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毒怪，要是再不行，我們就進去！”
白毒醫捋起了袖管，也是着急地出了一身的汗。
許郎中輕輕地點了點頭，神情凝重。
方小芹已經痛的虛弱的快沒有力氣了，但她還是硬撐着。吃下了白秀娥餵給她的生赤莧。
“芹兒，別急，別急……”
白秀娥輕撫着她的肚子，安撫着她，自己卻已然急的滿頭大汗了。
赤莧下腹，方小芹感覺肚子痛的更厲害了。
痛了一天，她的力氣已經消耗殆盡，連應付接下來陣痛的力氣都沒有了。
小腹的痛越來越強烈，可她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沉重的睜不開了。
她好累，好累，好想就此睡過去。
“芹兒，千萬不要睡，不要睡啊！芹兒，芹兒。快醒醒！你的孩子還沒有出來呢，你要是睡過去了，孩子就完了！芹兒，芹兒……”
白秀娥急的大叫，使勁地搖晃着方小芹，但她卻是閉上了雙眼沒有了動靜。
白秀娥嚇壞了，衝着屋外喊道：“爹爹，你們快進來啊！芹兒快不行了！爹爹，爹爹……”
屋外的三人早就沉不住氣了。此時聽到白秀娥的喊聲，都衝進了屋裡。
看着躺在炕上奄奄一息的方小芹，他們都驚呆了。
許郎中只覺眼前發黑，腳步趔趄。差點栽倒。此情此景，跟當年他娘子臨盆的時候，一模一樣……
白毒醫蹙緊了眉頭，一隻手摸着方小芹的脈搏，一隻手輕輕地按在她隆起的肚子上，閉眼靜聽着孩子的心跳。
“孩子心跳很弱，只恐她母子二人有性命之憂！”
聽了這句話，許郎中再也支撐不住，扶着桌子，身子搖搖欲墜。土斤餘弟。
張殿的心也是狠狠一痛，他寧願自己死，也不想讓方小芹出事。
他咬着牙，單膝跪在了方小芹的炕頭，湊在她耳邊。用盡量平穩的聲音輕柔地道：“芹兒，芹兒，我回來了，相公我回來了，你快醒醒啊，芹兒，芹兒，娘子，你的朱哥哥回來了，來接你和孩子了，芹兒，芹兒……”
他仿着朱萸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不停地呢喃着。
“相公……”
方小芹嚶嚀一聲，她好像聽到了她相公的聲音了，她的相公回來了！可是眼皮好重，怎的也擡不起來，可是肚子好痛。痛的她又想暈過去。
“芹兒，芹兒，快醒過來看看我，我是你的朱哥哥，我回來了，來接你，來接孩子了……”
張殿一遍又一遍地輕喚着她。
孩子？他們的孩子還在她的肚子裡……
想到孩子，方小芹的心狠狠一扯，她的相公回來了，來接她和她的孩子來了，她不能讓她的孩子有事，她一定要平安的生下孩子！
身子又漸漸地有了力氣，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大顆大顆的汗珠從她的額上滾下。
“芹兒，快使勁啊，我摸到孩子的腳了！使勁！”
白秀娥擡起一隻滿是血的手來，用袖子擦掉了流進眼睛裡的汗水，卻是蹭了一臉的血。
方小芹緊緊地閉着雙眼，緊咬着脣，使出了全身最後一絲氣力。
“哇哇哇……”
洪亮的嬰啼聲響起，方小芹無比欣慰地扯了一絲笑容，徹底地暈了過去。
方小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日之後了。
“芹兒，你總算是醒了，可把我們給嚇壞了！”
白秀娥微笑着，從搖籃裡抱起了孩子，“你看，很俊俏的男孩兒，跟你長的很像！”
方小芹看着襁褓裡粉嫩粉嫩的小娃兒，心中柔軟一片，她忍不住伸出手來，輕輕地握住了小娃兒的小手，好軟。
她更想抱抱他，但她而今的身子甚是虛弱，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芹兒，你好生歇息着吧，孩子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有我們帶着呢！”
白秀娥抱着小娃兒，輕輕地晃着，看着他嘟起嘴來可愛的樣子，忍不住俯在他粉嫩的臉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想不到白秀娥也有如此母性的一面，方小芹眯起雙眼笑了。
她突然想起在生產的時候，好似聽到了朱萸的聲音，若不是聽到他的聲音，她是堅持不下去的。
“白姑姑，我相公呢？”
方小芹朝門外看了看，莫非他相公給她做好吃的去了？他是真的回來了嗎？怎的也不陪在她身邊呢？
聽他提到朱萸，白秀娥的臉色變的不好看了。
“芹兒，你怎麼還惦記着那個人哪？快一年了，什麼大事用一年的時間還沒有處理好呢！你在這裡冒死產子，而他呢？說不定軟香在懷……”
白秀娥的話未說完，一聲輕咳打斷了她。
是張殿端着一碗雞湯進來了，白秀娥便沒有再說下去，放下孩子，有些悶悶地出去了。
聽她剛纔所說，方小芹已經知道，朱萸並沒有回來，一切，不過是她做的一個夢，她只是夢見朱萸回來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卻是笑的淒涼。
“芹兒，三日沒吃東西了，一定餓壞了吧！我知道你剛醒，吃不下油膩的東西，但這雞湯的油，我已經撇乾淨了，一點也不油膩的，來，我餵你！”
張殿柔聲地道，舀了一勺湯，放在脣邊輕輕地吹着。
方小芹卻是搖了搖頭：“我喝不下……”
張殿知道，她定是爲了朱萸的事，方纔白秀娥的話他也聽見了。
“芹兒，你怪我吧，你昏迷不醒，可孩子還沒有生下來，我便假裝朱萸兄弟的聲音，把你給喚醒了……”
他目光溫柔地看着她，眼中是掩飾不住的疼惜。如果她願意，他願一輩子仿朱萸的聲音來哄她，就算是自欺欺人也無所謂。
方小芹眼淚汪汪地看着他，他對她的情意，她怎麼可能感覺不到？可是，她心裡只有朱萸，除了他，她的心裡再也裝不下別的男子。
“張殿哥哥，我好累，想睡一會兒……”
她含淚扭過了頭去。
張殿端碗的手抖了一下，隨即扯出了一絲微笑來：“那你好好地歇着吧！餓了再叫我！我再給你把湯熱熱！”
但臉上卻是掩蓋不了的憂傷。
張殿出去之後，方小芹躲在被窩裡狠狠地哭着，她的相公真的不要她了嗎，也不要他們的孩子了嗎？爲何這麼久還不回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