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很快過去。

    喬希眼看一穿著洗得發白衣褲，頭發凌亂，瘦瘦巴巴的中年男人腳步匆忙地小跑過來。

    隔壁的兩個青年看到來人，雙眼微亮。

    矮個紅毛站起來，沖中年人招手：“老頭，我在這呢！”

    他臉上的貪婪，看在喬希眼中，那一刻感到無比丑陋。

    肉眼可見的視覺感，讓他已經開始同情匆忙趕來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手中握著一把零錢，塞到矮個紅毛手中。

    “兒子，昨天剛給了你一百多塊，今天怎么又要？”

    “哪那么多廢話！”

    矮個青年把中年男人手中的錢奪了過來：“拿來吧你！”

    他大概數了數，看到這些錢竟然二百都不到。

    矮個紅毛立即怒了：“老東西，我要的是二百，你這才一百多，打發乞丐呢！”

    說到乞丐，此刻站在他對面的中年男人才像是。

    他身上穿的衣服破舊不堪，明明人到中年，卻半頭白發。

    最讓人可悲的是，他那雙手因面對兒子的指責，無措地攥著衣角。

    中年男人神色羞愧，又有說不出的難堪。

    喬希看到這一幕，內心實在不忍心。

    不過是兩百塊而已，至于這樣么。

    他站起身掏了掏兜里，翻出幾張百元大鈔。

    喬希準備過去時，蘇妄跟沈燃一人拉住他一條胳膊。

    “你坐下！”

    蘇妄語氣嚴肅，眉眼中泛起冷光。

    他這兇狠神情，讓喬希像是回到在蔣六爺辦公室那天。

    這家伙手黑得狠，專挑人最疼，還不留傷的地方攻擊。

    喬希咽了咽口水，捏著手中的錢坐下。

    沈燃對敢怒不敢言的喬希抬了抬下巴：“你看看周圍的人。”

    喬希不明所以，露出絲絲惱意的眸光，在周圍打量了一圈。

    他發現周圍大多人，都不曾關注兩個紅毛跟中年男人。

    他們豪爽的擼串，大口的喝酒，說說笑笑很是熱鬧。

    就好像紅毛等人發生的一切，對他們來說早已習以為常，根本不值得關注。

    喬希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心底的迷惑依然存在。

    矮個紅毛又從中年男人身上搜了搜，翻出幾塊錢。

    他冷哼一聲，嘴里罵罵咧咧地跟高個青年離開。

    他們走了，卻沒有人結賬。

    老板看到了，急忙沖出來。

    “混蛋，不給錢吃白食，作死哦！”

    看到中年男人還站在這，老板拉著對方的手，兇神惡煞道：“你兒子在這吃飯沒結賬，你給錢！”

    “對不起，對不起……”

    中年男人不斷對老板點頭哈腰地道歉。

    “對不起有什么用，掏錢！”

    老板臉上橫肉抖動，嗓門很大。

    中年男人摸了摸洗得發白的褲兜，最后幾塊錢也被兒子拿走。

    他現在渾身上下一塊錢都沒有。

    那雙在路燈照射下有裂口的手，緊緊攥著上衣邊角。

    中年男人神情緊張又羞愧，讓人看了，都有種替他找個地縫鉆進去的羞恥。

    他老實道：“對不起，我沒那么多錢。”

    老板冷笑兩聲，推了中年男人一把：“沒錢打電話給你家里人要！”

    喬希所在的角度，清楚看到老板說話時，口水噴了中年男人一臉。

    中年男人腳步后退，身體哆嗦兩下。

    他從兜里掏了掏，掏出一支破舊手機。

    手機是十多年前的款式，老舊的機身漆都掉得殘破不堪。

    中年男人哆嗦著雙手，手指想要按手機，可他猶豫了半天，終究是沒打出去電話。

    他抬頭看了眼，站在眼前還等著拿錢的老板，緩緩放下手機。

    中年男人雙眼通紅，像是走到了人生絕路。

    他眼底泛起的悲涼無助光芒，看得喬希內心狠狠震撼了下。

    站在兇神惡煞的老板面前，他就像是條案板上的魚，周身被濃郁的絕望氣息環繞著。

    老板見他放下手機，嘲諷開口：“不就幾十塊錢，你這么大把年紀了，連這點錢都掏不出來？”

    “總不能連個家人親戚都沒有吧？”

    “這么大歲數，你白活了啊！”

    “沒錢，今天你別想走！”

    老板每一句話，對于中年男人來說，都像是在拿刀子割他的血肉。

    喬希臉上神色呆滯，已經不知道該露出什么表情。

    一頓飯幾十塊錢，在這個時代，竟然還有人掏不出來。

    其實中年男人不是拿不出來，他是把所有錢都給了兒子。

    矮個紅毛離開的時候，會不知道他的老父親將會面對什么嗎？

    他是知道的。

    可他依然選擇離開。

    喬希雙眉緊緊皺著，皺起深深的紋路。

    蘇妄手放在他的肩上，沉聲道：“這老爺子是家里的唯一頂梁柱，他又能打電話給誰呢。

    在西城親情可貴卻也少有，只要跟錢沾上邊，翻臉無情的人不在少數。”

    喬希嘴唇在哆嗦：“可，可就幾十塊錢啊。”

    他想不通，也無法明白。

    蘇妄笑了，他輕飄飄道：“幾十塊錢在西城足夠成年人生存一個月。”

    “這，這不可能！”喬希想也不想的反駁。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他在西城的這些日子，跟在蘇妄三人身邊，少說也花了上千塊。

    對比他曾經的生活，這已經是苦不堪言。

    如今蘇妄卻告訴他，還有比這更苦的生活。

    “你小子就是溫室的花朵，沒經歷過真正的風雨，也沒見識過人間疾苦。”

    蘇妄眸底露出復雜光芒，說不出是感嘆還是羨慕。

    他拍了拍喬希的肩膀，拿起桌上的手機，起身走到老板面前。

    就在喬希以為他會幫那個中年男人的時候，蘇妄卻狂妄地從兜里掏出兩張紅票，甩到老板身上。

    他語氣囂張道：“找錢，速度點，少爺我趕時間！”

    “妄哥啊，好好好，我這就去給你找錢！”

    老板滿臉笑容地接過錢，轉身小跑著離開。

    跑了沒幾步，他突然轉身。

    老板怒視站在蘇妄身邊的中年男人，兇神惡煞道：“別想跑，我知道你家在哪，我跟你說今天的事沒完！”

    中年男人躊躇地站在原地，蒼老臉上露出茫然無助神情。

    蘇妄瞧他這模樣，哼笑一聲。

    他跟對方擦身而過，往喬希，沈燃，李子蘭這邊走來。

    在蘇妄跟中年男人擦身而過時，他兜里的手機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