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趕緊去一趟。”王懷玉有些不耐煩地催促了一聲，隨後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承懷卻遲遲站在那裡不動，擡頭看着媳婦想說些啥又怕把人給惹惱了。

王懷玉沒聽見動靜擡頭，看沈承懷木頭橛子一樣處在那裡，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你幹啥呢，讓你去找大嫂你沒聽見啊？”

“我不去。”被這一說，沈承懷脾氣也起來了，梗着脖子就來了一句。

“你說啥？”王懷玉愣了一下，還有些不適應沈承懷說話的語氣，自打兩人成親，沈承懷說啥都是由着她的，等有了孩子之後更是呵護備至，哪有這樣硬跟她對着來的時候，反應過來倒是沒生氣，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承懷問道，“不去？爲啥不去？”

沈承懷一邊犯彆扭一邊還小心瞅着媳婦，生怕真把他給氣着了，這瞅着不像要發火的樣子，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剛纔那點兒勁頭也都消散了，頓時就有些垂頭喪氣道：“她差點兒害死咱兒子。”

王懷玉這下是真愣了，打從那事兒發生之後，包括沈承懷在內，沈家所有人都沒有吱啥聲，她也不去問，因爲知道公公必然會替她出頭，就算現在不幫她出了這口氣，也早晚會從別的地方補償她，與其收拾於氏，倒不如她拿點兒實際的好處。

更何況，整件事除了於氏那個百口莫辯的，就沒有誰比她更清楚是咋回事兒了，所以輕鬆過關之後她心裡真就忘了還要恨着於氏這回事兒，平時也沒聽沈承懷提起過，只是每天跟在自己身邊轉悠，幾乎跟前從來都不離開人，她還以爲就忘了，沒成想一直惦記着。

所以這也是這個男人唯一可取的地方，不管是個啥樣的無賴。至少他對媳婦對孩子是真的好，只可惜，這些都不是她王懷玉最爲在意的。

只是終究心裡難得有了那麼一絲不忍，王懷玉再出口的聲音難得多了幾絲溫柔。伸手拉過沈承懷的一隻手：“承懷，我知道你心裡有氣，其實我還不是比你更生氣，當時那回事兒，你們誰能比我更怕，我是帶着孩子，要是一個不好的話，可就……”

“別瞎說，媳婦你不興瞎說。”沈承懷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捂住她的嘴。這一聽好像當天那種害怕又浮現了一般，誰都不知道那天他都要嚇傻了，媳婦兒子能好好活下來他就沒啥不滿足的了。

“嗯，我不說。”王懷玉溫柔點了點頭，這才輕輕拉下他的手。嘆了口氣接着道：“這事兒其實咱倆都知道，不管提不提都放在那兒，就跟咱心裡一根刺一樣，冷不丁就扎一下，誰想起來都覺得害怕，都覺得疼。可是承懷你聽我說，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我和孩子不是都好好的？咱們也不能老想着那些，要不能咋地，還能讓大嫂給咱以死謝罪是咋地？”

“別說那晦氣話。”沈承懷忙叨叨地又去阻止，就算是說於氏的話，可兒子還小媳婦還在月子裡，這樣的話他一點兒都不想聽。接着又咬着牙道，“我懂你的意思，可也不能就這麼放過那個賤|人，眼下這是你和孩子這頭我得上心顧不上她，等回頭我指定讓她好看。”

“說啥傻話。你想幹啥？”王懷玉一聽趕緊開口，就怕沈承懷回頭犯虎再給她惹點兒事，她這月子裡出不去就夠着急的了，可再急也知道女人月子裡尤爲重要，有啥都不如身子好，是以她才願意這麼等下去，好在也終於快要結束這日子了，要不她還真是擔心。

“沒想幹啥，她不是見天兒地沒好心眼子嗎，我就讓她不能再得瑟，等着，我早晚讓她不能留在這個家裡。”沈承懷陰着臉說道，他本來也不是啥好東西，不找旁人的事兒也就算了，這上哪兒還輪到旁人來招惹他了。

“你可別亂來。”他這不說還好，一說王懷玉更着急了，趕忙攔着，見他還是一臉的不解，只得又解釋了幾句，“你聽我的沒錯，我還能害你嗎？要把大嫂趕走這事兒你可千萬別瞎折騰，這事兒就算要辦也輪不到咱，我總覺得……”

“覺得啥？”沈承懷下意識追問道。

“我總覺得大嫂不是個能消停的主兒，之前好幾次她都犯事兒在七夕手裡，瞅着吧，就衝着她這麼沒好地折騰，早晚七夕得收拾她，到時候就算咱們不出手，她該滾還是得滾。”王懷玉終究把後頭的話給說出來了。

“真的？”沈承懷聽完愣了一下，這才追問道，“你咋知道？誰跟你說啥了？是七夕那死丫頭？”

“那好歹也是救了你媳婦孩子的人，咋在你心裡還沒落下點兒好？”王懷玉聽他提起七夕還一口一個死丫頭的，似真似假地說了一句。

沈承懷以爲媳婦是真不願意聽，趕緊說道：“我這就是順嘴，我知道那天多虧了她了，你讓我幹啥我不都幹了，也沒再給她找事兒，先不說這個，媳婦，不是七夕跟你說的，那你咋知道她會收拾大嫂？”

“我也是瞎琢磨的。”王懷玉眯眼說了一句，“我就是覺得，那丫頭不像是個會善罷甘休的人，大嫂幾次折騰的事兒都不算小，那孩子別看年紀小，性子一瞅就知道是個護犢子的，我不信她能就那麼算了，再說你還記得不，兩次出事兒之後，除了把里正請來了事之後，七夕都單獨找過咱爹，你說背後能說了啥？”

“啊，我倒是把這個給忘了。”被王懷玉一提醒，沈承懷也想起來了，又想起來三房一家鳥麼悄地就把日子給過起來了，還真是個悶不吭聲的主兒，這麼一想就也點了頭，“媳婦讓你這麼一說還真就沒準兒，我瞅着那丫頭也是有仇就報的，下手往死裡狠着呢，那媳婦你說，她啥時候動手，咋這麼長時間啥都沒幹？”

“等着吧，着啥急。”王懷玉聞言一笑。

說到這兒王懷玉是真不擔心了，她剛纔這番話不是忽悠沈承懷的，而是前前後後都細細想過了，別看她整天都待在屋子裡，有些事兒她是沒法親眼看見，可她長着腦子呢，她會想，有時候只要想到了，就比啥都強。

看出媳婦不想再說的意思，沈承懷也就沒再追問，他還懂啥叫適可而止，媳婦這已經是難得的有耐性了，再說他心裡有又一次覺得自個兒媳婦腦子可真好使，咋就啥都能想到，媳婦說啥他就信啥，頓時就不準備再問了，打算就瞅着媳婦的話成真的那一天。

“媳婦，那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要找她幹啥？”安靜了一會兒，就在王懷玉要催促他趕緊去找人的時候，沈承懷突然正色問道。

原本媳婦要幹啥沈承懷從不多問，他信媳婦腦子好使，再說兩口子之間也沒啥信不信的，媳婦想要做的事兒不就是他該做的？可這會兒是關鍵時候，他心裡頭啥都沒有媳婦兒子的安危重要，於氏原本就不受他待見，加上還有前科，他哪敢隨便就讓跟媳婦接觸？

王懷玉聞言認真看了他一會兒，確定這次應該是撒嬌之類糊弄不過去了，只好心裡微微嘆了口氣，不是她不想說，有些事兒她真是信不過沈承懷，怕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可適當還是要讓他放放心，也好死心塌地站在自己這一邊兒，幫不上忙最起碼也不要給她拉後腿才行。

“我不說你也該知道爲啥。”想到此，王懷玉先是低了低頭，再擡頭臉上盡是無奈和擔憂，“要不是你那個後孃步步緊逼實在容不下咱家幾口人，你以爲我不想就這麼啥都不管，整天就在家伺候孩子？我這也是沒法子了，咱們是啥人，咱就是土裡刨食兒的莊稼人，啥本事都沒有，要不是被逼到份兒上了，我也不會想到要跟大嫂湊到一起想法子。”

“你要跟她聯手？”沈承懷聽着媳婦的話心裡頭很難受，自覺都是因爲自個兒才讓媳婦這麼爲難，可還是從這句話裡頭聽出了重點，是以馬上問道。

這才知道媳婦是個啥打算，原本聽了媳婦的話已經收起立馬去找於氏麻煩的打算，等着七夕出手了也好，到時候他再痛打落水狗，可他實在是想不出於氏能有啥本事值得媳婦跟她聯手的，就問道：“可是，她那種蠢貨能幫你啥啊，那就是個攪事兒精，別回頭幫不上啥忙再給壞事兒了，媳婦你想幹啥，要不你跟我說，你讓我幹啥我都去幹，行不？”

說着一臉熱切地看着媳婦，這會兒誰看着這神情都不會懷疑，沈承懷絕對是個唯妻子命是從的好丈夫，只可惜，就跟有些人好或者壞要相對特定的人而言，他變好或者變壞對不同人的意義也不一樣。

“不行。”王懷玉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在沈承懷還要繼續追問之前，拉過他的手附在自個兒的臉頰，輕輕蹭了蹭，這才低低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