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挖出死人，卻挖出了活人。
沙漠叛軍的二號領導人物，呵，卡倫終是無法繼續控制住自己的微表情，嘴角上揚。
因爲他很清楚，所謂的二號領導人物，其價值，甚至要比一號領導人物還要高得多。
因爲按照教會圈的傳統，一號領導往往是宗教精神上的象徵人物，負責德高望重，負責凝聚人心，負責闡釋經義……總之，負責一切，除了實事兒。
而二號領導人物，纔是各項計劃、統籌、戰略等等的實際制定者和操控者。
尤其是眼下沙漠神教正處於戰爭狀態，秩序的力量正式介入後，他們現如今所面臨的局面變得極爲艱難，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是需要有高明的操控者來主持局面纔不至於在高壓下崩盤。
可以說，這位到目前爲止，那位二號人物做得很不錯，他不僅成功地保留了沙漠神教的有生力量，還利用着偌大的沙漠和秩序神教兜圈子，搞起了非對稱力量下的僵持。
至於一號領導人物，他現在的工作很簡單，也很唯一……那就是負責去出席各大正統神教的活動，進行乞討。
近期，在夜神教，在生命神教，在大地神教等等神教的活動與會議上，都出現過他的身影，每次出場，他都會慷慨激昂地高呼：
現在的沙漠，是在爲整個教會圈抵禦來自秩序的侵襲，是在爲整個教會圈的自由而戰！
卡倫故意很直白地回答道：“請您放心，約克城大區現在基本掌握在我手中。”
管你是信仰沙漠和還是信仰荒漠，以後要想繼續存續，連你們的釋經者都需要我們秩序的大祭祀親自任命！”
當然，簡單的原因是前期鋪墊做得足夠好，尤其是凱文的作用。
“那你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哦，你是感傷了？”
凱文提供了精確座標，又給予了秘境內部陣法權限，普洱親自踐行，破除了防禦禁制。
“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他不想因爲自己引發秩序內戰，他想通過騰籠換鳥的方式去掌握秩序神教……”尼奧說着戳了戳自己的腦門，“而我腦子裡這位瘋子教皇，就只知道爬到塔尖去吶喊！老東西，你看看人家年輕人怎麼做的！”
這是執鞭人第二次說這句話，然後，他掛斷了電話。
……
這意味着，在秩序神教看來，那位一號人物，活着比死了好。
投降後，尼奧才知道自己到底抓住了什麼樣的一條大魚，立刻派人給卡倫傳訊。
臨了，小康娜還不忘又補充叮囑一句：
“乖，不要拆家哦。”
此外，這句話還有另一層意思，那就是雖然民兵團是以大區的名義派的，但這場功勞，可以做到完全歸屬於秩序之鞭，可以讓執鞭人自由且充分地藉此發揮。
“啪！”
“好的，區長。”
卡倫堅定回覆道：“消息屬實。”
換做是以往，卡倫是不喜歡這種把手下人或者叫自己的功勞分潤出去的行爲的，簡直是無恥和下作。
原本是在家裡抽着雪茄，現在，是換了個地方喝咖啡，不過二人在這裡可以看見和聽到外面辦公室正在進行的忙碌。
“你做得很不錯。”
再者，分潤出去的只是名義上的功勞，實際上的獎賞和利益，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會更多。
尼奧的眼神在這短短時間裡快速地變化，眼前這位叛軍領導者心神已經破了防，老獵狗正在通過“氣味”觀察着到手的獵物。
尼奧看見指揮所外圍有不少孩子的玩具遺落，篤定裡面有不少孩童，事實也的確如此，米利在率指揮部轉移進這處秘境時，還收留了數百遺孤，他認爲，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
卡倫和米格爾離開後，馬瓦略也準備帶着自己妻子離開了，走之前，二人毫不避諱地在客廳裡說話：
“又立大功了啊，這叫什麼事呢，明明就是在家中廚房做了一頓飯，這功勞就掉下來了？親愛的，你以前怎麼沒這麼好的運氣？”
後來，好不容易接到了一個追捕三個叛軍餘孽的任務，尼奧乾脆將那六百多個二代關係團丟在了駐地，自己領着本部一千人的原屬兵團吊着三個餘孽追了好幾天，終於脫離了被指揮的戰場，然後正式開始盜墓。
此時，面對尼奧的質問，凱文瞪着狗眼，很是無辜地迴應：
“神呢？”
“可靠。”
卡倫放下話筒，看向米格爾，說道：“我們現在去辦公室接收消息吧。”
“恭喜你了，卡倫區長。”
卡倫沒有說這是在執鞭人您的佈局安排下取得的成功，畢竟，到底是得多膚淺的領導纔會喜歡聽這麼膚淺的馬屁。
“我要去洗澡，然後睡午覺，你們就在家裡待着……”
米格爾愣了一下，隨即馬上起身，走到客廳拿起電話，一通電話肯定沒辦法直接打到執鞭人那裡，他需要用自己的權限一層層申報。
“你這個問題太寬泛了，我不太好回答，我只能說，或許，悲劇在你們和荒漠正式內戰時，就已經註定了，局面，必然會一步一步走向更壞。
“好的，卡倫區長。”
等申報到一半時，他猛然驚醒，轉身，看見卡倫就站在他身側，米格爾當即問道：
隨即，尼奧彎下腰，看着凱文：“那個，我倒是很好奇，凱文，你是怎麼知道這裡有這處秘境的，而且你給我的權限方法，比米利自己掌握的還要全面。”
……
“樂子人，你是想招降他麼？”
辦公室裡，阿爾弗雷德、維克以及萊昂已經在進行着信息消息的彙總。
加斯波爾對着自己的神子丈夫翻了個白眼，說道：“首先，我沒這個機遇環境；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他手下的人，只聽他的。”
“稍後我會將報告呈送給您。”
在荒漠神教神話歷史敘述中，這算是一種責任和擔當，可是在虔誠的沙漠信徒眼裡，沙漠之神當年的隕落背後，就有荒漠之神的影子，這是篡位！
“我們這是復仇，是對荒漠的復仇！”
接下來，卡倫見識到了這位大秘是如何用一種成熟穩重的聲音報喜的，程度的拿捏，簡直稱得上是踐行藝術。
最好，能營造出一種，秩序之鞭自己親力親爲，取得了紮實成果，其他系統呢……嗯，他們都是廢物。
通過荒漠戰事攫取教會圈情報工作的權限，是近期執鞭人取得的政治鬥爭成果，認可它，其實就是認可執鞭人。
小康娜聽到這話，表情一肅。
“卡倫，執鞭人。”
他就是沙漠叛軍二號領導人物，米利.耶夫。
米格爾用力點頭，終於，他的電話成功被轉接到了。
“損失可以忽略不計。”
在米利的視角，他只能認爲是一號人物故意泄露了這裡，想要將自己除去。
而這處秘境，就是沙漠信徒將那些被清洗神官埋葬的地方，據說，裡面還有一位是沙漠之神的養子。
“這是當然的。”卡倫笑道，“這是您的職責和工作，不是麼？”
最後，米利投降了。
“好的，一起去。”
別的不談，光是動機和情報來源，你就很難解釋得清楚，現在算是瞌睡就送枕頭了，功勞，也是需要洗的。
“不，你們是怎麼知道這裡的！”
“不是每個人都能運氣好的。”
因爲這處秘境牽扯到一件秘辛，荒漠之神是在沙漠之神隕落後，以分支神的身份上位，在沙漠神教基礎上，建立了荒漠神教。
看着卡倫帶着米格爾一起進來，三人微微有些驚訝，但還是馬上恢復了正常。
尼奧走過去，伸手拍了拍米利的肩膀，說道：“很難以接受，是麼？我知道你心裡的痛苦，但這就是現實。”
“這一切，都是在秩序之鞭荒漠情報系統的幫助下完成的。”
米格爾將話筒遞給卡倫。
沒人在乎，他們只是想把這裡當做戰場，而秩序現在，只是希望把這裡的沙子都篩洗乾淨。
也因此，今天清晨，米利指揮所裡的工作人員出來放風時，看見的，是一口口對準着他們指揮所的魔晶炮。
當年沙漠神教和荒漠神教沒有內戰還沒分家時，他是高高在上的沙漠傳承領袖，現在，他更像是一個資深優秀的演員。
米利仰起頭，問道：“爲什麼會這樣？”
“我們家小卡倫這是因爲……”
尼奧走出了帳篷，回到了自己的團長專屬自帶禁制隔絕的帳篷內，普洱騎着凱文跟了進來。
動機就是，一號人物認爲自己現在的地位，已經影響到他了，各大正統神教，更願意和自己對接而不是他。
但這位沙漠叛軍二號領導人物，是真的上了刺殺名單的，早先沙漠神教在內戰時能按着荒漠神教捶，就是源自於他的指揮。
剛率領民兵團來到荒漠時，尼奧從騎士團那裡接任務，這邊協防一下，那邊填一下線，總之，就是各種跑腿打雜，民兵團麼，負責的也就是這些。
“嗯，做好消息文檔記錄，彙總好後，我要通過米格爾秘書長呈交給執鞭人。”
卡倫和米格爾並排走進總部大樓，路上遇到的神官照例向卡倫行禮，其中，不少神官已經認出了自家區長身邊陪同的那個人是誰。
知道卡倫那邊財政困難，所以第一個就選個大的。
你們的分裂，給予了外面力量進入的機會。”
“所以，得感謝秘書長今天給我帶來的好運。”
然後，尼奧就很不要臉地用孩子做威脅，通知裡面的人如果選擇投降，那麼這些孩子他會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
很顯然，執鞭人聽懂了，他問道：“確定？”
卡倫覺得不重要，因爲目前爲止，卡倫還沒看到秩序神教相關部門想要針對他進行特定抓捕或者刺殺的跡象……這讓一星期被刺殺次數超過一星期天數的卡倫區長，感到有些不平衡。
如果不是因爲家裡現在外人很多，卡倫都想情不自禁地讚美一聲：感謝光明之神的庇佑。
米利聽到這話，面如死灰。
然後，
秘境的建造者，是一位同情沙漠之神的神祇，他在背後默默地支持着沙漠信徒隱忍，而這裡的位置和部分使用權限，則代代相傳給沙漠心中的釋經領袖。
掛斷電話，解除禁制，卡倫走回裡間，他沒有去刻意地賣關子，也沒有故意去表演什麼淡然，而是直接對米格爾道：
“彙報執鞭人，沙漠叛軍二號首腦被我約克城大區民兵團活捉了。”
“那個，彙總報告，待會兒可否容我審校一下？”
米格爾也是秩序之鞭系統的人，所以和卡倫去辦公室等消息不算違規，至於屋裡的其他人……
彙報工作和報喜，需要採用不一樣的風格，要是執鞭人已經知道了，自己還無比激動地打電話過去報喜，那會讓執鞭人覺得自己不穩重，這是對一位大秘職業生涯的直接抹殺。
當然，他的依仗就是這處秘境在荒漠裡，都是絕對的秘密，而且秘境極難破解，內部還有傳送法陣可以方便他們轉移。
現在，這個人被尼奧生擒了。
神子大人安慰道：“乖，下次咱們不當空降幹部了，憋屈。”
人，是尼奧他們抓的，卡倫實在是太清楚尼奧以及現在尼奧身邊那幫人的做事風格了，他們肯定會第一時間先通知到自己，而不是去聯絡騎士團或者單獨向神教彙報，因爲民兵團的領導層們對秩序神教的忠誠度……很堪憂，畢竟是一個光明餘孽帶着一羣新秩序信徒。
“你做得很不錯。”
其實，卡倫先前已經暗示了，但這裡到底是卡倫的地盤，米格爾還是想要一個明示，他人不在這裡就算了，既然在這裡，自然希望能把報告做得漂漂亮亮的。
這次之後，約克城大區的民兵團，就能更從容自在地申請當地秩序力量的合作了，至少秩序之鞭本系統這裡，會提供一切援助，然後，盜墓工作就能更輕鬆愉快地進行。
“好的，我明白了。”
等秩序神教正式介入後，也迅速體會到了這個人的不簡單，剪除掉這個人，是扭轉荒漠局勢的關鍵。
“康娜，招呼客人。”
他所藏身的地方，其實是秩序神教力量活動的偏中心區域，他很有膽魄，在敵人的心臟位置指揮着鬥爭。
尼奧伸手拍了拍米利的臉，繼續道：“如果我是你，我會跳出仇恨的侷限，爲這裡的黃沙想一想，到底該如何存續下去。”
執鞭人現在身邊的第一秘書，肯定會經常出現在《秩序週報》等其他內部刊物的照片裡。
米格爾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執鞭人會不會已經知道了？”
普洱說道：“蠢狗說，當初幫荒漠之神陰死沙漠之神的人裡，就有他一個，因爲荒漠之神給出了一個他無法拒絕的服務費。”
此時，一頭銀髮的中年人被捆縛着坐在椅子上，對坐在他面前的人和貓以及狗，發出了詢問。
“那不是我應該做的事，我也沒空做這種事。”
阿爾弗雷德回答道：“還在繼續彙總歸納，現在和前線的通訊傳輸不是很穩定，斷斷續續的。”
可這一次，就算米格爾不提出來，卡倫也會這樣做的，因爲他本身就需要修改報告，總不能直白寫道自己專門派了海盜、賭徒，以兩百年前的一個資深冒險家爲嚮導，一條邪神做指導，打算去盜墓發財，結果不小心掘出了個秘密據點。
卡倫接過話筒，放在耳邊，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執鞭人通電話……嗯，也是因爲一切匆忙，來不及去辦公室通過通訊法陣了。
“秘書長，我們去裡面喝杯咖啡？”
米利繼續堅持着這個問題，這個秘境只有歷代一號人物才知道，他也是在前不久才被一號人物告知這裡，同時被授予了秘境的部分使用權限。
可問題是，奧吉和黛那沒其他地方可以去，這次名義上米格爾帶她們來的，奧吉只是個保鏢，來這裡的目的是找卡倫要求將黛那安排進下一批次的民兵團輪換。
尼奧：“可是，我問的是這處秘境，這處沙漠先賢的埋骨地，你怎麼會知道且這麼熟悉這個地方的，這裡可是第一批沙漠信徒埋葬被處死先賢的地方。”
卡倫放下咖啡杯，端起冰水杯，喝了一口，心裡不由得再次感嘆：
“真的，尼奧這傢伙還真是從不讓人失望，除了炒股。”
“是的，感傷了，當年的光明神教，也是因爲內部極端分裂導致消亡的，現在都淪落到光明餘孽了，內部竟然還分着好幾個派系。”
“消息屬實可靠？”
尼奧有些無奈地發出一聲嘆息：“唉，你心裡不都已經知道了麼，幹嘛還問呢。”
“樂子人，你的立場……”
“我覺得感傷這個，沒有意義。”
尼奧雙臂交叉於胸前，誠聲道：“讚美秩序。”
馬瓦略伸手摟住自己的妻子，加斯波爾見周圍有人，也就任他先摟着。
現在米格爾和卡倫都不在，她們兩個能去哪裡？
“我很想知道，你們是怎麼知道這裡的，又是怎麼破除這裡禁制的。”
正當尼奧準備帶隊下去挖寶時，雷卡爾伯爵打了個噴嚏，篤定道：裡面有活蝦！
“自從我知道卡倫的身份後，完整的讚美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每次出場，他的鬍鬚總是恰到好處的雜亂，袖口總是恰到好處的污髒，就連眉宇間的哀愁和眼眸中的疲憊，也幾乎次次都保持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標準。
他重不重要呢？
等這兩位離開後，小康娜看着依舊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奧吉和黛那，幾乎就差沒有把“你們怎麼還不走”寫在臉上了。
“很好。”
“是是是，對對對，你是正義的且是正確的，但誰在乎呢？我在乎麼？秩序在乎麼？外面的那些支持你們的正統神教在乎麼？
卡倫：“執鞭人。”
弗登：“我需要確認。”
“民兵團怎麼樣，損失大不大？”
“有更具體消息了麼？”卡倫問道。
“執鞭人現在肯定不知道。”
“只是運氣好。”
整個過程，其實很簡單，一點都不復雜，除了一個倒黴蛋晚上宿營時被毒蠍子咬了一口中毒了，整個兵團在這起“戰鬥”中沒有一個傷亡。
直白一點，就是把這個功勞的成果，讓秩序之鞭系統上下，能搭上關係的，都分潤到，至少混一個出場。
權力鬥爭有時候就是這麼的殘酷，這麼的冷血，甚至在這種時候，也願意借用敵人的手剪除威脅到自己的競爭對手。
“是的，是的，呵呵。”米格爾放下心來，耐心地開始品起了咖啡。
尼奧嘴裡叼着一根菸，笑道：“只能說，你的運氣不好。”
“汪汪汪。”
“不，有意義，你發現了沒，卡倫就一直在思索這個，這小子以前對秩序之神是什麼態度，恨不得每天早中晚都舉起中指對秩序之神批判三遍，現在呢，‘上一任’，這可是從他嘴裡親口說出來的。”
“汪汪。”
凱文有些靦腆地低下狗頭。
普洱說：
“幫荒漠之神陰死了沙漠之神後，它又幫沙漠餘孽建造了這裡，鼓勵支持他們反抗荒漠之神，當初剛分家時，沙漠信徒那裡的家底還是很豐厚的，它又收了第二道服務費。”
普洱伸出貓爪，拍了拍凱文的禿頭，
感慨道：
“哦，你可真是個狗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