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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克街13號 - 第二百二十七章 起牀,吃夜宵字體大小: A+
     

    剛剛吃完夜宵的普洱走進了臥室,看着躺在狗窩裡的凱文,問道:

    “蠢狗,你在做什麼?”

    “汪。”

    “在選擇座標?”

    “汪。”

    “這個羅盤是那個老頭給你的?”

    “汪。”

    “他讓你用狗爪子隨便撥弄羅盤,撥出一個座標?”

    “汪。”

    “然後裝着他遺體的棺材就會被傳送進這個座標?可是,他爲什麼要讓你這麼做。”

    “汪。”

    “他說,想要讓一條狗,來結束他那潦草得如同狗一樣的人生?”

    “汪。”

    “他還說這是絕配?”

    “汪。。”

    “唔,可憐的蠢狗,那老頭居然真的把你當作一條狗了。”

    普洱走過來,伸出貓爪在凱文光禿禿的狗頭上摸了摸,道:“只有我能叫你蠢狗,其他人不能。”

    凱文點頭。

    “所以,你給他撥弄到哪兒去了?”

    “汪。”

    “你說你已經破解了羅盤的定位體系?”

    “汪。”

    “你還把位置定位挪出了逆流空間?”

    “汪。”

    “哈哈,你把他定位到了家裡?”

    普洱忽然不笑了,趕忙問道:

    “不是,蠢狗,你把他定位到家裡哪裡?”

    凱文扭頭看向主臥的那張大牀。

    “哦,天吶,該死,你這條蠢狗,我要燒了你,那是我的牀,是我和卡倫的牀!”

    普洱用貓爪瘋狂撓着凱文的禿頭,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是讓你睡隔間的報復對不對!”

    凱文很委屈地低下了頭,伸出狗爪指向了牀底方向。

    “唔……你說整個家裡,你就在牀底下佈置過法陣?”

    “該死, 你爲什麼要在牀底下佈置……”

    普洱愣住了,

    因爲它記起來,

    前陣子卡倫開始賺很多點券回家使得它們得到了材料富裕後,是它讓蠢狗在主臥嘗試佈置一個通訊法陣,這個法陣運行後可以雙方互相看見模樣通話。

    現在家裡佈置, 然後下次回艾倫莊園後, 再在自己曾曾曾曾侄女臥室裡也佈置一個,這樣小兩口就能隔三差五地“見面”了。

    作爲家裡的寵物貓和寵物狗, 到底哪裡最適合佈置法陣, 哪裡最不用擔心被人打擾和破壞呢?

    主臥……主臥大牀底部。

    普洱和凱文來到了牀前,看着眼前的這張大牀。

    凱文默默地將羅盤推到身前:“汪。”

    “好了, 我當然也看出來了,卡倫似乎想‘甦醒’他。”

    “汪。”

    “和雷卡爾伯爵一樣?2個和12個?”

    “汪。”

    “你們真的在湊12秩序騎士?”

    “汪。”

    “看來最近你被收音機妖精影響了很多, 你不再是一條單純的狗了, 你被收音機妖精灌輸了夢想, 真替你丟人,蠢狗。”

    “汪!”

    “好吧, 好吧, 知道你難, 你在期待着下次再解開一些封印,但是……我現在叫人進來幫我把牀挪開, 還來得及麼?”

    “嗡!嗡!嗡!”

    門窗緊閉的臥室內,忽然起了大風, 普洱和凱文在風中毛髮凌亂。

    “汪。”

    “閉嘴,蠢狗,我知道來不及了,我的牀……”

    一口棺材, 出現在了牀的上方, 然後,落下。

    “砰!”

    牀被壓斷了。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引起了臥室外的注意, 希莉馬上跑了過來,推開了臥室門,她看見臥室裡一隻貓和一條狗並排坐在那裡,它們的前方, 是落在牀上的一口巨大棺材。

    “發生……什麼事了?”希莉捂着嘴驚呼。

    普洱回過頭, 開口道:“告訴萊剋夫人,沒什麼事,讓她們繼續休息,你也是, 回去睡覺吧,我親愛的屁股,哦不,我親愛的希莉。”

    “好的。”

    希莉面帶微笑,退出臥室,關上臥室門,門關了,但微笑依舊保持。

    ……

    “好了,葬禮結束,啪……啪……啪!”

    卡倫開始鼓掌。

    阿爾弗雷德開始鼓掌;

    有些發懵的皮克和丁科姆還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合羣地一起鼓掌。

    “少爺……”阿爾弗雷德欲言又止。

    “阿爾弗雷德,老薩曼爲我們上演了一場極爲精彩的葬禮,這甚至刷新了我對葬禮的認知,我覺得這可以作爲一個經典案例記錄下來。

    火葬、土葬、海葬,包括風葬,和這‘空間放逐’比起來,就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你和凱文回去後可以好好研究研究這個陣法,我們以後可以開發出這個項目,我相信,肯定會有人喜歡。

    讓棺木帶着自己,漂泊在無垠的空間裂縫中,很浪漫也很唯美,不是麼?”

    “少爺說的是,屬下回去後就馬上鑽研這部分陣法,爭取早日可以放入服務列表中。”

    “嗯,我相信你的能力,更相信霍芬先生的眼光。”

    “少爺,霍芬先生選中的是您。”

    “阿爾弗雷德,你忘記了麼,霍芬先生說過,你的眼睛最適合用來學習,他臨死前寫了那麼多的筆記,肯定不是單純寫給我一個人的。”

    “屬下……這才意識到。”

    “沒事,等以後回羅佳後,給霍芬先生掃墓吧,還好,霍芬先生不像老薩曼這樣調皮。”

    “少爺,那十二口棺材的事……”

    “也是交給你,抓緊打造。”

    “是,屬下明白了,如果老薩曼晚死個一天,能幫忙把陣法復刻上去的話,我們的效率能更快。”

    “可是,他人都已經沒了。”

    “是的,人都沒了。”

    “好了,回家了。”

    卡倫發動了靈車,阿爾弗雷德、皮克和丁科姆也都坐上了車。

    駛出青藤墓園大門時,卡倫發現外面帕米雷思教的神官們已經都離開了,只不過卡倫並不知道的是,他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

    在死亡的那一刻,老薩曼最終還是選擇將屬於帕米雷思的還給帕米雷思。

    那大概不是因爲愛,純粹是不想拖欠,甚至是,不想再有牽掛與羈絆,他只是單純的想幹乾淨淨地上路。

    回去的途中,阿爾弗雷德好幾次忍不住看向正在開車的少爺,欲言又止。

    老薩曼的遺體“丟”了,少爺就沒辦法甦醒他了。

    在那之前,阿爾弗雷德一直認爲老薩曼會成爲那個羣體之一,因爲他符合條件,而且還是設計十二口棺材的人。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

    所以,老薩曼其實不是選中的人麼?

    因爲他的調皮,所以他失去了被神眷顧的機會?

    真是可惜……

    然而,當阿爾弗雷德翻開自己的筆記本,想要把那一頁的“2/12”劃去時,卻又停下了筆。

    再次看向自家少爺,發現少爺神色正常,阿爾弗雷德舔了舔嘴脣,將筆記本閉合,起身,走到駕駛位後面,用一種只有卡倫能聽到的細微聲音問道:

    “少爺,您原本是打算甦醒老薩曼的麼?”

    “我是想葬禮結束後喊他起牀吃夜宵的。”

    “他沒有這個機緣,這是他的損失,一如他的人生,他失去了榮登壁畫的機會。”

    “命運,早有安排。”

    下一句,無法強求,卡倫略去了,反正那句話後面,都會接這一句。

    “是的,少爺。”

    阿爾弗雷德坐回了位置。

    卡倫一邊開車一邊對阿爾弗雷德說道:“阿爾弗雷德,放首歌。”

    “好的,少爺。”

    阿爾弗雷德雙眸開始微微泛紅,隨即,車載收音機裡開始播放音樂,這是一首舒緩傷感的歌,很應景。

    “這些歌都是你收藏的麼?”卡倫問道。

    “是的,少爺,我平時會留意一些新歌。”

    “難爲你了。”

    “沒有,屬下以前做不到這些,跟隨少爺後,漸漸就能做到了,是少爺您改變了我。”

    “你也改變了我,阿爾弗雷德,我很難想像,如果沒有你陪我一起來維恩,我的生活將會是怎樣的一個模樣。”

    “我願意一直侍奉在少爺您的身邊。”

    “好的,以後不管我去哪裡,都會帶着你。”

    卡倫在黑夜裡開着車,開着開着,他的目光從後視鏡裡掃了一眼後方空蕩蕩的凹槽。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剛看的那本書,《我將你遺忘在了春天》。

    主人公前半段的各種疑神疑鬼,各種容易受驚,很像是人的前半生,敏感、多疑、自大,容易幻想,也可以理解成多動、豐富、焦慮。

    等到主角殺死自己妻子後,一切就又都歸於理性與平靜,這直接導致那本書後半段內容顯得有些乏味。

    人生,好像必須通過“殺死”什麼,才能獲得所謂的“成熟”。

    就像是老薩曼的後半生。

    至於最後結尾的那篇歌頌蒲公英的散文,更像是對人生結尾的一種感嘆,或許,對於絕大部分的人而言,人生,是不可能做到有始有終,也幾乎無法做到盡善盡美的。

    就算是神,也會帶着遺憾而隕落,何況是人,那個句號,誰又能畫得圓滿?

    只可惜,那本書的作者真的是一個殺妻兇手,所以自己的這些“聯想”又顯得很是可笑,好像充滿着一種牽強附會。

    但當一部作品被寫出來,作爲一個單獨的個體陳列時,其實它的思維和角度,已經不再是由作者本人去決定了,完全由看它的人,自己去進行解讀,與作者本人都可以無關了。

    爺爺的結局,似乎也是這樣;

    那麼,自己的結局呢?

    卡倫陷入了一個短暫的迷茫,之所以短暫,是因爲老薩曼早就給出了一種回答:

    如果可以再來一次,

    我不想思考,不想徘徊,不想猶豫;

    我想灑脫,我想自由,我想任性。

    卡倫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自己,

    不就是再來一次了麼。

    阿爾弗雷德一直在觀察卡倫,這是他和卡倫相處時的一種習慣,他打開了筆記本,寫道:

    “神也會迷茫,神也會釋懷,神的偉大在於,他和我們不一樣,但神的偉大又在於,他和我們一樣。”

    猶豫了一下,

    阿爾弗雷德重新寫道:

    “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在那一刻,我認爲我是懷疑了神,我有罪。

    我覺得,每個接觸到少爺的人,都將被少爺所改變,他們原本的人生,他們原本的軌跡,都將被少爺所抹順。

    老薩曼不是例外,更不是意外。

    我依舊堅信,正如少爺所說,一切,都有安排。

    我懺悔,爲我那一瞬間的錯愕,爲我那一剎那的失神。

    少爺,

    我有罪。”

    ……

    靈車開回喪儀社,皮克和丁科姆負責收拾東西,卡倫則和阿爾弗雷德向裡走去。

    “你的意思是,這十二口棺材安置在艾倫莊園裡?”

    “是的,少爺,那座演藝廳很合適。”

    “我同意,我相信普洱也會同意,畢竟雷卡爾伯爵會是第一個住進去的人,對了,艾倫莊園和暗月島之間的商貿,也就是利益往來,你負責跟進一下,應該快有進展了。”

    “是,少爺,屬下一直記在心裡,有進展時會向少爺您彙報。”

    “嗯,好的,你早點休息吧,我想,最近我應該沒什麼任務了,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哦,差點忘了,過兩天還得抽時間去一趟陶藝館給普洱和凱文訂做人形傀儡。”

    “少爺,您早點休息。”

    卡倫推開臥室門,走了進去。

    阿爾弗雷德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就在這時,他背後傳來少爺的聲音:

    “那個,阿爾弗雷德。”

    “少爺?”

    “你進來一下。”

    阿爾弗雷德走進主臥,然後,看見一口十分眼熟的棺材正被放置在一座已經被壓塌了的牀上。

    眼前的場景,是那麼的突兀,以至於阿爾弗雷德下意識地張開了嘴巴。

    命運,早已安排。

    阿爾弗雷德長舒一口氣,他很慶幸,慶幸自己先前在車上時,已經做了懺悔,而不是等到現在。

    當神的目光已經注意到你時,即使是躲入空間逆流,你也依舊無法逃脫神的主臥。

    棺材蓋因爲沒釘釘子,是卡扣進去固定的,所以打開它只要用一些巧勁就很簡單,阿爾弗雷德一個人就很輕易地將棺材蓋推開。

    卡倫走近了一些,彎腰打量着躺在裡面的老薩曼。

    他躺得並不安詳,至少不是傳統意義上安詳的姿勢。

    陣法傳送時的劇烈顛簸,讓原本正面朝上躺下去的他,變成了面朝下,雙手別於身後的姿勢,像是在棺材裡進行蝶泳。

    普洱講述了整件事的過程。

    卡倫這才明白過來,爲什麼去墓園後,老薩曼會和自己談起自家的金毛。

    “你還要我怎麼形容它,說它像人一樣聰明麼,畢竟只是一條狗而已。”

    “嗯,對,畢竟只是一條狗。”

    老薩曼想要一種唯美且帶着黑色自嘲幽默的方式,來對自己進行放逐,他把目標選擇在了一條狗身上,用凱文的說法就是,老薩曼在把羅盤給他時,還附贈了一塊啃得蒼蠅站上面都站不住腳的骨頭;

    同時,老薩曼還在羅盤上淋了晚餐的肉汁,他想讓金毛去舔玩羅盤,然後給他選擇一個空間座標。

    卡倫真的很難想像,這麼狗的一件事,老薩曼到底是怎麼想得出來也做得出來的。

    畢竟正常情況下,一條金毛對着一個負責精密的羅盤一陣亂舔亂撥亂咬,天知道陣法啓動時羅盤到底指向哪個座標,就算是事後再怎麼覆盤也查詢不到。

    可偏偏,老薩曼的運氣很不好,他居然讓一尊邪神,來爲他調製羅盤方位。

    被當作一條狗的邪神,明顯心裡是生氣的;

    好吧,

    既然你把我當狗,那我就把你再拉回來,我們一起當狗。

    “凱文。”

    金毛蹲在卡倫面前,搖着尾巴。

    “你做得很好。”

    “汪!”

    得到表揚的凱文很興奮。

    普洱則歪着腦袋,道:“我想問的是,我們今晚睡哪裡?”

    阿爾弗雷德開口道:“牀明天才能換,今晚少爺可以睡我的房間。”

    “不用麻煩了。”卡倫擺了擺手,“一個晚上而已,打地鋪也沒問題,對了,你們餓了沒有,我去做夜宵。”

    卡倫走出臥室,來到廚房,冰箱裡剩飯還有很多,雖然家裡人因爲自己的口味開始逐漸將米飯當作主食,但顯然還在適應階段,所以米飯每天都有不少剩,但這樣的米飯最適合做蛋炒飯。

    敲雞蛋,打勻,下油,再下雞蛋,再放入米飯一起進行翻炒。

    蛋炒飯卡倫喜歡幹一些的,這樣吃進嘴裡滿足感更強烈一些,最後,再撒上一大把蔥花,香味,瞬間就滋了出來。

    “阿爾弗雷德,喊他們到廚房來吃吧。”

    “好的,少爺。”

    卡倫則單盛了兩碗飯,放在了一個托盤上,兩雙筷子,一雙平放,一雙插在碗裡。

    然後,卡倫端着托盤走向臥室。

    臥室裡,只有卡倫和老薩曼,一個站在棺材外,一個躺在棺材裡。

    卡倫將托盤放在地上,面對着棺材站着。

    一條黑色的鎖鏈從卡倫腳下蔓延而出,攀附上了棺材,進入到裡面。

    卡倫的左眼出現了深邃的漩渦,

    他舉起手,指向那口棺材,沉聲道:

    “以秩序之名,命你甦醒!”

    黑色的鎖鏈在剎那間化作紅色,卡倫感知到自己體內的靈性力量正在快速被抽出,不過現在的他,倒是能夠比較輕易地承受這種代價了。

    結束後,紅色鎖鏈再度變回黑色,回收至卡倫腳下最終消失。

    卡倫在墊子上坐下,拿起一碗蛋炒飯用筷子扒拉了兩口,嗯,有點淡了,下次得多放點鹽。

    就在這時,

    老薩曼慢慢地從棺材裡探出了頭,他以一種無比驚愕的表情打量着四周的環境,只覺得這裡是這麼的熟悉,他一度以爲這就是死後的意識世界;

    一直到,他看見了這間熟悉臥室裡放着的那臺舊冰箱,他終於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裡,是現實,而他,被甦醒了!

    最後,老薩曼的目光落在了坐在前方的卡倫身上,他以一種不敢置信的語氣問道:

    “是……你喊我起來的?”

    “嗯。”

    “什麼……什麼事?”

    “吃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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