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開。”
“注意腳下，儘量不要走道路。”
“避開路邊的雜草，樹木和岩石。”
通向楊村的馬道山路間，二十多個鬼子彎着背，舉着槍，呈現散兵線，小心翼翼的沿着山間馬道向山上走去，一路上，帶隊的鬼子少尉反覆叮囑這些新入伍沒多久的新兵注意地雷。
作爲駐壽縣大隊的少尉，擔任皇軍小隊長一年併成功活下來，他可謂是實戰經驗豐富，尤其是防備地雷上，那更是身經百戰。
這是在和獨立團作戰中，一條條帝國皇軍性命堆積出來的經驗。
只是。
他們是二線師團，而且是守備大隊，分配到的新兵，甲乙丙丁四等，是丙級，只比老弱病殘的丁級好一點，所以眼下這些新兵，即便在新兵營經過了半年的訓練，還在壽縣大隊服役兩個多月，但戰術動作依舊非常笨拙，別說實戰經驗了，連單兵素質都嚴重不合格。
好在一路上並沒有發生意外，獨立團沒有在他們駐地周邊埋設地雷，他們平安抵達了預定的地點。
確認周邊安全之後，二十九個鬼子兵集結在一起圍城一圈。
黑暗之下，少尉沒有打開手電筒，那會暴露自己，他藉着點點星光，他看向遠處的若隱若現的村莊，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
“哪裡，就是敵人的陣地。”
“以分隊爲單位，單兵之間儘量拉開距離，衝鋒的時候速度要快，機槍手在後面，發現敵人火力點之後再射擊，這一次我們要吸引敵人更多的火力。”
環視一圈，少尉提高了語氣：
“諸君，拿出大日本帝國武士的勇氣來吧。”
“嗨。”
一衆新兵壓低聲音迴應，但語氣中帶着濃濃的狂熱與亢奮。
這讓少尉十分滿意。
這些，雖然是新兵，雖然軍事單兵素食不合格，雖然實戰經驗不足，雖然腦子比較笨，身體素質相對不足，可能一對一的打起來還不如民國人的游擊隊。
但是！
這些也是帝國的忠誠武士，是天蝗的忠誠士兵，武士道精神的領悟比之常設師團的精銳絲毫不差，甚至更好。
他走上前去，一個一個士兵給檢查裝備。
“手榴彈用腰帶綁在腰間，蓋子要擰開，這樣撲向敵人陣地的時候不會掉落，用身體遮掩的手榴彈也不容易被敵人發現。”
“不用帶鋼盔，這是累贅。”
“······”
身爲少尉軍官，他自然是知道，自己這隊人的目的是試探敵人情況，以及趟雷，爲此，他們甚至子彈都只有平時的一半。不過，他無所謂，爲帝國盡忠獻身，是無上的榮耀。
“出發···”
豎起武士刀，少尉帶頭向前衝去。
他身後，二十多個士兵也一臉瘋狂的跟隨着衝了上來。
······
雖然主力部隊撤退，但楊村畢竟是獨立團的老巢，從孔捷時代算起，這裡已經被獨立團經營了兩年多了，這麼久的時間，足夠獨立團將周邊地形摸索個明明白白。
小鬼子剛剛進山，就已經被張大彪安排的就暗哨發現了。
微微投下來的星光，讓鬼子輕易被發現。
不過，在發現鬼子之後，暗哨沒有第一時間開槍，而是將消息彙報給後面的營部，自己則是繼續觀察，看看有沒有後續的鬼子。
“一小股鬼子沿着馬道上來了？”
張大彪收到命令之後，先是一頭疑惑。
在他的預計中，小鬼子絕對不可能發起夜襲，在火力和兵力佔據優勢的情況下，夜襲，那不是自找苦吃，自己限制自己的優勢麼？
“只有二十多個人，沒有後續部隊？”
看到後面的消息，他明白了，這夥鬼子是來試探的。
楊村周邊的村子都被獨立團組織撤離了，間諜又被自己限制的厲害，沒有機會傳遞出消息，小鬼子現在還不清楚這山上有沒有人。
想到這裡，張大彪嘿嘿一笑：
“那就幹掉這夥鬼子，一個不留，動靜鬧大一點。”
“迫擊炮也亮出來，讓鬼子看一看。”
用句不好聽的俗語講，鬼子這是拋一個肉骨頭試一試有沒有看門狗，那自己就一口把這口肉全部吃掉，然後動靜還要大一點，讓鬼子知道，這陣地上不僅僅有人，還有很多人，吸引鬼子進攻。
“是。”
隨着傳令兵將消息傳遞給前線，前線負責防禦的連長立即將部隊集合起來，順着早已構築好的陣地，組成一個包口袋陣。
黑暗中，二十多個小鬼子逐步靠近，星光下，他們額頭的膏藥白布條格外顯眼，一營陣地上的戰士們甚至可以看清那些彎腰摸上來的鬼子。
雖然洗腦非常徹底，敢於衝鋒，但是比之悍不畏死，這羣鬼子新兵還差了一個悍字。在經歷了前面的平靜之後，缺少軍官反覆的提醒，鬼子們渾然沒有注意地雷。
轟·····
一個鬼子踩中了陣地前的警戒地雷，伴隨着一聲爆炸和一個爆炸火球，這個鬼子直接被炸飛。
“開火···”
陣地上的連長一聲暴呵，率先扣動了手裡的駁殼槍。
噠噠噠····
剎那間，十多挺機槍，一百多支步槍，外加十幾把支二十響駁殼槍，在星光微弱的照耀下，整整一個連的火力傾瀉向一百多米外的鬼子，那些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新兵鬼子成片倒下。
轟轟·····
緊接着，從火力連特意調過來的一門60迫擊炮也開火了，爲了貫徹張大彪的動靜大一點，這一次，迫擊炮全速開火，僅僅一分鐘就有二十多枚炮彈飛向鬼子。
“八嘎，一羣蠢貨，開火·····”
眼見還沒摸到別人陣地，就被發現，而且自己這邊人被炸了，敵人都開火了，居然還有人傻愣愣的彎着腰，後隊的機槍也只顧着抱頭鼠竄，氣得日軍少尉大罵不已：
“射擊····”
“射擊！”
在少尉的怒罵下，這些新兵鬼子也終於反應過來，長達近半年的新兵訓練，以及兩個月的服役時間，讓這羣鬼子多少有了些軍事素養，遠比隨意拉過來的壯丁好太多，紛紛趴在地上反擊起來。
啪啪啪·····零碎的三八大蓋和歪把子聲音中，零星的子彈射向陣地上的部隊。
只是，此時此刻，二十多個鬼子已經只剩下十多個，一個照面，處於包圍圈的鬼子兵就有一半被殲滅。
看着遠處密密麻麻的槍口焰火，以及不時在身邊爆炸的迫擊炮炮彈，即便身經百戰，實戰經驗豐富，小鬼子少尉也不可抑制的恐懼起來。
再怎麼狂熱，再怎麼瘋狂，只要理智還在，就罕有不怕死的。
察覺到自己的恐懼，鬼子少尉深吸一口氣，回憶起自己的信仰和武士道精神，猛地嚎叫一聲，壓制住內心的恐懼，然後哇哇叫着衝了上去。
“天蝗陛下萬歲。”
“天蝗陛下萬歲！”
“······”
在鬼子少尉的鼓動下，餘下的鬼子兵也紛紛高呼起來，瘋狂叫囂着，挺着插有刺刀的三八大蓋衝了上去。
不過，區區十來個鬼子衝鋒，面對武器全部換了一茬，彈藥充足的獨立團一個連，這衝鋒沒有掀起任何浪花，最終二十多個鬼子被全部消滅，而前線陣地上連隊僅僅傷亡三個戰士。而且都是輕傷。
“收拾戰場，把小鬼子武器彈藥收起來，沒死的小鬼子就送他們見他們的天蝗去。”
戰鬥結束，連長命令部隊收拾戰場。
“這小鬼子是來幹嘛的？”
幾個戰士看着被打成篩子的小鬼子少尉，一邊扒掉其身上的好東西，一邊嘀嘀咕咕疑惑的說着。
打了這麼久的仗了，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蠢的小鬼子，二十多個鬼子直衝衝的衝上來，而且是朝着槍口衝，沒有側翼穿插，甚至都沒有火力掩護，連擲彈筒都沒有。
“誰知道？”
將鬼子少尉的武士刀抱在懷裡，連長對這夥鬼子來送死的原因毫無興趣。
反正鬼子死了，自己只有幾個戰士受傷，還都是輕傷，只有一個減員不能繼續戰鬥，他很開心。
······
不僅僅是一營前線陣地的連長，此時，大島菅也很開心。
“大隊長。”
大隊副官舉着望遠鏡，看着遠處不時騰起的爆炸火光，語氣欣喜：
“敵人動用了迫擊炮，還有大量機槍，從這火力密度上來看，前面整地上兵力至少有一千人。看來，獨立團主力應該還在這楊村。”
“不過，區區三十人不到的進攻，就鬧出這麼大動靜，還真是驚弓之鳥。”
雖然他們大隊很少和八路軍交手，但日軍內部的八路軍情報是共享的，根據其他部隊多次和八路軍交手的經驗，八路軍缺乏機槍，迫擊炮更是堪稱稀少。
所以根據聽到的機槍數量以及迫擊炮，他推測出了這個襲擊，驚動敵人的數量。
“不。”
大島菅搖了搖頭，語氣凝重：
“這個李雲龍的獨立團，可不一般。”
“其他地方的經驗，不能用在這裡，我估計，對方應該只動用了一個滿編中隊的兵力。”
爲了保密，山本一木給他的資料他沒有給大隊裡的參謀和其他軍觀看，不過，他自己可是很清楚，這個李雲龍的武器強大，尤其是輕武器，比之他的大隊絲毫不弱，甚至迫擊炮火力還強於他。
爲了這一次圍剿，筱冢將軍還特意加強了他的炮兵火力，給他多調配了兩門四一式山炮，並讓他多攜帶了兩幾個基數的炮彈。以保證火力優勢。
“哦？”
副官和大島菅的私交甚密，關係不錯，直接開口詢問：“大隊長閣下，這是怎麼說？”
他有些不太信。
雖然知道李雲龍這個獨立團很不一般，但是，這又是迫擊炮，又是大量輕機槍的，聽數量上，已經和帝國一箇中隊相差不大了，如果僅僅一箇中隊，那不是說，對方和自己這邊火力差不多了？
這怎麼可能？
“不然，爲何派我們過來？”
大島菅看了一眼副官：“而且，出發之前還給我們加強了炮兵火力，就是爲了對付這個李雲龍，此人的戰鬥力，不同於任何民國部隊。”
“絕對不能輕視。”
“阪田聯隊長之死就是教訓，當初阪田大佐因爲大意，將指揮部設立在過於靠近前線，被李雲龍突進，用迫擊炮擊殺，此人極其擅長抓住對手的弱點。”
“這次戰鬥，切記不可疏忽大意。”
“嗨。”
副官低頭並腿。
“也不用慌張，雖然李雲龍很強，但我們依舊全方面佔優，只要不大意，勝利絕對屬於我們。”
語氣自信的說完，大島菅走進一間房子的臨時司令部，兩個大隊的一衆中隊長和參謀都在，伊藤小太郎也在，衆人敬禮之後，大島菅攤開地圖，開始部署作戰命令：
“已經確定。”
“李雲龍的獨立團就在不遠處叫做楊村的地域。”
“命令：山炮中隊在4號制高點建立炮兵陣地，山炮小隊隨同步兵進攻，裝甲中隊在原地駐守。”
楊村雖然有馬道，較之山路比較寬敞，畢竟獨立團跑上跑下，但還遠遠夠不上裝甲車行駛的，大島菅只能無奈的讓這次最強兵器吃灰。
好在他炮兵帶得多。
“這次作戰，炮兵陣地是決勝關鍵，李雲龍必然派兵進攻炮兵陣地，所以壽縣大隊第一中隊，我大隊第二中隊負責守備炮兵陣地安全，注意提前構築好堅固陣地。”
“天亮之後，騎兵（偵查）小隊擴散偵查，預防敵人在周圍預先設伏。”
身爲常設師團大隊長，大島菅的軍事指揮實力不用多說，很清楚這次戰鬥的勝負點，也能大概率推測戰鬥的進程，進行了針對新的部署。
“其餘中隊，明天發起進攻。”
“嗨。”
一衆軍官齊齊低頭。
·····
楊村。
獨立團團部。
張大彪也是面色凝重的準備應對明天的戰鬥。
“明天的作戰，能不能限制鬼子炮火，是決定我們能不能守住楊村一整天的關鍵。”
“我已經讓火力連連長和炮兵連副連長都帶着兩門炮隱蔽在距離楊村十公里距離外，這個距離，鬼子應該發現不了，戰鬥開始之後，他們會突襲鬼子炮兵陣地。”
“但大家還是做好準備，這一次戰鬥，會很艱苦。”
說完，張大彪環視一圈一營衆連長。
連長以下的軍官，和鬼子的戰鬥中損失極大，從他接手這個營那一天到目前爲止，一年多的時間，已經沒有一個老連長了。
可見戰鬥之殘酷。
獨立團打出來的那些戰績，不僅僅是因爲裝備，還是靠着一個個犧牲換來的。
“營長，你就放心吧。”
一個連長拍了拍胸脯，語氣帶着濃濃的自信：
“又不是沒被小鬼子炮彈炸過，當初我們連機槍都沒個幾挺，子彈人均不足十發，還不是和鬼子硬碰硬的幹過架？如今這個富裕情況，當初想可是都不敢想。”
“什麼小鬼子打不破我的陣地那是吹牛，不過，小鬼子想突破我的陣地，至少得留下兩百個鬼子陪我一起下地獄。”
“哈哈···”
張大彪很滿意：“這話聽得提氣。”
“去準備吧。”
揮了揮手，張大彪說道：“記得陣地前面多埋點地雷，山路上也埋點，小鬼子今天派兵試探了，沒有發現地雷，明天肯定會大意的。”
‘嘿嘿嘿···’
最前面陣地的連長陰森一聲：“這還用的您提醒？早就埋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