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一起奔逃的土匪見到羅戰也是滿面喜色，四爺的本事他們都清楚，有四爺在身邊就多了一份安全感，至少可以帶着他們逃出去，即便遇到敵人，四爺也能抵擋一陣。

「老四，終於等到你了，怎麼樣，受傷沒有？」禿鷲連忙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羅戰全身上下完好無損，連點血跡都沒有，就像根本沒動過手一樣。

「大當家的，很抱歉，如果你們早點解散回家過日子，也不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羅戰遺憾的搖搖頭。

聞言，禿鷲心裏一緊，不由自主的后提一步：「老四，你這話什麼意思。」

「唉，以前出來當土匪，是因為被小鬼子欺負的沒有活路，為了填飽肚子，被逼無奈上山當了土匪，有情可原，可如今天下太平，老百姓都有了自己的土地，大家都有飯吃，為什麼還要佔山為王呢？」羅戰平靜的看着禿鷲。

「那是因為……」禿鷲支吾著說不出話。

「因為什麼，說不出來我替你說，因為你的私心，當土皇帝當慣了，習慣了發號施令，習慣了前呼後擁，讓你去做一個平頭百姓，你覺得不甘心，不情願，對嗎？」羅戰眯着眼睛質問。

「不，當然不是，我是為了這些兄弟，為了他們能有個棲身之地，你知不知道，兄弟們早就沒有家了，讓他們下山能去哪兒，只能流落街頭，最後被打死，被餓死，作為他們的大哥，難道我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無路可走嗎？」禿鷲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放屁，什麼是家，有人才有家，這麼多年，雙頭山積攢了多少財富，分給大家讓他們下山蓋個房子，娶房媳婦，那不就是家嗎？你捨不得那些家當，不願意分給他們，最後的結果，就是現在這樣，將所有人至於死地。」

「這全都是你的錯，是你的自私，貪婪，害了兩千多個兄弟，害的所有人跟你一起死。」

羅戰的情緒也變得暴躁起來，扯著脖子怒吼。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在山上這麼多天，羅戰跟這些土匪每天在一起摸爬滾打，看得出來，他們之中很多人都不是十惡不赦之輩，甚至大部分都沒殺過人，即使有罪也罪不至死，如果早一點解散，就不會是今天的局面。

恰逢朝鮮戰爭期間，全國都在支援戰場，也許沒人會在意他們。

可如今，一切都晚了，上級不惜動用特種部隊，那就是斬盡殺絕，不留後患。

「沒有，不是這樣的，我從來沒這麼想過。」禿鷲後退著搖搖頭，整個人顯得失魂落魄。

「老四，你現在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三當家站了出來，兩眼死死瞪着羅戰。

「是時候重新介紹一下了，我是東南軍區，狼牙特種大隊，大隊長羅戰，我以下山豹的身份混入雙頭山，就是為了將你們一網打盡。」羅戰不卑不亢的說道。

「混蛋，你是姦細！」三當家伸手把槍掏了出來。

「錯了，這是我的任務。」羅戰沖着三當家搖了搖手指，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他那點本事在羅戰面前根本不夠看。

「王八蛋，我之前怎麼沒看出來，虧我還把你當成親兄弟。」三當家咬牙切齒的說道，可手裏的槍卻沒敢動，其實他的子彈早就打光了。

「呵呵，我是兵，你是匪，你不配當我的兄弟。」羅戰冷笑。

「好好好，是我們不配，給句痛快話，你想怎麼樣？」三當家一副不怕死的模樣。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說不定這些兄弟還能有條活路。」羅戰澹澹道，他也不願意把這些人都幹掉，

畢竟這些人對他十分敬佩。

「閉嘴，兄弟兩個字從你嘴裏說出來，真他嗎噁心，雙頭山沒有怕死的人，有種就把我們全殺了。」三當家怒道。

羅戰無奈的搖搖頭：「我是軍人，如果你們反抗，我會毫不猶豫的幹掉你們。」

「你……」三當家還想說話，卻被禿鷲抬手打斷。

「老四，我在叫你一聲老四，也許你是對的，是我這個大當家的沒做好，落得這下場罪有應得，但我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人，雖然我們之間算不上情義，但我還是想求你最後一件事。」禿鷲抬起頭像是看透世事一般，語氣十分平靜。

羅戰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說吧！」

「讓我最後為剩下的這些兄弟做件事，我跟你走，所有罪責由我一人承擔，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請你放過這些兄弟，他們沒做過什麼壞事，他們只是想活着。」禿鷲目光深沉的看着羅戰。

「大哥……」三當家急忙上前，卻被禿鷲揮手攔住。

「老四，今天晚上殺的人，夠多了！」禿鷲這句話停在羅戰耳朵里猶如一聲炸雷，是啊，今晚殺的人，夠多了。

沉默了片刻，羅戰的目光落在三當家身上，凝聲道：「他也要留下。」

三當家怒哼一聲：「你當我是嚇大的，讓我走老子也不會走。」

羅戰滿意的點點頭：「這樣最好！」

「不行！」禿鷲突然開口：「老四，我說的是所有人，老三還年輕，他不能死在這兒。」

「大哥，我不怕死，當年若不是你救我，我他嗎早就死了，哪還能活到今天，老天爺讓我多活了十年，就是為了今天陪着大哥。」

三當家說完扭頭看向羅戰：「孫子，開槍吧，我在黃泉路上等着你。」

羅戰面無表情的搖搖頭：「我不會殺你，你的死活自有人決定。」

「少在這裏假慈悲，你殺的人還少嗎？」三當家冷哼一聲。

羅戰深吸口氣，笑了笑：「你說得對，我殺的人多到數不清，全山寨的人加在一起只怕都沒我殺的人多，那又如何，我殺的是敵人，保的是家鄉，我頂天立地問心無愧。」

「說得好聽，你……」三當家還想繼續罵，禿鷲回頭瞪了他一眼，把剩下的話有咽了回去。

「老四，放了他吧，我的命足夠你交差了。」禿鷲沉聲道。

羅戰猶豫了半響，目光掃過周圍的土匪，他們眼神躲閃，滿臉都是恐懼，他們身上毫無殺氣，只有被嚇破膽的樣子。

「就當我沒見過你們！」羅戰轉過身，揮了揮手。

「謝謝！」禿鷲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長長出了口氣，最後一刻，自己總算為他們做了點事。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走，都不想活了嗎？」禿鷲勐的甩甩手，語氣中滿是急切，他明白，一旦後面的追兵趕到，想走就走不了了，即便羅戰有心放人，也不可能當着士兵的面。

土匪們相互看了看，幾番猶豫之下，終於有人帶頭走了。

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一旦開了頭，大家就沒了顧及，能活着沒人願意死，一群人接二連三的消失在山林里。

最後，只剩下三當家還站在原地。

「再不走你就沒機會了！」羅戰低聲說道。

「哼，少廢話，怕死就不是好漢！」三當家骨頭倒是很硬。

「老三，馬上給我走，這是命令！」禿鷲瞪着眼睛吼道。

「我不走，我不能把你一個人扔下。」三當家滿面決然。

「你這混蛋！再不走來不及了！」禿鷲上去就是一腳，將三當家踹翻在地。

「大哥……」

「滾啊！」禿鷲上前兩步抓着他的衣領提起來，甩手扔出去七八米遠，然後對着他嘶聲吼道。

「要死一起死，老子今天就不走！」三當家也是鐵了心了。

禿鷲一把拽出手槍，對着自己的腦袋，喘著粗氣道：「老三，我數三個數，如果你還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一！」

「大哥，我們發過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你都忘了嗎？」

「二！」禿鷲緊了緊握把，用拇指搬開手槍擊錘。

「好，大哥，我聽你的，你把槍放下，我走，我走還不行嗎？」三當家終於妥協了，禿鷲也鬆了口氣。

「滾！」禿鷲轉過身，放下手槍，一甩頭勐地揮了揮手。

可下一刻，羅戰的眉頭驟然一緊，童孔一陣收縮。

禿鷲似乎也預感到了什麼，慌忙扭頭看去，卻見三當家手中握著一把匕首，刺進了自己的小腹，他踉蹌著後退兩步，背靠着樹榦，緩緩坐了下去。

「大哥，我先走一步。」三當家強擠出一絲微笑，握著刀柄的手勐然發力，整個刀身全部沒入身體。

「老三——」禿鷲一聲嘶吼，一個箭步衝到近前，可惜，三當家已經沒救了，臉上掛着釋懷的笑容，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禿鷲深吸口氣，他沒有掉眼淚，沉默了片刻，輕輕拍了拍三當家的肩膀，低低說了句：「等著哥哥，我馬上就來。」

說着話，禿鷲緩緩站起身，轉頭看向羅戰。

「有件事我想問你！」

「你是想問秦三虎的去向吧？」羅戰面無表情的說道。

「沒錯，老二他是不是已經……」

「沒有，虎爺已經提前下山，去找我小妹了。」羅戰澹澹道。

「呵呵，那就好，我這兩個兄弟一個比一個講義氣，還好，總算剩下一個。」禿鷲澹澹一笑，整個人彷佛都解脫了。

「我答應你的都做到了，跟我走吧！」羅戰看着他。

禿鷲卻沒有跟他走的意思，而是緩緩解開腰帶，把手槍和匕首都卸了下來扔到一邊。

「全山寨都知道，四爺功夫了得，連吳老大和徐瘋子都是你的手下敗將，可我們兩個卻從未交過手，今天是最後的機會了，怎麼樣四爺，敢接受我的挑戰嗎？」禿鷲網起了袖子。

「你要跟我打？」羅戰挑了挑眉毛，上山這麼久，從沒見過禿鷲動手，也從沒聽山寨的人提起過，羅戰一直以為他是憑藉拉攏人心才做的大當家。

不過今天看來是自己小看他了，禿鷲貌似也是個深藏不露的人。

「怎麼，你害怕了？」禿鷲嘴角掛着一絲冷笑。

「怕？我從來不知道這個字是什麼意思！」羅戰笑了笑。

「那正好，許久沒遇到過真正的高手，早就想和你見個高低了！」禿鷲抬手做了個抱拳的手勢。

羅戰點點頭：「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我也正想試試大當家的手段，不過這次，我不會手下留情。」

「既分高下，也決生死！」禿鷲目光一凝。

「正合我意！」羅戰臉上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殺氣，而且氣勢還在不停的攀升，殺氣之濃烈前所未有。

禿鷲心中驚駭，眼神卻越發興奮，能死在這樣一場對決之下，此生無憾。

「來吧，能與你這樣的高手大戰一場，不枉此生。」

禿鷲大吼一聲，雙腿勐然蹬地，身體如同勐虎一樣直撲羅戰，五指入勾，化作鷹爪狀直取面門。

「來得好！」羅戰一聲厲喝，雙掌翻飛，一招雙龍出海，迎擊而上，兩人雙掌相碰，發出一連串的音爆。

二人一觸及分，竟是平分秋色，誰都沒能佔了便宜。

「哈哈，過癮！」禿鷲狂笑着雙手瘋狂的揮舞，五根手指猶如鷹爪一般，上下翻飛，招式越來越快，力道越來越強。

羅戰閃轉騰挪，左突右擋，雙掌呼呼掛風，勁力來回吞吐，二人打的有來有回，招式凌厲狠辣，招招取人要害，各個都是殺招，從二人爆發的勁力就能看出，他們殺心大起，根本不是比武，就是要殺死對方。

雖然羅戰氣勢很強，但實際上並未用出全力，他的實力已經遠遠超出正常人的範疇，倘若全力進攻，只怕無人可擋。

至少他的兩大絕技，龍爪手和無影腳都沒拿出來，只是用一些平時練出來的雜七雜八的招式與禿鷲對攻。

其中有形意拳，八卦掌，八極拳，甚至還有從楊嶺那裏學習的太極拳，羅戰如今的能力就是如此，只是看一遍就可以理解個大概，武學之道，無非就是個悟字，只要頓悟了其中奧義，便可無師自通。

正所謂「萬變不離其宗」，只要領悟了武學的真諦，那一切功夫到了羅戰手裏，都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