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半的沈城，烏漆墨黑。

　　蘇寧坐在沙發上，陷入沉思，片刻后他拿出玉符，分出一枚“子符”丟給對方，發送了四個字：

　　“看得懂嗎？”

　　不是簡體，是古體字，發出后，蘇寧忐忑起來，心想你可千萬要認字了啊，不然就尷尬了。

　　好在，小姑娘看到文字后，眼神明顯動了，輕輕點頭。

　　并學著蘇寧的方式，發過來一句回答：

　　“這是哪里？你是誰？”

　　可以交流！

　　蘇寧大喜過望，忍住笑容，沒有立即回答，反問道：“你又是誰？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愣了下，抱著腦袋做出回憶的動作，片刻后搖搖頭，打字回復：

　　“忘啦！”

　　蘇寧：“……”

　　十分鐘后，蘇寧頹然靠在沙發上，有點頭疼，通過玉符的溝通，他總算掌握了對方的情況。

　　恩……基本空白。

　　掌握了，但沒完全掌握。

　　小姑娘完全忘掉了自己的來歷，包括名字、家庭住址、家長及聯系方式等等……讓蘇寧想起了肥皂劇經典設定：失憶。

　　但從對方的表達能力判斷，又絕不是“初生幼崽”，表現出來，雖然外表很小，但實際上，心智遠比同齡人類高出許多。

　　蘇寧懷疑，它的記憶可能收到了損傷，或者，干脆被“封印”了。

　　結合云中君與楮道人的對話，他有了個猜測：

　　“大戰將起，云中君的某個龍族好友意識到危險，將親近的后輩封印在葫蘆里，求云中君幫忙安置于后方，以此躲避滅亡命運……”

　　結果，這一睡就到了三千年后，給蘇寧從桃源山挖了出來。

　　“難搞了。”蘇寧苦笑，他還尋思著，從對方口中了解“上古資料片”，結果撿了個“白癡”。

　　不過，反過來，也是好事。

　　起碼……比較好騙。

　　“咳，情況大抵就是這樣了，你是我從遺跡里刨出來的，那今后就跟著我混好了。”蘇寧打字：

　　“至于如今的時代，恩，你肯定不熟，沒關系，慢慢教你，咱們就先從語言開始。”

　　雖然可以打字，可一來，效率很低，二來，蘇寧雖然學過古文字，可畢竟不是專業的，說句話，都得吭哧吭哧好半天。

　　這哪行。

　　所以，教她學習“普通話”是首要任務。

　　至于辦法，蘇寧已經有了，就看到起身，打開電腦，登陸某古文字學習網站，下載了一份“古今常用字”對照表。

　　將其打印了出來。

　　一個個字剪開，做成識字卡片形式，客廳里，小姑涼愣愣地坐在小熊坐墊里，看著他來回忙活，眼睛忽閃忽閃的。

　　“好了，接下來我教你每個字的發音。”蘇寧說。

　　隨后想到了某個關鍵問題：

　　“恩，在此之前，得先給你起個名字，要不，你抓兩個字吧。”

　　蘇寧聽說有人起名，是找本字典，隨機翻，他沒有字典，但有卡片。

　　小姑娘看了他一眼，猶疑地將手探向那堆打亂的紙片，隨機翻開兩張，然后無辜地抬起頭。

　　那是兩個常用字：

　　“蘿”、“衣”

　　于是，她就叫蘿衣了。

　　……

　　上次教人說話是哪年？是上學兼職，給人補習英語的時候。

　　教普通話無疑更簡單，蘇寧也不睡了，拉著蘿衣就練起了口音。

　　到底是龍，學習能力驚人，教給她的讀音，一遍就會，一個小時過后，常用字發音已經教授完畢。

　　蘿衣也顯得有點困的樣子，蘇寧想了下，也不能操之過急，今天認單字，晚上再教她現代語法，幾天下來，就能流暢對話。

　　“今天的課就到這里，要不要回去睡覺？”蘇寧問。

　　蘿衣揉了揉眼睛，用力點頭。

　　然后很自然地跟著蘇寧回到了灰霧空間，朝開靈殿里的被窩鉆——雖然這頭龍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了，但一點不認生。

　　蘇寧尋思著，可能與自己的血有關。

　　“先別急著睡，哥哥再給你看個好看的。”蘇寧攔住半只腳跨進被窩的蘿衣，露出和善的笑容。

　　與此同時，喚出系統面板：

　　【檢測到可選中人員“蘿衣”？是否添加？】

　　“是！”

　　蘇寧確認道，繼而，系統面板消失，開靈殿微微震動，一陣清風吹入大殿，玄奧氣息彌漫。

　　護佑之光自穹頂投下，將蘿衣籠罩，隨即融入龍軀，殿外，那株參天古木明亮如晝。

　　面板變幻：

　　人教：lv2

　　成員（3）：蘇寧、朱一聞、蘿衣

　　榮光點：9001

　　遺產：新解鎖神通“易容術”，請盡快領取

　　……

　　“成功了？”蘇寧愣了下，他做好了失敗準備來著。

　　畢竟，這種添加并非“強制”的，目標必須完全放開心神，才可以拉入組織。

　　卻沒想到，隨便一試，就成了。

　　這說明……蘿衣對他竟是沒有半點設防……想到這，蘇寧突然有點慚愧，再低頭看去，就見蘿衣正望著殿外光影，好像還挺高興。

　　“睡吧。”他說。

　　“奧。”蘿衣發出一個音節，鉆進被子一秒進入夢鄉。

　　蘇寧突然意識到，她已經將這里當做家了。

　　……

　　返回現實，蘇寧打開“寶庫”頁面，取出一卷古舊紙頁，目光掃過，心下了然。

　　易容術：一種改變身體，實現偽裝的神通

　　不同于“七十二變”的幻象，可以被看破，易容術是真實改動肌肉骨骼，即便被察覺存在“偽裝”，也沒法輕易破解。

　　不算驚喜，但對“開馬甲”事業有強有力補充。

　　“榮光竟然達到了九千？”蘇寧詫異，記得，此前點數堪堪七千，蘿衣到底不同凡響，直接漲兩千點，屬實驚人。

　　“如果達到一萬，是不是能再次升級？”蘇寧有點蠢蠢欲動。

　　魔都隨時可能爆發戰斗，他亟需提升實力。

　　輔助法術雖好，可眼下急缺的是真實戰力啊。

　　從哪再弄一千點？

　　蘇寧思索片刻，拿起玉符向寧錯發出消息：

　　“十七：經過考察，你已符合加入要求，方便的話，我盡快為你辦理加入儀式。”

　　幾秒種后。

　　玉符震動：

　　“六十九：我隨時可以！”

　　……

　　一小時后，富江街道，寧錯再次來到了這里。

　　這是這次，心態格外不同。

　　昨天，城市戒嚴時，家里又打來電話，苦口婆心勸她返回魔都。

　　理由么，自然是沈城危機頻發。

　　相比下，魔都反而安全些。

　　這令寧錯無比糾結，一方面，強行滯留，家人恐怕要來拘走她，二來，時間進入二月上旬，年關已近，于情于理，也得回家團圓。

　　偏生，人教考核尚未結束，要她就此離開，也是極不甘心。

　　尤其，非洲八萬人死亡事件更令她感覺不安，意識到“末日”不斷臨近，對踏入超凡愈發渴望。

　　一夜未眠。

　　結果，就在這黎明時分，代行者大人竟發來消息，她自然沒半點猶豫，當即偷偷溜了出來。

　　這時候，天剛蒙蒙亮，寧錯裹著冬衣，朝“一又二分之一站牌”跑去，不多時，再次進入了那神秘領域：

　　燈光，長椅，裹著黑袍的人影。

　　“你來了。”蘇寧笑道。

　　寧錯彎腰，撐著雙腿急促喘息了下，臉蛋紅撲撲的：“代行者大……恩，十七，我……真的可以加入你們了？”

　　蘇寧微笑：“當然，只要你愿意。”

　　“我當然愿意！”寧錯急聲道，晶亮的雙眸中，滿是憧憬。

　　“那好，隨我來吧。”蘇寧抬手，揮舞彌漫，木門浮現，雖然經歷數次，可再次目睹神妙手段，仍舊令她目眩神迷。

　　這次，沒有乘坐列車，兩人徑直踏入灰霧空間，來到開靈殿前。

　　恩……蘇寧沒有忘記，用幻術將睡的四仰八叉的蘿衣擦除。

　　并盡量將氛圍渲染的神圣：

　　混沌、仿若看不到邊際的世界里，一株散發璀璨光華的，歷經無數歲月的古木撐開天與地。

　　披著時光的宮殿靜默地佇立在此界中心。

　　殿中墻壁上，返璞歸真的巨大“人”字似蘊藏無窮奧義。

　　“很遺憾，因為一些事，其他成員沒法來觀禮，只能由我為你主持，”蘇寧背靠人字，俯瞰寧錯，道：

　　“我再做最后一次確認。你是否愿意加入人教，直面妖魔，護佑人族，為此，不惜付出生命？”

　　寧錯被氣氛感染，只覺置身于一處莊嚴神圣之地，表情異常嚴肅：

　　“我愿意。”

　　“好，”蘇寧滿意點頭，抬手，身后的畫幅陡然幻化為十行文字：“此為人教綱領，亦可以理解為誓言、堅守、信念……

　　許多年來，更迭無數次，每個正式成員，都應宣讀這份誓詞，恪守為行。

　　同時，倘若違逆今日誓言，也將遭受組織的懲罰。”

　　這是蘇寧特意準備的儀式環節，朱一聞時湊合了，總不能始終湊合下去。

　　寧錯抬頭望去，掃過那些文字，并未畏懼，反而眸光愈發晶亮，整個人，透出些許理想主義的光輝。

　　宣誓……這便是最后一道關卡了么？

　　念出誓詞，自己的命運也將改變。

　　寧錯深深吸了口氣，用生平最為認真的神情，一字一頓，莊嚴念道：

　　天道靜聽，明我心志；

　　不凌弱小，不改本心；

　　所經之戰，莫畏強敵；

　　凡所邪謬，吾伐其幟。

　　婦弱童長，戰所為之；

　　老幼嬌柔，終當不犯；

　　同僚道合，竭力相攜；

　　誠待友人，以為君子；

　　吾所立誓，忠貞不渝；

　　今朝如此，日日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