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小強準備連夜飛東京的，大家直接上飛機洗澡，雖然只有倆豪華浴室，但輪流洗完估計也就到地兒了。

  硬生生的被這事兒耽誤了半宿。他也是故意要把這事兒做成。但他還是嫩了點。

  或者說這幾年太高尚了，已經忘了人可以不要臉到什麼地步。

  剛開始談的時候，荊小強內心是真首先為滬海考慮，聽說今年在爭冠，小樊順風球的時候進攻當前鋒已經是最佳射手，需要死守保成果就當中後衛封得對方沒脾氣，這麼離譜的以一己之力改變整個打法的奇葩球員走了，肯定會丟冠軍。

  他點頭理解，沒問題，可以按照歐洲轉會窗現在辦理轉會到車路士，畢竟勞工證什麼的辦理還要時間，他也不一定馬上能上場踢，這邊到十一月賽季完成的話，就算是租借給滬海隊，賽季完成再回主隊。當然，為了保證俱樂部資產的安全使用，這邊會留下專業運動康復專家全程維護保養。

  事後想想，可能就是這後半句激發了有些人的無窮貪心。

  荊小強故意讓溫格這位總經理和羅布森爵士來「面談轉會」，自己做翻譯，實際上還不是他自己拿主意了。

  但每句話都翻譯給兩位聽，三人也低聲商量，直到對面也耳語一陣之後拿出來的條件，讓荊小強實在是不好意思翻。

  穆春雷也坐在旁邊，在滬海文藝界他已經能如履薄冰的一言九鼎，相當有分量了。可放到體育界他是萬萬沒想到，居然比文化界還要水深。

  所以他知道是自己給荊小強攬了個糟心事，荊小強一直很聰明的在迴避這種事，是他給扯進來。這會兒就一定要坐在旁邊，算是見證到底怎麼回事。

  荊小強只笑著拍拍院長的手臂，知道這位不是來爭權奪利撈好處的心思，穆春雷也舒心的笑了。

  潘雲燕到這時候才終於意識到自己能幫荊小強的實在是太少太少，光是這個語言關，在這個他身邊沒人的時候就完全抓瞎。

  拼命忍住嘟嘴情緒，拍幾張照片，又仗著臉熟打電話給陸曦問應該怎麼辦。

  中午過後從芳姐那得了消息，陸曦派司機帶了手機過來，別看她笨，從航司出來把那套任何錯漏隱患只要發現一次就要堅決改正堵住不再犯的天條牢記在心。

  迅速修改經銷商規則，以後無論哪個地方本來交接時候給荊小強安排上行動電話的做法，現在都交給潘雲燕，讓她隨身攜帶世界各地的行動電話，直接到哪山唱哪歌，這才能避免今天這種突發臨時的交接漏洞。

  算是沒有世界漫遊時候的土豪做法。

  荊小強明明就是故意的好伐，希望找點女朋友覆蓋不到的喘息機會。現在還全方位封死了。

  總之現在陸曦一聽，知道自己露面不合適，叮囑潘雲燕儘量招呼好球星們，她派懂英語的司機和車輛過來協助。

  坐在體育場門口的這一小會兒，燕妮兒真覺得難熬，是那種從內心愈發覺得自己沒用的難過。荊小強他們同時也在等待。

  等待對面幾個人低聲商議時，還談笑風生的相互介紹，這是戲劇學院院長，這是俱樂部總經理，這位大嚶爵士，都是學院派風格的文雅。

  結果對方終於坐回來，提出我們對於小樊這個轉會有四個合理條件，如果不能滿足，哪怕領導壓下來，我們再也不讓小樊上場，也要堅決保證國有資產不流失云云·····

  扯大旗作虎皮的招數很熟練。

  沒錯，這個年代的運動員都是體工隊出身，算體制內成員，這也是這一批球員當中幾個很有天賦的出國踢球非常艱難的主要原因。

  所以荊小強打定主意的就是要衝破這種假職業，徹底拿到這個球員的所有權，徹底讓他在歐洲賺大錢，很大很

  大的錢，看有沒有機會讓所有國內球員看了心態崩盤。

  呵呵，有錢就是可以這麼為所欲為。

  但他也馬上見證了這些占了體制之便的能怎麼為所欲為。

  第一，要帶走小樊，那就要給滬海隊一個同水平的外籍球員，這樣才能彌補滬海隊未來的戰績不受影響，而且這個球員的薪水還得由車路士支付；

  第二，買走小樊的球隊，必須給滬海隊委派個高水平的教練來進行指導，薪水還是由車路士來支付；這是保證了俱樂部的利益。

  接下來還有保證體工隊的利益，要給滬海蓋一座足球學校，所有費用都必須由車路士來承擔。到這時候穆春雷都目瞪口呆了，這是什麼樣的人才，可以獅子大開口到這種地步。

  但他也沒想到居然還有最後一條，必須給滬海蓋一座現代化的職業足球場！

  就類似後世那些賣女兒要彩禮的扭曲心態，要十萬八萬還能說是風俗，要幾十萬的退一萬步說也還能對應撫養多年的家庭成本，賣女兒嘛，不寒磣。

  喊幾百幾千萬的心裡沒點逼數嗎？就是貪。

  還每一步都緊扣我們是為了滬海體育事業的發展，為了滬海人民的文化體育娛樂。大義凜然得自己都信了。

  穆春雷什麼風浪沒見過，這回終於見到體育界這些文化沒多少，心卻比天高的嘴臉。

  而且擺明了漫天喊價，等你坐地還錢，談不成再給領導匯報這邊是想白嫖，帶著洋人侵占國有資產。台詞都寫臉上呢。

  跟他們比，文人們還是太要臉，太斯文，真是忍不住冒出來句：「這是什麼球員啊，諾貝爾文學獎都沒這麼多獎金吧？」

  這時候國內衡量全世界含金量最高的大獎，就是這炸藥獎了，幾百萬美元吧？

  對方其實也是知道離譜，小樊在國內是拔尖，但到世界上毛都不是，但兀自嘴硬：「我們這是為了滬海人民······」

  就是那種我們窮，所以就有理由獅子大開口的態度。

  往後幾十年在老少邊窮地區扶貧工作，非洲開發項目等領域很常見的不要臉。

  嘆為觀止的荊小強，跟溫格和羅布森隨便假裝低聲聊幾句，抬頭打斷了他們的話語：「好了，答應你們的條件，另外再增加一條，贈送一個運動康複診療中心，現在正在外面給球員們做診療放鬆的專家，你們可以去看看成色，這是哪怕在倫敦，甚至整個歐美都最頂級的生物力學醫療專業團隊。」

  這下輪到對面全體目瞪口呆。

  這世上居然真的有這樣的傻瓜嗎？

  帶走一個球員，換個水平一樣的球員回來，哪個俱樂部會這麼買人，有這個水平的球員不會留著自己踢嗎，買了個寂寞嗎，還同時承擔兩個球員的薪水，那不是失了智？

  然後在這個基礎上，還要個教練，要個學校，要個球場。這得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和大臉，才說得出這種話呀。

  但這些人真說得出，後來他們面對那位高高的籃球少年出國打球的時候就這麼提條件，不然就給三千萬美元，俱樂部不給就孩子家裡給，差點逼得那孩子當場退役。

  可聰明了。

  但所有的小聰明，在絕對實力面前就是渣。

  荊小強看他們臉上激動得發亮發光的表情，又假裝跟溫格低語幾句：「但這麼好的事，你們覺得可能白白得到嗎，球員、教練、足球學校、球場、康復中心都必須是車路士的所有權，租給滬海隊用······99年吧，所有的管理權、解釋權也都在車路士足球俱樂部，而且這座全球頂級水準的六萬人級別專業球場也僅限於比賽時間給滬海隊，其他時候不允許滬海隊進入，因為要維護草坪和其他商業用途。」

  噢喲，對面幾位的表情太精彩了！

  但他們不是因為被荊小強陰陽兩句打臉，他們根本就沒臉，哪裡在乎這點被打臉。他們只看到了金燦燦的好處。

  可以立竿見影的提升滬海隊實力，可以好大喜功的拿去宣傳是他們爭取到的業績啊。耗資幾千萬美元的足球場矗立在滬海，一分錢都不花，值！

  多大的球場，就是多好聽的功勞，都是他們爭取來的！

  眼珠子咕嚕嚕的轉，就像硬碟燈一樣，狂閃證明運算激烈，算他們自己的好處。然後他們瞬間就答應了！

  差點把也是故意漫天喊價，等著講價的荊小強摔地上！

  如果真正站在滬海的角度，這跟當年劃租界有什麼區別，就差掛上華人與狗不得入內了，但他們只管在自己的時間段好看就行，至於是不是崽賣爹田才不在乎呢。

  整個九十年代這麼賣給合資、外資企業的國有資產數不勝數。

  能頂著世界著名大俱樂部的名頭，有什麼不可以，滬海灘不是見慣了這樣的試點嗎。

  成玉玲花幾百萬就收購了那家街道泡泡糖廠，現在一年銷售額聽說七千多萬，還在拼命擴張產能！

  偏偏在原有的劫富濟貧架構下難以為繼到破產。

  改制的這個過程，很瘋狂。

  很多膽大的第一桶金都是這麼來的。

  還是荊小強受不了這種賣法，跟穆春雷商量幾句。

  算了算了，這種體育系統的固定資產賤賣給外國俱樂部，他真的丟不起這個人，更不想讓老百姓以後提到這就戳脊梁骨。

  因為這座體育場未來是主要用作演唱會使用，算是體育部門提供地皮，戲劇學院修建，所有權歸滬海歌舞中心，比賽日免費租給滬海隊使用。

  然後足球學校，運動康復中心都附屬在這座體育場下，掛車路士的牌子。他都不稀得讓這些場館有自己的名字。

  人家比他更不在乎這些場館寫誰的名字，只要功勞簿上有自己就行，聽說是國有資產內部流動那就更簡單可行了，好好好。

  除了這座新建的八萬人體育場，其他市區三座體育場隨便選。

  本來只想來滬海買幾套房當收租佬的荊小強，看見立刻翻開的地圖，生怕他轉頭反悔的連夜簽訂協議。

  怎麼就突然變成擁有一座體育場了？關鍵人家還恨不得使勁塞他手裡。

  我只是想打臉啊，誰想到太滑了，實在是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