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吃什麼都可以嗎？這裡應該很貴的，這不好吧……”

奈卡緊張地站在從未進過的豪華飯店中，道：“我沒有錢。”

“我有。”河馬臉男人面帶笑容，能嚇哭普通的小朋友。

旁邊店員很警覺地看了看這個傢伙，怎麼看都像拐孩子的，再一看奈卡，哦，蠻族，那沒事了。

蠻族還用拐嗎？也不值錢。

在招待兩人坐下，發現兩人點了大量昂貴的肉食後，他還是忍不住說：“請您先結一下賬。”

男人轉頭看他，略帶紅光的眼神讓店員額頭一瞬間滲出汗水，在接到一張大面額的星幣後，既是緊張又是鬆了口氣地連忙退走。

什麼人啊，這是，是人族嗎？

長成這副珍獸的樣子？

他腹誹着回到櫃檯，眼神還跟其它店員交流着，歪嘴斜視那個方向，忽又聽到店門處傳來開門聲。

白衣飄飄的劍士，這可與那黑衣醜鬼和蠻族女孩截然不同，讓他感覺眼睛都得到了清洗。

“這裡有龍鱗豚，是嗎？”

“有的有的！”

他熱情地上前招待，很快將菲戈引入座位，在完成點單之後，微笑致意，便回了櫃檯處。

龍鱗豚還是那小男孩吉拉德殷切推薦的，一副以爲自己要請他吃飯的模樣，結果推薦完菲戈就不見了蹤影，估計又得哭。

沒事欺負欺負孩子也挺有意思的。壞老頭菲戈打量着環境，忽聽到不遠處傳來小女孩的奇怪詢問。

“亞力叔叔，他爲什麼好像沒有付錢啊……”

“他可以吃完飯付。”男人沙啞的回答聲緊隨而至：“奈卡，你應該懂得，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在以貌取人，我的相貌醜陋，你是蠻族，就總要遭受到歧視的。”

“哦……”小女孩聲音低落。

奈卡？菲戈回頭望去，目光與河馬臉的亞力對上，怔了怔。

進店時竟然沒有注意到他？

雖然這傢伙除了醜陋，平平無奇，還一身黑，讓人情不自禁想要將他忽略無視，但能讓菲戈潛意識地忽視，本身就代表着不普通！

頓了頓，菲戈道：“不要太悲觀，總有人不一樣，不是嗎？”

亞力反問：“誰？你？”

“對，我不一樣。”菲戈起身走了過去：“奈卡，你的爸爸媽媽是不是在上面、在星環上工作？”

奈卡一愣，眼睛一亮道：“是啊……叔叔，你認識爸爸媽媽？”

“算是認識吧。”菲戈笑了笑道：“真有緣，能在這裡遇到。哦不，也不一定是純粹的巧合。”

他看着亞力道：“一起坐？”

亞力微揚河馬頭，示意可以。

於是菲戈就坐到了奈卡身邊，問她：“你爲什麼身上溼溼的？”

正想追問菲戈和父母關係的奈卡情緒一下子低落下去。

“是、是因爲我太笨了。”

她結結巴巴地將在學校裡受到的欺負說給菲戈聽，又似想起來什麼，緊張道：“叔叔，不要、不要告訴我爸爸和媽媽，他們一直讓我跟大家好好相處的，我也會和大家好好相處的……還好我很笨，今天的事，很快就會忘的。”

菲戈默了默，嘆了口氣。

亞力問他：“不是說不要悲觀嗎？爲什麼嘆息？”

“因爲越懂事的孩子越讓人心疼，也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孩子。”菲戈道：“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種族、相貌、天賦，有人幸運，就總會有人不幸。

小奈卡現在就是不幸的，鼓勵無法改變她的處境，但我此刻能做的，似乎也只有鼓勵她了。”

他摸了摸奈卡的頭：“總有人不一樣的，星海是無比廣闊的，你總會遇到對你好的人，就像今天一樣，這不是有人請你吃飯了嗎？”

奈卡看看亞力，笑出小黃牙。

“嗯！”

“是因爲我也遭遇過同樣的事情。”亞力說：“同齡人的排斥侮辱有時候比暴力更加恐怖，如果沒有得到其他人的鼓勵，憑自己，是很難走出來的。”

“這點我認同，小孩子並不懂他們做的事堪稱惡毒。”菲戈說。

亞力頓時訝異地看着菲戈，似是感覺到菲戈的話出自真心，他臉上扯出笑容，道：“一般人都只覺得是小孩子不懂事，沒想到你會說出‘惡毒’這樣的評價，也沒想到靈性指引讓我遇到的是你，加斯頓·菲戈，你和我預料中不同。”

靈性指引，果然嗎？

那是見聞色點燃燈火後的一種特異，比短暫預知未來更甚，偶爾能讓見聞色點燃燈火者得到一種冥冥中的指引，引導見聞色點燃燈火者去做一些未知好壞的事情。

亞力帶奈卡來這個飯店，就出自靈性指引，在見到菲戈前，他其實並不知道指引會應在什麼地方。

“你又是誰？”菲戈問。

“吃完飯，我再回答。”

“好。”菲戈已有所猜想。

很快店員過來上菜，很訝異地發現菲戈竟和亞力與蠻族女孩並了桌，不過沒敢說什麼。

魚、肉，兩方並未介意哪個菜是哪方點的，混着吃。對體魄點燃燈火的菲戈來說，一頓吃百噸毫不誇張，好在點燃燈火後，消耗也降低到了一定程度，一日三餐更多是一種儀式感，滿足口腹之慾。

亞力似乎也是一樣。

只有奈卡吃得風風火火。

她應該好久沒有吃飽了。

一半的食物進了她的肚子，十分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小姑娘又似想起什麼，表情一變。

“是不是要上課了？”

“……嗯。”她十分不捨地看看亞力，再看看菲戈。

“晚上我在學校門外等你，帶你吃晚飯？”亞力說。

奈卡一下子眼神閃亮。

“這不好吧……”

“沒關係的。”

於是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走了，期待着晚上的重逢。

“你想把她拐走？”菲戈問。

“不，出身蠻族已經足夠不幸了，沒必要讓她變得更加不幸。看來不需要我說明自己的身份了，我還有最後兩個問題想問你。”

“你說。”

亞力問：“加斯頓·菲戈，惡魔族給你帶來過不幸嗎？”

菲戈：“沒有。”

亞力又問：“你支持天龍人培育惡魔族甚至想成爲天龍人嗎？”

菲戈：“也不是。”

“無關其它？”

“只基於我自身的立場與所見所聞帶來的判斷，無關其它。”

亞力的醜臉上扯出笑容。

“那我們，也晚上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