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個穿刺吧。」

方樂對高大偉說道。

「好。」

高大偉點了點頭，親自給患者做了一個穿刺檢查。

「方醫生！」

高大偉拿着注射器到了方樂邊上，注射器裏面是膿性液體。

一邊讓方樂查看，高大偉一邊在心中驚嘆。

真的是沒見過方樂這樣的人。

中醫懂，外科懂，沒想到內科也懂，判斷之精準，讓高大偉有點難以置信。

「嗯。」

方樂點了點頭。

判斷歸判斷，現代醫學更不能單純的以判斷來確診，單純的判斷，除非是緊急情況，要不然，該做的一些檢查還是要做的。

中醫和西醫最大的區別就是，中醫更依賴於個人判斷，而現代醫學則更相信數據。

「方醫生！」

何耀平一直等著檢查結果出來，這才拿着檢查單急匆匆的過來了，不僅僅有尿檢，還有血檢。

「白細胞16000、中性90？」

看着何耀平拿來的化驗結果，高大偉又吃了一驚：「方醫生，看來你猜的沒錯，急性化膿性闌尾炎合併瀰漫性腹膜炎。」

「和患者家屬溝通，然後安排住院，今天晚上注意觀察。」

方樂剛才就已經下了處方，這會兒其實也就是等結果，兩邊都沒耽誤。

「我親自去吧。」

高大偉說着話，出了搶救室，去找患者家屬溝通去了，方樂也沒多留，直接回了值班室。

方劑兩小時服一次，連用兩劑，第一劑藥用過，患者高熱減退，方樂就回韓勝學的辦公室休息去了，後續沒有再操心。

後半夜，也不知道有沒有再來患者，亦或者說來的患者其他人都能處理，反正沒人打擾方樂，方樂一直睡到早上六點半才醒來。

「方醫生醒了。」

方樂從韓勝學的辦公室出來，外面值班室，高大偉就笑着向方樂打招呼。

「高醫生一夜沒睡？」

方樂問。

「睡了一會兒，我其實才醒沒一會兒，泡了杯茶。」高大偉笑着道。

「我先去洗把臉。」

方樂先去洗了把臉，過來的時候何耀平已經給方樂泡了茶水了，程雲星也在了，而且桌上還放着早點。

「一夜沒睡？」

方樂笑着問程雲星。

「睡了一會兒，在值班室睡的。」

程雲星很顯然沒睡好，還打着哈欠。

「怎麼沒進來？」方樂笑着問。

「你不是嫌棄我打呼嚕嗎？」程雲星撇嘴。

「星星昨晚上一直在研究你開的方子，研究到兩三點，自己趴在辦公桌上就睡著了。」

高大偉笑着對方樂說道。

「嗯，不錯，孺子可教。」方樂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惹來程雲星嫌棄的眼神。

早點是程雲星出去買的，茶是何耀平泡的，因為給方樂泡了茶就在邊上，何耀平也有幸分到了程雲星買回來的一個包子，這可把何耀平開心壞了，同樣也把不遠處的陳繼東氣壞了。

陳繼東就有點想不明白，他也給方樂泡過茶，之前也巴結過方樂，為什麼方樂就那麼不待見他？

......

「韓主任，江主任，程主任......」

早上韓勝學是和程載明、江海雷等昨晚一起會診的五位其他科室的主任醫師一起來到科室的。

早上一大早，韓勝學幾個人來了之後，第一時間就去了ICU，先了解昨天晚上患者的情況，從ICU出來，順便就先來了急診科這邊。

因為在ICU那邊耽誤了一小會兒，韓勝學過來的時候科室這邊已經交接班了，不少醫生都去忙了，值班室醫生並不算多，韓勝學幾個人進值班室的時候，正好遇到準備出門的黃曉龍。

「昨晚科室沒出什麼事吧？」

韓勝學一邊帶着程載明和江海雷往進走，一邊順嘴問了黃曉龍一聲。

「昨晚我回家了，不過剛來的時候我聽說昨晚十點左右來了一例急診，急性化膿性闌尾炎合併瀰漫性腹膜炎。」

「什麼？」

原本韓勝學只是隨意一問，聽到黃曉龍的話，韓勝學的腳步下意識的就停下來了，跟着韓勝學一塊的江海雷和程載明幾個人也是一樣，都看向黃曉龍。

「患者是怎麼處理的，普外嗎？」

韓勝學問。

「是方醫生處理的。」黃曉龍答道。

「方樂？」

韓勝學的聲音都提高了不少：「方樂還能做闌尾切除？」

雖然方樂會的已經不少了，可會做闌尾切除還是讓韓勝學有點難以置信。

95年這個時候，微創介入還沒有開始全面普及，闌尾切除普遍還都是開腹，開腹在外科來說雖然算是常規操作，可也並非小手術。

開腹和方樂做的氣管切開意義又是不同的。

「方醫生並沒有做手術，用的是中藥湯劑。「

黃曉龍道：「我上班之後了解過情況，患者昨晚來的時候高熱，39.4°C，昨晚兩小時用藥一次，腹瀉了好幾次，早上高熱已經減退，體溫是37.2°C，腹痛和闌尾疼痛已經明顯緩解了。」

「患者人呢？」

韓勝學還沒來得及詢問，江海雷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在留觀室16號床。」黃曉龍急忙答道。

「走，去看看。」

江海雷一馬當先，先走一步，顯得有點迫切。

「不是，這小江怎麼回事？」

韓勝學有點疑惑：「患者是闌尾炎，又不是肺部腫瘤，他怎麼比我還上心？」

「人家那是對方樂上心。」

程載明說着話也追了上去。

急性化膿性闌尾炎，別說江海雷好奇，程載明都好奇了。

很多了解中醫的一些人，或者說稍微懂一些聽過的一些人都知道，闌尾炎這個病症是被拿來攻擊中醫最多的一個病了。

在青霉素沒有被發現之前，在西醫沒有傳進來之前，闌尾炎可以說是死亡率相當高的一種病了。

現在不少人把闌尾炎和傳統醫學里的腸癰化為一類，其實準確的說，闌尾炎屬於腸癰，可腸癰並不僅僅包括闌尾炎。

腸癰這個病名出自《素問·厥論》，常見於急腹症，屬急腹症範疇，像現代醫學的腸潰瘍、闌尾炎等病症都能劃分到腸癰裏面。

不可否認的是，腸癰確實不好治，特別是化膿性、壞死型，確實是相當棘手的，因而在外科手術普及之前，闌尾炎或者腸壞死一類的病症死亡率確實高。

可高，並不代表中醫就治不好闌尾炎，還是那句話，中醫治病，更看重人，醫生的個人水平相當關鍵。

程載明自己就是中醫，而且還是主任醫師，所以程載明很清楚急性化膿性闌尾炎合併急性瀰漫性腹膜炎的棘手。

急診科的留觀室要比專科科室的病房更寬大一些，一間留觀室裏面的床位要更多，16號病床，韓新武和妻子陪在病床邊上，病床上是韓新武16歲的兒子韓冬冬。

「都是爸不對。」

韓新武坐在病床邊上，還給兒子回著話：「誰讓你兩天都不做作業，眼看着今天就要上學了，又給我說肚子疼。」

「我這兩天本來就不舒服。」

韓冬冬趁著生病，還帶了幾分傲嬌。

對於孩子來說，生病的時候是最能給父母撒嬌的時候了，特別是病嚴重一些，往常嚴厲的父母都能變得柔和，平常不敢要或者不能要的東西都能趁機要一下，平常不敢說或者不能說的話都能趁機說一下。

要不是生病真的難受，還時不時的要打針，甚至不是受疼的話，不少孩子可能都期盼著自己整天病著。

越是小一些的孩子，其實越是對生病概念不大，僥倖心理也更大，總覺得死亡距離自己很遙遠，而且也體會不到父母的艱辛，不知道住院要花很多錢，亦或者體會不到很多錢來之不易。

「是爸爸的錯。」

韓新武陪着笑：「咱們現在什麼也不想，好好養病，等病養好了，好好學習，把欠的課補回來，中考結束，爸爸帶你去秦嶺山上玩。」

「我要去動物園。」

韓冬冬道。

「好，去動物園。」

韓新武點着頭。

「我出院了就想去。」韓冬冬得寸進尺。

「你現在初三了，學習任務重。」韓新武耐心的勸說。

「我就想去嘛，去了之後我就好好複習，心不慌。」韓冬冬說着又開始皺眉了。

初三的孩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好，出院了就去。」

韓新武無奈的點頭。

父子倆正說着，不遠處江海雷、程載明、韓勝學等五位主任醫師急匆匆的向著這邊走來。

主任醫師，除了江海雷年輕一些，又比較注意看上去年齡不算太大，其他人可都是五十歲出頭，這麼幾位老醫生一起過來，瞬間就引起留觀室不少病床的恐慌了。

甚至有人還認出了急診科主任韓勝學。

「16號床？」

江海雷到了韓冬冬的病床邊上，看着床頭的床號，還同時詢問。

「啊，是。」

韓新武就坐在病床邊上，一抬頭就看到了江海雷的胸牌。

主任醫師，江海雷！

看到江海雷的胸牌，韓新武就是一愣，程載明就到了，韓新武下意識的轉移目光，就看到了程載明的胸牌。

主任醫師，程載明。

看着一路急匆匆過來的五位醫生，看着五個人胸前的胸牌，韓新武只覺的眼前發黑，頭昏腦漲，撲通一聲就順着病床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