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個屁！」

韓勝學回頭瞪了一眼程雲星：「你爸把你送來急診科不是打醬油來了，沒事跟著方樂好好學，不管你將來走哪個領域，急診科這邊的經歷都能讓你受用無窮。」

程雲星有一位當副主任的老爸，尋常醫生都不會怎麼說程雲星，可韓勝學就不在乎了。

其實往常韓勝學也懶的說程雲星，又不是自家科室的，現在程雲星到了急診科，又和方樂關係好......

「知道了韓主任。」

程雲星急忙道。

韓勝學不笑的時候，還是挺讓人害怕的。

「方樂你還有什麼本事，不要藏著掖著。」

說過了程雲星，韓勝學又說方樂：「徒手止血，縫合，會的都拿出來，你要是能做心臟手術，手術室以後就是你的了。」

程雲星嘴巴微張。

心臟手術？

韓主任這也太看得起方樂了吧？

雖然九十年代初期，個別醫院已經開始嘗試腔鏡手術，可這年頭心臟和肝臟手術，普遍都是開腹開胸，即便如此，這樣的手術那也是相當高端了。

腔鏡手術現在基本上還沒什麼地位，都在嘗試階段，開胸開腹手術的頂尖專家都不是很多。

像心臟搭橋、瓣膜置換之類的手術，很多醫院都是做不了的，能做的也就那麼幾家，不少大人物生病，都是從國外請專家過來。

程雲星聽他爸說過，那是前幾年，90年的事情，當時秦州省一位部級領導生病，做心臟搭橋，是轉院去莫斯科，請的米國的專家做的手術，當時西京醫院都拿不下來。

現在西京醫院這邊心胸外科這邊，做的比較多的手術就是一些矯正手術，像主動脈縮窄矯治、三尖瓣下移矯治等，需要建立體外循環的手術，整個醫院能做的也就一兩個人，而且水平還都一般般，可你即便如此，那也是同領域中的佼佼者了。

下面縣區級醫院的水平就更別提了，稍微嚴重的患者都要向上轉診。

胡洋那天的手術對西京醫院來說，都算是相當複雜的手術了，整個秦州省，能拿下來的也就西京醫院一家。

「行。」

方樂笑著道：「只要韓主任您有這句話，那我就盡情施展了，到時候什麼首例不停跳心臟手術，首例......」

「行了，打住。」

韓勝學都被方樂氣樂了：「讓你不要藏著，不是讓你吹牛，我們醫療工作者一定要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千萬不能飄，要知道，醫學是相當嚴謹的事情。」

「你現在還只是實習生......對了，行醫資格我會幫你辦下來，你的止血術和縫合水平不錯，中醫方面也紮實，根基很厚，就是性格......要壓住性子。」

「謝謝韓主任提醒。」

方樂能說什麼。

人家韓主任是一片好心，這種話，不是真器重，一般領導都懶得說。

「這幾天你就跟著高大偉吧，有上手術的機會，我先帶你長長見識。」

說著話，韓勝學就轉身出了診室。

這個時候，急診領域地位確實不高，雖然急診科是醫院的橋頭堡，可不少患者來了之後都會轉診專科科室，急診科這邊還遠沒有達到床位不夠用的情況。

患者少，醫生壓力小，可同樣，患者都轉診去了別的科室，急診科的收入肯定也是要受影響的。

這是一個矛盾的話題。

作為急診科主任，韓勝學肯定是想要把一部分患者截留下來的，可沒有水平，醫生不夠，怎麼截留？

急診科有優勢，是可以搶任何科室的患者的，前提你要有那個本事。

沒能耐，不僅僅留不住患者，同樣留不住醫生，一些有本事的醫生最終都進了專科科室。

對醫院來說，有深度的醫生肯定要比廣度的醫生吃香，畢竟對大多數人來說，廣度夠了，深度就不夠。

被韓勝學一頓說教，方樂這會兒卻說著程雲星。

主要還是程雲星再次抱怨：「我跟著你，我能幹啥？」

「乾的東西很多。」

方樂沒好氣的道：「對於現代醫學來說，是更注重深度，可對中醫來說，首先要有廣度，只有廣度夠了，你才能有深度，見識少永遠是束縛中醫人成長的關鍵。」

「你真的越來越和我爸一樣了。」

程雲星吐槽道。

「嗯，你這個......」

方樂說著就要去拍程雲星的肩膀，程雲星急忙躲開：「以後不許碰我。」

「嘖，這孩子。」

方樂笑了笑，也走出了診室。

這個時代，真的是有趣的時代，只要韓勝學願意放手，願意支持，什麼首例，什麼首創，真的是不要太簡單。

韓主任還有點不信。

「韓主任，您找我？」

這會兒高大偉剛剛被韓勝學叫了去。

「高大偉，你在咱們急診科多少年了？」

韓勝學問著高大偉。

「差不多十五六年了吧。」

高大偉回憶了一下：「我是軍隊轉過來的，進咱們科室的時候二十五了。」

「你看看你這樣子，哪裡像是部隊轉過來的？」

韓勝學看著高大偉就來氣：「十五六年了，一直在處置室混著？」

「這不就是因為頹廢，所以轉來醫院了嗎？」

高大偉嘿嘿笑著。

在醫院十多年，高大偉早就老油條了，自己追求也不高，就更顯得無所謂了。

像高大偉這種老油子，真要自己沒什麼追求了，又謹慎不犯錯，哪怕是科主任韓勝學也沒脾氣。

帶編製的醫生，想要開除手續是相當麻煩的，要有拿得出手的理由，科主任能拿捏的就是發配，就是卡機會。

高大偉本身就已經在急診科了，還能發配到什麼地方去？

至於機會，高醫生早就把處置室當成自己的自留地了，無所謂。

「真就不求上進？」

韓勝學看著高大偉都牙疼。

剛才是方樂，這會兒是高大偉。

之前吧，韓勝學也懶得搭理高大偉，好歹也是資深主治，經驗老到，什麼都懂，大事情幫不上忙，最起碼不生事，怎麼說來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各醫院，每個科室，都有這麼幾個人，只要不惹事，領導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是現在，韓勝學還真想讓高大偉帶一帶方樂。

別的方面不說，就高大偉這個經驗，對科室事情的一些了解，對人情世故的一些掌握，科室還真找不出幾個來。

上午高大偉和方樂處的不錯，韓勝學就想到了高大偉。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肯定也是想上進的。」

高大偉笑著道：「只是我這人笨，天賦低，學東西學的慢，您又不是不知道，進過幾次手術室，總是被罵，在處置室這麼多年，還不如方樂。」

沒有人天生願意混生活，高大偉那也是沒轍。

前幾年還有好勝心，慢慢的也就成了鹹魚了。

已經四十歲了，高大偉很多事都看開了，高端的東西他不想，基礎的多掌握，真要在醫院混不下去，開個診所也不錯。

「你今年才四十，還年輕，國內大器晚成的專家不少。」

韓勝學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高大偉：「從今天起，你就帶著方樂吧，方樂雖然還只是實習生，可你也看出來了，各方面天賦不錯，成長速度肯定不慢，這可是你的機會。」

「謝謝韓主任。」

高大偉笑著道：「方樂那小子我也喜歡，縫合水平真高，說我帶方樂不合適，我跟著學習還差不多。」

「你也有你的有優點，有些東西多教一教方樂。」

韓勝學聽著高大偉說話又來氣：「不要把你一身的臭毛病教給方樂了，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把人給我帶廢了，我饒不了你，別以為我沒手段收拾你，平常那是懶得搭理你。」

「韓主任放心，我心中有數。」

高大偉也不敢嬉皮笑臉了。

老油條，也就是偶爾貧一下，難道還真敢和人家主任硬剛？

韓勝學說的不錯，沒法收拾，那是不值當，真要把韓勝學惹到了，人家韓主任有的是手段。

「去吧。」

韓勝學揮了揮手：「好歹要有點追求，每天回去睡沙發，我都替你臉紅。」

「知道了韓主任，我爭取不睡沙發。」

高大偉笑了笑，毫不在意，笑著走出了韓勝學的辦公室。

「睡沙發怎麼了，好歹有沙發睡。」

走出辦公室，高大偉一邊在心中吐槽：「誰特么這麼嘴碎，這種事都說。」

來到處置室，高大偉遠遠的就看到了方樂和程雲星。

在急診科這麼多年，形形色色的患者，形形色色的醫生，新人那都是來了一波又一波。

天賦高的，能力強的，高大偉也見過不少。

韓勝學器重的人也不少，可像方樂這樣的，韓勝學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嘖，那小子還用我帶？」

高大偉搖著頭，快活的走向處置室。

要是帶別的實習生，高大偉可能還沒興趣，自己都沒什麼追求，帶什麼人，吹個牛，裝個比還行。

可方樂。

高大偉和方樂雖然才接觸了一上午，可也看得出，方樂那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不僅水平在線，情商也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