平確實很高，劃線的位置很准，開刀也很穩，隨著皮膚被切開，然後是皮下組織。

江海雷並不是那種默不作聲做手術的風格，一邊做還一邊順便問方樂：「方樂，你上次說關於全肺切除的一些東西說的不錯，那麼術中呢，首先要注意什麼？」

「自然是通氣。」

方樂道：「任何肺切除手術，第一步都要確保完全切除術的可能性以及從側胸部沒有潛在轉移，而要確定這些，足夠的但肺通氣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