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勝學眼睛不算大，個頭並不低，再加上當過兵，走過來腰桿筆直，步子邁的沉穩而均勻，甚至一路走過來，路線都是筆直的。

韓勝學邊上的鄭錦帆個頭同樣不低，一米七八的大高個，身材勻稱，再加上家境好，出過國，顯得更有幾分素養和氣質，瞬間襯托的韓勝學邊上的三位副主任都有點黯然失色了。

鄭錦帆還是很享受這種感覺的。

在國外的時候，鄭錦帆雖然不是普通的小醫生，麻省理工大的博士研究生，在米國的醫療機構，也不能說就是小蝦米，可三十三歲的年齡，想要在米國的醫療機構擔任醫療小組負責人，拉起屬於自己的醫療團隊還是很難的。

鄭錦帆並非學術型醫生，同樣是臨床系的。

學術型醫生和臨床系最大的一個區別就是，臨床系是有可能速成的，如果天賦聰穎，天賦異稟，天賦驚人，天賦超常，能夠持續的出一些具有影響力的學術論文，學術調研、學術成果，是比較容易能迅速出名，在學術領域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

而臨床系的醫生，動手能力則是必要的，談到動手的話，那肯定沒有動腦子那麼快捷了，眼睛會了，腦子會了，手不會的事情時有發生。

哪怕是天賦異稟，天賦驚人的臨床醫生，臨床實踐都是少不了的。

以鄭錦帆的年齡，很顯然還不足以成為醫療小組負責人，而如果不能成為醫療小組負責人的話，類似於今天這樣浩浩蕩蕩，被人擁簇的場景就不怎麼能享受到了。

跟著韓勝學走在一起，鄭錦帆覺的整個人都有點飄飄然。

雖然國內的醫療收入確實沒辦法和米國相提並論，醫生的地位也遠不如米國等一些國家，可鄭錦帆家裡並不缺錢。

雖然初來乍到，剛才在查房之前，韓勝學也沒有說鄭錦帆具體負責什麼，擔任什麼職務，醫院目前也沒有具體安排，可從今天的這個查房來看，鄭錦帆很顯然已經享受了副主任待遇了。

雖然鄭錦帆很不想承認，可也不得不承認，國內對他這種海龜博士的重視程度確實是要遠超國外的。

韓勝學帶著科室的醫生們從值班室出發，整個隊伍浩浩蕩蕩，一路上路過，邊上的小護士們都急忙讓路，一些患者和患者家屬也都急忙靠著牆邊站著，好奇的看著這麼一大群醫生路過。

主治醫生們跟隨，住院醫們早已經到了屬於自己的崗位原地等候，就像是等候領導檢閱的戰士一樣，在病房門口站的筆直。

到了留觀室門口，韓勝學一邊搓著手上還沒有均勻的酒精，一邊先一步進了病房。

「韓主任。」

負責病床的住院醫已經急忙到了病床邊上，給韓勝學說著患者的情況，韓勝學一邊聽著，一邊已經開始給患者做檢查了。

主任查房，一周一次，不過查房的速度也是非常快的，根據患者的具體情況，有時候主任會上手在患者的一些部位摁壓檢查，有時候也只是站在邊上聽一聽，扔下一兩句叮囑，或者對患者說一兩句貼心的話，然後就會走向下一位。

當然，有一些患者或者患者家屬比較聰明的話，在主任查房的時候會多問幾句，這樣能適當的阻擋主任查房的速度，讓主任稍作停留，有可能會更細緻的檢查一小會兒，然後多說兩句話。

不過這樣的聰明，有時候也會適得其反。

畢竟住在醫院是要花錢的，很多時候醫生開藥開檢查單也是以患者的主訴為治標。

任何的不舒服或者異常，有可能都會增加兩個檢查單亦或者一兩種葯，在住院治療費用上增加那麼一丁點開銷。

如果是主治醫生或者住院醫，不少患者或者患者家屬有可能還會多問兩句，以便取捨，可如果是主任的話，再加上有的主任不容置疑的語氣，檢查和藥物往往也就在主任的話語中確定下來了。

欺軟怕硬是大多數人的天性，很顯然，在醫院，科主任級別的專家毫無疑問屬於硬的範疇。

「患者上周三因為胸悶、咽痛，后胸痛入院，有冠心病心肌缺血病史，目前考慮為血管炎......」

韓勝學到了病床邊上，就有負責的醫生急忙訴說情況。

韓勝學一伸手，邊上的醫生急忙把文件夾遞給韓勝學，韓勝學一邊翻看，目光一邊下意識的在跟著的一群醫生中掃視。

主任查房提問，那都是隨機的，不會每一位患者都問，有可能整圈查房下來都不問，有可能持續提問，這種事那就要看主任的心情了。

整個科室，科主任就是老大，人家想在哪兒睡在哪睡.......

說錯了，想什麼時候提問什麼時候提問，想問誰就問誰，這也是科室老大獨有的風光和權威。

只是韓勝學目光掃視的時候，後面幾位實習生的表現讓韓主任的眼睛就是一眯。

韓主任眼睛本就不算大，眼睛這麼一眯，卻具有殺傷力。

往常查房的時候，韓勝學只要目光掃視，大多數醫生都是躲躲閃閃的，可今天，不少人竟然往前湊了一點，看上去有點躍躍欲試。

科室的醫生們什麼時候這麼自覺了？

特別是幾位實習生和規培生，竟然有膽子迎接韓主任頗具殺傷力的眯眯眼。

其實幾位實習生和規培生心中還是有點膽怯的，有人腿肚子都有點打轉了，可想到剛才方樂說的，一些人還是硬著頭皮。

錯了也就挨頓罵，萬一對了呢？

特別是有兩位外院來的規培生，更是強撐著，希望有出頭的機會。

住院醫師規範化培訓的制度是93年才出台的，到現在也不過兩年不到，整個中州省擁有規培資質的醫院並不多，凡是擁有規培資質的醫院，都是三級甲等醫院，而外院前來規培的規培醫生大都來自於縣區級醫院或者西京市的一些二級醫院，自家醫院自身是沒有規培資質的。

從小醫院來的醫生，自然更為渴望留在西京醫院這樣的大醫院，從此改變人生，走向人生巔峰，迎娶白富美.......

好吧，這個年代還不怎麼流行這個，吃軟飯是會被人瞧不起的。

「你來說，在臨床上怎麼判斷是不是血管炎。」

站在方樂邊上的矮個子實習生很榮幸的被韓主任點名。

畢竟方樂一米八以上的大高個，就像是黑夜中的明燈，很是顯然，而方樂又是韓主任器重的醫生，哪怕是無疑是，韓主任的目光都會聚焦在方樂所在的區域，而站在方樂邊上的矮個子實習生個頭雖然不高，卻好像就站在明燈之下，哪怕只露了半張臉，也被韓主任一眼挑中。

「我？」

矮個子實習生雖然剛才被方樂說的熱血沸騰，可真正等韓主任挑中的時候，還是不免有些慌亂和底氣不足。

方樂非常善解人意的輕輕推了一下矮個子實習生，讓矮個子實習生上前了兩步。

「對，就是你。」

韓勝學道。

說著話，韓主任已經不看矮個子實習生了，目光已經到了手中的文件夾上面。

「血管炎是......血管壁存在炎症性白細胞，並伴有管壁......管壁結構的反應性損傷，血管......血管完整性喪失......喪失，可能會導致出血......」

「行了。」

韓勝學不耐煩的打斷：「定義背的不錯，不過我問的是在臨床上怎麼判斷患者是不是血管炎，而不是讓你背誦定義。」

「我......」

矮個子實習生原本就緊張，這一下就更緊張了。

「韓主任，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好聽著，好好學著。」

韓勝學依舊看著文件夾，臉上無喜無悲，矮個子實習生心中更是忐忑。

「有誰知道嗎？」

韓勝學的聲音繼續響起。

原本都鼓起勇氣準備挨罵的實習生和規培生都紛紛泄了氣。

不知道問題是什麼，他們還有膽子賭一賭，現在問題已經明了，自己會不會，他們心中還是有數的。

「要不讓方樂醫生說說吧。」

鄭錦帆笑著對韓勝學道：「昨天韓主任您給我說了方樂方醫生治療的幾個病案，從病案上看，方醫生應該是中西醫皆通，給其他人打個樣。」

「果然開始報復你了。」

程雲星輕聲對方樂說道。

昨天晚上吃飯，在程雲星家裡，程載明就擔心這個，沒想到今天早上這位鄭博士就等不及了。

什麼中西醫皆通？

明白人誰不知道方樂是省中醫學院的學生。

省中醫學院是中醫院校，壓根就沒有西醫類的專業，方樂哪怕是想旁聽，都沒有地方去旁聽。

邊上不少人看向方樂的目光，都禁不住有點同情，果然，這位鄭博士心胸不怎麼大。

韓勝學依舊看著文件夾，卻用眼睛的餘光看了一眼鄭錦帆，緩緩道：「方樂你要知道，就說一說。」

鄭錦帆還笑著看向方樂，給了方樂一個鼓勵的眼神，臉色和善，就好像在表功。

看吧，我給你爭取了多好的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