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壽縣城門口四公里外的一處空地上。

三十三聯隊的山炮大隊，第七十八聯隊的山炮大隊，以及筱冢義男千方百計從其他地方調集過來的炮兵，合計三十門七五口徑山炮整齊列隊，炮口齊齊指向壽縣城門口。

隨着炮兵指揮官的旗子落下，三十門山炮炮口齊齊火球綻放。

轟轟轟····

數十枚炮彈高速劃過一道弧線，飛向壽縣城門外，剎那間，獨立團第一道防線上，密集的炮彈落下，轟隆隆的爆炸中，捲起漫天硝煙。

“我滴親孃哎，這麼多大炮一起開火，神仙來了也扛不住啊。”

壽縣城外，距離第一道陣地大約一公里的地方，從北平地區過來的皇協軍第九聯隊聯隊長劉宏看着遠處陷入硝煙中的陣地，驚駭的目瞪口呆。

“這纔是皇軍真正的實力。”

“得虧老子投誠的早，不然也是挨炮彈的下場，怕不是最後連屍體都湊不齊。”

此時此刻，眼前的炮火，讓這位華北地區皇協軍第九聯隊聯隊長，前山東地區某雜牌師的團長，爲自己當初的決定慶幸不已。

“還好大哥當初英明。”

話音剛落，他身邊就有人一個馬屁麻溜的拍了過來。

“這還只是山炮開火，後面還有六門一百零五重炮沒有開火呢，還那有那三門大傢伙也還沒有動手，這纔是皇軍的真正實力，平時掃蕩那只是過家家。”

“得虧大哥當初英明，不然的話·····”

另一個馬屁接踵而至。

“哈哈·······”

手下兼小弟們的馬匹讓這位劉宏這位鐵桿漢奸很滿意，他洋洋得意的笑了笑，隨後，環視一圈自己身邊的手下們，提高了語氣：

“通知弟兄們，等會衝鋒的時候多拿出點力氣來，這次，可是咱們的機會，做大做強的機會，要是誰敢拖後腿，哼哼！”

“是。”

一衆手下們齊齊提高聲音。

“大哥。”

劉宏身邊，有一個‘大隊長’說話了：

“要不還是謹慎點吧，這次我們要對付的可是李雲龍，此人可非同尋常，曾經多次讓皇軍吃了打虧，據說有好幾個皇軍將軍死在此人手裡，千萬不能輕敵和大意。”

“皇軍爲了對付此人，調集這麼多兵力來，甚至這麼多重炮，足以說明這個李雲龍實力很強。”

“別到時候功勞沒撈着，自己的本錢全投進去了。”

見有人反駁自家大哥聯隊長，而且在誇讚敵人，詆譭皇軍的實力，頓時其餘幾個‘大隊長’不樂意了，有人反駁道：

“這個李雲龍據說是八路軍的主力部隊，實力確實不弱，據說還配備了火炮，但那是皇軍沒有認真的時候，隨便派出點小股部隊被八路軍用人多佔了點便宜······”

“這次，皇軍可是全力出手。”

“眼下這些，纔是皇軍的聯隊級山炮部隊，後面還有師團級重炮，甚至是軍團級別的大口徑重炮還沒開火呢，那三門重炮，大家都見過了。”

“再說了，咱們的目標是一路進攻，到八路軍根據地核心地域，這麼多人，這麼多大炮，怎麼可能是用來對付李雲龍的？”

“區區一個團長，值得皇軍花費如此大力氣？”

說話的人也不愧爲能在皇協軍中混到‘大隊長’的精英，打仗的本事還不清楚，但話術很有一套，承認獨立團實力，然後在此基礎上進一步誇讚主子。

“都別說了。”

最後，劉宏拍板：

“等會衝鋒的時候都給我快點，平時下鄉掃蕩磨磨洋工也就算了，皇軍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但這次，皇軍動真格的了，咱們也必須認真點。”

“是。”

劉宏手下們一個個紛紛提高了語氣，士氣十足。

此時，炮火在繼續，三十門山炮連續開火，壽縣外的獨立團陣地猶如落入了火海，然後炮火開始延伸，落入壽縣城中。

而後方炮兵陣地上的師團級別的105炮也加入了炮轟，以及150重炮也偶爾展露一下威力，壽縣古舊的城牆被轟出了不少小豁口，城門也搖搖欲墜。

隨着最後城門被炮火直接炸塌，城牆上的工事被破壞，電話在二鬼子們司令部響起。

劉宏接過電話，低着頭幾聲不標準的甚至破音的‘嗨’之後，他掛掉電話，回頭看向自己的小弟們，語氣再度提高：

“立刻發起進攻。”

“這一次，皇軍也將派一個大隊在我們兩翼一起發動進攻。”

“皇軍一起？”

頓時，一衆‘大隊長’們猶如打了雞血一般。

他們這羣高端二鬼子，自然明白，所謂的皇協軍，本質上就是炮灰，一般戰鬥都是衝在最前面送死的，皇軍跟在他們屁股後面督戰。

但這一次皇軍居然在兩翼一起進攻。

這可是頭一回啊。

“這說明，皇軍對這次戰鬥很有勝算啊。”

有一個‘大隊長’語氣興奮，其餘人也紛紛附和，一時間士氣大增。

倒是那個勸說自家老大謹慎的大隊長皺起了眉頭。

事出反常必有妖，鬼子罕見的和他們這羣炮灰一同發起進攻，而不是像以前一樣根在他們屁股後面督戰，這肯定有問題。

“這次誰負責主攻？”

劉宏環視一羣啊。

“我我我我····”

瞬間，一連串‘大隊長’齊齊舉手。

·····

比起狗腿子的士氣十足，負責第一輪進攻的第三十三聯隊長甲佐真司大佐心裡卻十分沒底。

他同樣在前線，隱蔽在一處剛挖掘出來的工事內，看着遠處的壽縣。

此時進攻已經開始，壽縣城外，近千僞軍在中間，外加五百多個鬼子兵在兩翼，向被炮火轟的千瘡百孔的壽縣衝去。

甲佐真司透過炮火硝煙的間歇，他能夠看到，剛剛被炮火犁了一遍的壽縣城外，突然之間冒出不少火力點，竄出來不少士兵，密密麻麻的槍口焰火此起彼伏。

這讓甲佐真司面色愈發凝重。

這是隱蔽在地下暗堡，不是75山炮能應付的，而105師團重炮以及150重炮主要瞄準的是城牆和城門。

壽縣有些殘缺的城牆和城門處，偶爾還能看見數量不少小口徑迫擊炮的蹤跡，一枚枚60迫擊炮呼嘯着飛向進攻的日僞軍。

面對獨立團的密集火力，無論是主攻的皇協軍，還是他特意安排的兩翼協同進攻、監督作戰，避免皇協軍廢物崩潰的第三大隊，都是進攻陣型瞬間被打散。

不得不說，小鬼子這一次調集來的二鬼子還是有點本事的，散兵線排的很開，進攻陣型也可圈可點，走位也相當不錯，戰鬥力相當不錯。

但這並沒有什麼作用，面對獨立團的密集火力，習慣了以前山區縣大隊，區小隊，以及其他基幹團的這些二鬼子，死的和那些保安隊沒有任何區別。

僅僅半小時之後，進攻部隊就撤了回來。

無論是主攻的皇協軍，還是他特意安排的兩翼協同進攻、監督作戰，避免皇協軍廢物崩潰的第三大隊，都損失慘重。

之後，那些暴露的暗堡和火力點被彙報給炮兵陣地，105炮再次開火，甚至150重炮也加入了進來。

但甲佐真司能夠看到，那些被炮彈掀開的暗堡裡面空無一人，獨立團早就撤走了，皇軍只是白白浪費炮彈，這些暗堡也只是炮灰而已。

皇軍一枚炮彈多少錢？

甲佐真司並不清楚，但這些暗堡，這些土木結構的暗堡，絕對比炮彈便宜很多很多。

“大佐閣下。”

很快，一個參謀前來彙報，傷亡被統計了出來：“第三大隊傷亡九十人，其中玉碎五十二人，皇協軍第九聯隊死亡一百八十三人。”

對於皇協軍，參謀自然不會用上玉碎這個詞。甚至直接統計死亡數據。

“八嘎···”

暗暗的罵了一聲，甲佐真司深吸一口氣，壓抑住了心裡的怒火。

他很清楚他他的職責，其主要目的是吸引獨立團火力，暴露其火力點，讓後讓炮兵摧毀，爲後續部隊進攻清楚障礙。

只是炮灰。

第一次進攻，炮灰的職責可謂是失敗的十分徹底。

損失五十多皇軍，一個非滿編大隊減員十分之一，算上傷亡，減員五分之一了，僅僅讓獨立團暴露了一些暗堡，連82迫擊炮都沒有出手。

“一個小時之後，第二大隊繼續進攻。”

甲佐真司咬咬牙：

“命令皇協軍第九聯隊派兩個大隊繼續負協同進攻。”

筱冢中將的死命令，他必須吸引出獨立團的82迫擊炮然後讓炮兵予以殲滅，筱冢義男很清楚，對他威脅最大的，就是獨立團那些數量不少的82迫擊炮了。

在進攻之前，要麼摧毀這些迫擊炮，要麼消耗掉炮彈。

“嗨。”

參謀低頭回應。

······

距離壽縣一公里的皇協軍第九聯隊陣地上。

一處地下指揮部中。

經過一輪進攻，此時內部的氣氛陡然一變，一衆皇協軍‘大隊長’紛紛哭喪着臉，面露恐懼。

“大哥，咱們損失了兩百多個弟兄啊。”

“兩百多個啊。”

一個‘大隊長’聲音顫抖。

聯隊長劉宏也是臉色蒼白，手指都在顫抖。

皇協軍第九聯隊雖然名字高大上，但其實規模也就一個大隊多一點點，總兵力也就一千六百人左右，而這一次進攻，他出動了九百人，然而僅僅半小時，就損失超過兩百人。

雖然實際死亡只有一百八十三人，但那些重傷的已經失去戰鬥力，和死掉沒有差別。

“這真的是八路軍？”

另一個頭上綁着繃帶的‘大隊長’語氣同樣顫抖：

“那麼多花機關，機槍，他們每個班都有一挺機關槍，而且班長都裝備花機關，還有迫擊炮，他們怎麼能有這麼多迫擊炮？”

“比皇軍的火力都強了啊。”

回想起剛纔面對的密集火力，這位大隊長渾身都是顫抖的，甚至現在都還沒有恢復。

和皇軍掃蕩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兇猛的八路軍，也是第一次體會到被人掃射，被人炮轟的滋味，他怕死原本躲在最後面，結果一枚迫擊炮炮彈在他旁邊爆炸，要不是他命大，早就掛掉了。

“這個李雲龍果然不一般，和普通八路軍不一樣。”

劉宏聲音凝重。

被毒打了一頓之後，劉宏深刻體會到了獨立團的強大。而且身爲軍官，雖然本事不咋地，但眼界還是有的，這還只是外圍陣地，還沒有進城，也就是說獨立團還沒有拿出全部力量。

他也終於徹底明白了，爲何皇軍這一路進攻要出動這麼多兵力，出動這麼多大炮了。

就在這個時候，鬼子的進攻命令再次下來了。

“什麼，讓我派兩個大隊參與進攻？”

劉宏聲音也是顫抖的。

他一個大隊有三百五十人，也就是讓他派七百人去。

話音剛落，他身邊一衆‘大隊長’齊齊後退了一步，剛纔的場景大家都看見了，獨立團火力有多猛，那可是比皇軍還要強。

······

壽縣城內。

一處地下防炮洞中。

“傷亡怎麼樣？”

張大彪也在統計傷亡。

“還行。”

負責外圍陣地的兩個連長彙報道：

“犧牲了二十多個戰士，受傷的也有二十多個，小鬼子的重炮威力確實有點狠。”

堅固地下暗堡，提前準備的交叉火力，讓獨立團傷亡很小，大部分傷亡都是來自鬼子的炮兵。

“150重炮確實厲害。”

張大彪也是點點頭：

“我剛纔觀察了一下，從實際效果來看，平地殺傷直徑恐怕超過一百米了，堅固地面上能直接炸出一米半深的大坑。”

“想要避開這種威力的重炮，土木支撐的坑道一定要兩米五以下。”

“外面的工事扛不住這種重炮，讓戰士們都撤回來了，依靠城牆周圍的工事打，外面只不過是開胃小菜而已。”

張大彪語氣自信。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雖然鬼子的150重炮威力出乎預料，連城牆都炸塌了幾個大洞，但城內有房屋，破碎磚石瓦片能極大的消耗炮彈的威力，城內的掩體也更加堅固，地形更加複雜，更適合獨立團的火力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