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懷玉還知道要表示歉意，不管用沒有用那個方子，都主動拿了銀子付了診費，那大夫也沒拒絕，拿了銀子就痛快走了，看來真就沒往心裡頭去，否則七夕真要懷疑王懷玉有了銀子是不是就連人事兒都不會辦了。

算了，看在是病人的份兒上，也就不計較了。

原本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只是風寒急了些，王懷玉自打有孕一直到生了孩子都被照顧得好好的，這驟然病了還一副來勢洶洶的架勢，一下子就把姜氏給嚇到了，這才興師動衆地到處找人。

不過也怪不得她，如今有個沈遠齡的金孫在，王懷玉這個孩子的孃親也一樣金貴，姜氏即便只是隔房的侄媳婦，可誰叫她正好在家呢，自然不敢大意了。

七夕在王懷玉殷切地目光下打開帶來的匣子，自裡頭取出了對症的藥丸，囑咐了一日三次連續服用兩日，期間若是有什麼不對可以去找她，兩日後她會再過來看看是要換藥還是如何。

“多謝，我會按時服藥的。”王懷玉今日無比好說話，就着下人的手端來的溫水當即就服了一丸藥下去，這纔打起精神衝七夕笑着道謝。

“沒事兒，舉手之勞罷了，你先歇着吧，不過這兩天還是暫時別喂孩子了，等好了再說吧。”七夕又說了一句，但看看一旁的人也就沒擔心孩子會餓着。

王懷玉聞言點了點頭。七夕說什麼她真就一副都聽着的架勢，看得七夕極其不適應，趕緊又說了幾句就提出告辭了。

張氏還留在四房屋裡。好歹她是這家的長輩，也算是衆人的主心骨，是以留下來跟伺候的人商量着中午給王懷玉做些什麼清淡又溫補的吃食。

七夕看着閉眼休息的王懷玉，跟她奶打了個招呼，就帶着趙天慈往外走了。

沈雲仙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提前出門的，等兩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她正站在門口，想到之前說的話。七夕轉頭對趙天慈道：“天慈，你先去車上等我。我跟她說幾句話就過來。”

“七夕姐姐……”趙天慈不待見沈雲仙，這會兒見七夕要單獨留下跟她說話，就有心留下助陣，不過想想七夕不像是會受欺負的人。這才收起了原本要說的話，乖巧地點了點頭，“好，那我先去車上等你。”

往門口走了兩步，趙天慈突然又停下來，看着七夕道：“要是有事兒你就喊我一聲，我就在車上，能聽見。”

七夕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這孩子一副不放心她要受欺負的架勢是爲啥。她看起來就那麼弱？連沈雲仙這樣的都能威脅她了？

趙天慈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也想到了七夕的戰鬥力，這才抿脣笑了笑。趕緊往外走去了。

“怎麼，還怕我欺負你？”沈雲仙眼裡陰沉一片，盯着趙天慈的背影一直到出了門口，這纔看着七夕語意不明地說了一句。

七夕聞言回頭，看了看沈雲仙，忽然一笑：“有可能嗎？”

這話說得相當自負了。尤其是面對沈雲仙這樣的人，分明就是在說趙天慈的這份擔心根本沒有必要。她怎麼會被沈雲仙給欺負，兩個人在一起需要擔心的那個絕對不會是她。

相比之下，沈雲仙剛纔問出來那句話就顯得沒有自知之明瞭，頓時臉色就不好看了，眼裡晦澀不明地看着七夕。

七夕倒是沒在意她複雜的眼光，只是像是要找個喝茶的地方一樣隨口問道：“要在這裡說嗎？”

沈雲仙聞言收回視線，左右看了一下，兩人如今就站在四房的門口，不管說什麼，只要有人出來進去都會注意到。

想了想就轉身一邊走一邊說道：“去後院吧，那裡沒人打擾。”

七夕沒啥意見，只是擡步跟上了沈雲仙，兩人去了後院。

家裡沒啥人，有人也都在四房那屋守着呢，這會兒整個後院一片安靜，倒是難得沒有喧囂，只是顯然兩人都沒有心情來體會。

一站定了，沈雲仙就看向七夕開口：“你要跟我說啥？”

七夕聞言挑眉：“難道不是該你有話跟我說嗎？我只是順着你的心意提出來罷了。”

沈雲仙皺了皺眉，仔細分辨着七夕臉上的神情，無奈七夕一直端着淡淡的笑，實在看不出什麼來，只好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啥。”

“裝糊塗？”七夕訝然地挑了挑眉，隨後看着沈雲仙道，“難不成你不想跟我說說武家？我以爲你早就盯死了武家那門親事了，沈雲仙，不是說了一定要拿到手嗎，怎麼到頭來還不敢承認了呢？”

“你說啥？”沈雲仙臉色驟變，再也裝不下去剛纔那樣子，不敢相信地看着七夕。

她是背後動了手腳，打算慢慢謀算這門親事，可對於武家的心思她從來沒有跟外人說過，只有她娘知道，可她娘再咋地也不該跟沈雲夕說纔對，她怎麼會用這樣篤定的語氣說話？而且，而且這話確實出自她口。

“你說啥我聽不懂。”沈雲仙隨即微微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臉，就算那些事兒果真是她做的，就算她剛纔已經算是完全跟沈雲夕撕破了臉，可是聽着對方用那種嘲弄的語氣提起來，她下意識就想要否認。

“沒聽清嗎？需要我重複一遍？”七夕一看她那神色就知道事情沒跑了，頓時就笑了，完全不想再跟她打馬虎眼，直白地說道，“你不是趁着大爺爺家宴請的機會給自己相看好了人家，怎麼這麼快就忘了？哦，對了，你最近太忙了一時記不起也不奇怪了，處心積慮給自己尋一門可以高嫁的親事也就罷了，還得分出心思來踩我姐一腳，沈雲仙你還真夠忙的。”

“人要臉樹要皮，你爲自個兒打算無可厚非，幹啥非來招惹我家，還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想要毀了我姐的名聲成全你？你可真是有意思，不妨告訴你，你當成香餑餑的什麼武家，我們根本看不上。而且你就不想想，我家是你招惹得起的嗎，你還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不？沈雲仙，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可笑嗎？”

七夕完全沒有客氣，她實在很懂得怎麼刺痛沈雲仙這樣內心陰暗的人，其實她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最怕讓人給揭穿，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在背後使手段，可當這一切讓人給揭露出來，並且還是用那樣高高在上的語氣之時，她只覺得被刺得眼睛都要紅了。

所以儘管原本她沒有想過這麼早就跟七夕撕破臉，儘管她素來算是有些小心思深沉的，可到了這時候也忍不了了，說到底她也不過纔是個十幾歲的女孩，縱然這麼些年在嫉妒怨恨算計中度過，可論起猜度心思，七夕也不比她差。

“沈雲夕，你給我閉嘴，你……”面對七夕的毫不留情，沈雲仙氣急敗壞地張口，可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是大喘着氣死死盯着七夕。

兩人就那麼站着對視。

“怎麼，不否認？既然你不反駁就是承認了，還好，你還算是敢作敢當。”七夕看了她半晌，突然笑着說了一句，隨後竟然不打算留下，轉身就要走。

本來也是，她過來就是要確認這些事兒是不是沈雲仙做的，既然已經得到答案，她完全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難不成她跟沈雲仙之間還有什麼話好說不成？

沈雲仙一看急了，在後頭聲音都有些變了，忙喊了七夕一句。

“怎麼，你還有事兒？”七夕轉頭看着她。

明明沒有多說什麼，可嘴角勾起來的弧度，就是讓沈雲仙看出來滿滿的嘲諷，讓她一向壓着的脾氣再也控制不住。

“你……你有什麼好清高的？沈雲夕，你憑什麼這樣看我？”沈雲仙被七夕那眼神給刺激得有些語無倫次，激動地看着七夕嚷道，“你以爲你是誰，你不過也就跟我一樣，還有你那個姐姐，你們，你們……”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七夕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看着沈雲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只會胡鬧的孩子一樣。

“沈雲仙，你說錯了，我並沒有清高，我只是……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七夕微微笑着看着沈雲仙，一字一頓說道。

“你……”沈雲仙一下子臉色蒼白，想要說什麼卻根本反駁不了。

她知道，沈雲夕是真的沒把她放在眼裡，從來就沒有放在眼裡，因爲她是大房的女兒，因爲她家如今跟七夕家裡的差距，還有她不願意承認的她跟七夕之間的差距，可是……

“你以爲你這樣說我就會信了？你不在意幹啥讓你姐去縣裡，不就是怕爭不過我，說我可笑？沈雲夕你們纔可笑，你們明明就是怕了，你以爲你這麼說我就會……”沈雲仙有些歇斯底里地喊了出來。

七夕定定地看了沈雲仙半天，最後纔沒忍住笑了出來，原來她以爲沈雲仙是沈家大房難得有腦子的，畢竟比起她孃的愚蠢，她還知道隱忍，知道僞裝，知道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