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有很多重要的選擇，一些選擇雖然來自於個人的決定，卻也受時代的影響，最終又反過來影響這個時代。

白霧發現象徵着自由選擇的“自主行動”不見了。

當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後，他的腦海裡出現了提示。

【你做出了最後一個選擇，由於自由選項全程未使用，你的失敗不會導致死亡，而是會讓你離開這場遊戲，且保留你挑戰魔塔的資格。】

這算是一個……保底的活命獎勵？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

宴自在看着白霧有些走神，以爲白霧還無法接受谷青玉的事情：

“很多事情已經變了，谷青玉的叛變……不，他肯定沒有叛變，我不相信這麼一個堅守到了最後的人，會叛變我們。”

“也許是被某種手段改變了認知，也許是被某種手段抹去了記憶……但不管怎麼樣，他不再是我的隊友。”

“盛國人被傳送到這座城市，然後變成惡墮殘殺梅南人……其餘扭曲糾正隊成員，散落在城市裡，進行着一場來自農場惡墮們的賭注……”

“這些惡墮們會押注，哪個小隊會最先找到這個變爲了惡墮的盛國人。”

“就像是以前高塔貴族們，玩弄底層的人類一樣，惡墮們掌控了世界，沒有了高塔庇護，人類徹底淪爲玩物與食物。”

“谷青玉……就是扭曲糾正隊的重要人物，他好幾次斬殺了參與怪物遊戲的盛國人……”

宴自在的語氣已然開始憤怒：

“這些人裡有昔日的調查軍團戰士，也有鎮御軍團的戰士，以及……他曾經的上司。”

“他的刀沒有任何感情，在堅守高塔，最終被惡墮的潮水吞沒之後，他被帶去農場，那陣子大概就是他思維轉變的過程，同時谷青玉的實力……也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想到了谷青玉的強悍實力，宴自在這般驕傲的人，也必須歎服：

“現在的他……可以說無人能敵，我也不是他的對手。事實上，早在他被帶去農場之前，他的實力就已經到了一種深不可測的地步。”

“你應該知道的，避難所成立之後，他就離開了高塔，獨自一人踏上了變強的道路，這個人……如果是朋友，絕對是最可靠的朋友，但如今他成爲了敵人，就是最可怕的敵人。”

“也許就連你也不是他的對手。”

飲下井水之後，白霧的實力就到了一個超越人類範疇的地步。

但對於五九而言，這除了意味着自己必須更努力，變得更強大，才能夠保護好自己的部下外，並無其他意義。

他人的強大，只會對他造成激勵，卻絕對不會去依賴。

關於五九，白霧做出了選擇。他也相信，這個選擇既然是重要選擇，想必和接下來的場景有極大的關聯。

宴自在的情報裡，有許多白霧都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井四竟然成了高塔裡的封印物……

想到那句高塔第六層的——“你我本是同源”，白霧忽然起了雞皮疙瘩。

這個時候的井四，其實也的確和那個阿爾法同源。

彷彿這些最強者，都帶着同樣的宿命。

而惡墮中的阿爾法，爲何能夠創造出高塔？大概也是七百年來，它一直被封印在塔中，也參悟了某種手段。

不過怪物創造的高塔，應該和高塔製造者的高塔，不是一個級別。

白霧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許衛還在嗎？避難所怎麼樣了？”

宴自在點頭：

“避難所……依舊是避難所。雖然百川市扭曲濃度提高後，避難所周圍的區域全部變得極其危險，但避難所範圍內……由於江依米持有末日拼圖碎片，所以扭曲被清除了。”

“這是一把雙刃劍，避難所周圍的惡墮早已經消失，扭曲濃度提高，就是規則變得更爲扭曲，這也讓其他勢力更難闖過重重黑色區域，抵達避難所。”

“但同時，也讓避難所更難尋找生存物資，惡墮倒還好，飢餓只是會導致飢餓感，但不會削弱它們，但避難所也有一些你的人類朋友，他們過得不怎麼好……”

白霧沒有問是哪些人類朋友，過得不怎麼好，總比在這扭曲的城市裡被人當牲畜強。

當初末日拼圖碎片交給了江依米，果然是正確的選擇，如果沒有這一步，恐怕當初經歷的死戰，就失去了意義。

想到此，白霧心下稍安，避難所還在……且無數黑色區域形成了天然保護障，這倒是不錯。

“至於許衛……是避難所的人，避難所沒有被波及，他應該還在避難所。”

白霧懂了，腦海裡也開始分析起關於這條故事時間線的現狀——

許衛有着時回，根本餓不死，餓了就回到不餓的時候。

高塔裡的怪物，雖然參悟了一部分力量，但顯然是沒辦法對抗井四的逆井領域。

除非它找到了序列10和序列12的擁有者。

但目前它被重創，許衛則在避難所裡，一道道黑色區域反而讓許衛變得安全起來。

情況還沒有到最糟糕的程度，至少一切還有挽回的可能性。

但這一切都還有一個前提——這個時間線的自己，沒有死亡！

白霧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接受了這個現實，雖然他極其抗拒這個未來，但內心深處，又覺得這一切是真的。

後來白霧又與宴自在聊了一會兒，關於宴玖，關於阮清韻劉橙子，白小雨這些人的情況。

大多數人活了下來，但也有一些人……在保護高塔的戰鬥裡死去，或者消失。

調查軍團第七隊，沒有一個孬種。

並不是只有谷青玉堅守到了最後，王勢，商小乙，尹霜，秦林，白小雨他們都在堅守。

只是活到最後的，只有谷青玉。

王勢與商小乙死在了惡墮的手中，秦林還活着，卻依然殘軀。白小雨被一隻巨大的，渾身流淌着胃液的巨大怪物救走。

而尹霜，消失了。

在扭曲糾正隊的誅殺名冊裡沒有尹霜，尹霜，白小雨，乃至宴玖他們，都在懸賞名冊裡。

這意味着尹霜還活着，但是很奇怪……不管是宴自在與文灝所在的方舟區域，還是扭曲城市，或者避難所，乃至惡墮掌控的外圍，都沒有尹霜的消息。

只是這些事情，白霧也無從獲知細節。

事情有輕重緩急，他得了解更多其他事情。至於昔日夥伴戰死……

白霧希望經歷了這一次啓示後，能夠改變這一切。

到最後，白霧詢問了宴自在如何前往梅南那座“牧場”的方法。

“高塔出現後，方舟裡的人，包括船長文灝都對高塔有一定執念。”

白霧知道，畢竟七百年前，方舟的意義，就是開往高塔，雖然這一切是一個謊言。

“他們帶着人登陸，來到了高塔外圍，見到了傳送石碑，其中船上有一個船工，竟然參悟了關於石碑的建造方法……雖然遠比不上真正的傳送石碑那般精準，每次傳送位置都不怎麼穩定……”

“但這個船工的石碑，確實是給了我們一個打游擊的機會，井一和那個高塔怪物重傷，目前最大的麻煩，反而是谷青玉了。”

白霧點點頭，比較接受這個結果。

文灝的船上人才濟濟，幾個核心船員實力更是沒的說，看來短期內也不會有問題。

白霧說道：

“零號呢？他怎麼樣了。”

“零號一直給我們提供科技支援，井五和黃泉島聯手，但敗給了零號。”

白霧樂了，井五又雙叒失敗了？

雖然他覺得理當如此，但白霧分析下來，零號與井五伯仲間，零號能夠贏，想必是有某些新的手段的。

“我回到了現實，得給零號提個醒……讓他早做準備，雖然我不知道他如何擊退了井五和黃泉島勢力。”

白霧想了想，還是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按理說，掌握着萬物重塑和萬物拆解的黑金島勢力，單方面實力就在零號之上的，區域限制消失後，黑金島壯大的速度也在加快，爲何零號能夠贏？雖然我是希望他贏的。”

他原以爲宴自在不清楚機械城到底如何退敵的，但宴自在竟然是知道的，且給了白霧一個極爲震撼的答案。

宴自在沉吟了幾秒後，帶着某種困惑的表情說道：

“你可能……不太敢相信，零號打退了井五和黃泉島勢力，是因爲有一名強大的援軍。”

“看來這個援軍，是一個我絕對想不到的人？”

“是的，紅殷，一隻白鹿，以及……”

宴自在頓了頓，有點賣關子的意思，直到白霧眼神示意可以說了，宴自在才說道：

“井二。”

“井二？”

“是的，你的反應倒是比我想象中淡定不少。”

白霧可不淡定，得知井二是援軍，他內心裡跟見到一羣母豬排隊掉進水溝裡沒區別，雖然看不懂，但大爲震撼。

“紅殷和白鹿……”

白霧想起來了，棗湖村的人，的確說過湖神是白鹿，所以白鹿是真的存在的。

紅殷和白鹿帶着井二救了零號？

白霧笑了：

“看來未來也不全是災難……”

宴自在點點頭：

“機械城外圍的區域也變成了黑色區域，在與井五的戰鬥裡，又一次遭受了重創，不過井五也不好過就是了。”

“井五算是……四次被零號挫敗，據我所知，早在你與零號認識之前，井五就進攻過一次機械城。”

“後來機械城之行，你與零號又一次擊敗了井五。”

“再到避難所，井五被零號牽制住，隨後敗北……然後便是這一次了。”

永不言敗的帶廢五，挺好的，白霧總算感覺這個未來也有一些不算過於沉重的地方了。

只是形勢也不是太樂觀。

井五經歷過一次次失敗，總歸也要成長。

白霧還記得，高塔裡那個怪物說過，井五掌握着最強大的武器……

這個武器很有可能是萬物拆解和萬物重塑，如果這兩個能力被井五徹底掌握，井五也是一個麻煩角色。

白霧和宴自在的聊天一直到了下午。

他身上藏着可以隱藏因果的道具，白霧相信，因果一旦改變，未來也可以改變。

但關鍵就看自己如何操作，如何避開“註定的失敗”，或者說最大化縮小“註定的失敗”帶來的一些不好影響。

瞭解到方方面面的事情後，白霧知道，這個場景的啓示，自己已經盡數知曉了。

接下來，他該退出這座魔塔了。

這也是白霧權衡後的結果——

梅花K催化了這個區域，在因果之中是必然的，某個神秘的存在，通過這個區域，爲自己帶來了關於未來的啓示。

且強調了選擇的重要性。這也讓白霧明白，接下來會有一系列重要的抉擇，稍有不慎，世界就會毀滅，人類淪爲家畜一樣的存在。

時間可以說是爭分奪秒，接下來他必須要回到現實裡，從第一個因果環——董念魚的歸屬開始。

未來發展到了如今這個局面，白霧注意到——

第一步，是井六策反董念魚。

第二步，關於自己前往燈林市的抉擇，會導致井四殺掉自己。

第三步，井一以自身爲誘餌，讓井四偏離高塔。

第四步，高塔淪陷，惡墮中的阿爾法封印井四。

這四步裡，任何一步瓦解掉，都能夠阻止這個殘酷的未來到來。

白霧決定先從第一步，找到董念魚開始。

魔塔的可怕在於帶給人們恐懼，梅花k的手段，或者說與K的第一次交手，可以說是K贏了。

因爲白霧現在面臨的第零步，就是一個電車難題——

時間緊迫，他必須中止這場探索。這就地表光矢俠挑戰魔塔失敗。魔塔在沒有挑戰者的情況下，會依舊存在，且每天依舊會有人喪命。

但如果不中止魔塔，自己繼續在這個場景裡探索，也許外面的世界……井六就已經開始蠱惑董念魚了。

是每天死一百個人，還是全世界的人類變爲惡墮，白霧毫無猶豫，直接選擇了阻止後者。

這是一個不在明面上的選擇題。

最終，在白霧的強烈要求下，白霧通過方舟上的傳送機制……再次回到了那座圈養人類的城市。

……

……

梅南，夜色降臨。

午夜一點的時候，漩渦再次出現，靠着普雷爾之眼，白霧很快找到了怪物出現的方向。

然後一路狂奔，開始朝着那名可憐的盛國人進發。

按照宴自在的說法，這是城市之外，那些惡墮們的遊戲。

讓一個盛國人在變爲惡墮之前，傳送到了這座城市裡，肆意屠殺，然後賭扭曲糾正隊的哪一隊，能夠率先滅殺這個盛國人。

白霧現在只想離開魔塔，所以他的目的，就是尋死。

因爲始終沒有使用自由選擇，所以白霧觸發了一個隱藏彩蛋。

死亡不會讓其真正死去，而是讓其離開遊戲。

白霧一路狂奔，最終在一條滿是服裝店的街道上，看到了這名變爲了如地獄三頭犬的盛國人，正在撕咬着某個梅南人的脖子。

他耐心等待着扭曲糾正隊的到來，準備與這位盛國人……一同死去。

扭曲糾正隊的成員也的確很快趕到，就在惡墮化之後，變成了地獄三頭犬的盛國人，準備對着白霧發起進攻的時候——

一道快到彷彿不存在的刀光，將這個可憐的盛國人終結。

扭曲拔除。

地獄三頭犬的三個頭顱被盡數斬斷，巨大的身軀歪歪斜斜的走了幾步，便倒在了白霧的身側。

而三頭犬的後面，白霧望向那名扭曲糾正隊隊員的時候……眼中帶着驚愕。

儘管這個人不在穿着藍白相間的調查軍團制服，改成了印有K標誌的白色作戰服，白霧還是一眼認出了對方——

谷青玉。

白霧錯愕的站在原地，這個時候他本能的想要做些什麼，但卻發現自己動彈不了。

按照魔塔規則——在選定了選型之後，選擇觸發的期間，是不能有其他行爲的。

只是白霧沒有想到，那個重要無比的選擇是提前到來的，到了此刻纔開始觸發……

他選擇了B，選擇了永遠相信這個人。

如果選擇A，白霧會獲得足以殺死谷青玉的力量。在接下來的探索裡，會有很大的便利。

但他選擇了B，面對谷青玉，他將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無法動彈，白霧只能以錯愕的眼神，看着眼前這個彷彿已然脫胎換骨，卻又沒有任何感情的人。

現在的谷青玉，的確沒有任何的感情，雙眼裡只有絕對的漠然。

哪怕是看到了白霧，他也沒有一絲神情上的細微變化。

像是在確認着對方是否爲需要清除的扭曲存在，谷青玉一時間，沒有任何動作。

直到白霧像是掙脫着某種禁錮，喊出了無比熟悉的兩個字，谷青玉才終於有了動作。

“隊長……”

兩個字裡的複雜情緒，並沒有改變什麼。

谷青玉身影如一道光，刀光並起，瞬間穿過了白霧。

巨大的力量讓白霧感覺到身體徹底失去平衡，意識也在不斷模糊。

這是死亡到來的感覺。

時間彷彿停滯住，但時間也從未停滯。

刀光閃過，白色的利刃，染上了猩紅的血液，谷青玉擦拭掉劍身上的血跡，頭也不回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