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下沒有絲毫光亮,所有人都無法直接視物。
連孟沖奔襲而走時也需要特地打開手機閃光燈提供亮光。
陳舊也不例外,要不是孟沖那只羊、豺帶動的暗能痕跡對他來說如同浪濤洶涌,他怕早就跟丟了。
這是天變以來進入晚上的暗夜,陳舊首次離開林場附近。
也是陳舊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身上有更多的特殊性。
雖然同樣沒法視物,但如果對方是暗能師、暗影魔、變異動物……總之,只要是帶暗能的,在一定距離內他都能通過看到暗能從而看出大概輪廓。
比如四不像1號、2號沒走進光亮前,他也能看出大概輪廓,一旦進入光亮,他便能直接看到全貌。
不像其他人,他們哪怕在光亮中也只能是分辨出大概輪廓,只有在對方死亡的那一刻才能窺見全貌。
至于……武師,很可能不行,武師修的是內勁,內勁跟暗能完全不同,陳舊連自己的內勁都不能直接看穿,而只能是冥冥中的感知。
前方暗能逐漸洶涌。
陳舊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或許是孟沖覺得逮到了機會,可以宰掉變異豺,又或許是覺得必須要出手才能繼續拉仇恨。
陳舊沒管哪個可能,右手緊了緊大斧頭把手,腳步再次加快。
大黃不聲不響同樣加快速度。
……
忽然,前方暗能像是爆炸了一樣無比洶涌。
悶悶的聲響隨之傳出。
好像是在短兵相接。
陳舊不由再度加快速度,嘴唇緊抿,目光緊緊盯著前方。
就在這時,忽然一聲慘叫傳出。
與此同時,就在前方的暗夜里,孟沖在剛才慘叫的瞬間基本失去戰斗力。
緊趕慢趕終于追上的陳舊根本沒有片刻猶豫,借著孟沖手機上沒有滅掉的那微弱光亮,雙手抓住斧頭高高揚起,朝著變異豺的背頸直砍而下。
“斬!”
陳舊低喊一聲。
斧頭其勢兇猛,重重落在避無可避的變異豺背頸。
“鐺!”
像是砍在了鋼鐵上一樣,發出沉悶的聲響,被捶打多次的斧頭刀鋒都崩出了缺口。
變異豺也發出了吃痛的‘嗷嗚~’嘶吼,背頸起碼塌陷了一寸,皮開肉綻!
變異豺正欲回身,幾乎失去戰斗力癱軟在地上的孟沖擠出最后一絲暗能,強行用暗能阻攔了變異豺的脖頸一瞬。
同時,孟沖低吼:“快!”
緊隨陳舊身后的大黃此刻并未輕舉妄動,它前爪著地,目光兇狠的盯著變異豺,正在蓄力。
陳舊十分冷靜。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急切趕來,純粹利用身體蠻力的一斧頭砍下去不能砍死這頭變異豺。
因為明顯二品圓滿的孟沖在如此短時間內直接離死不遠,說明變異豺比料想的要強。
幾乎就在孟沖勉力阻攔的同時,陳舊面目猙獰的低喝一聲,體內內勁強行迸發,同時強行拘束游離暗能在斧頭附近。
“殺!”
斧頭再次狂暴砍下!
轟!
一聲巨響之下,一顆大豺頭被一斧頭給徹底砍了下來!
此次極為勢大力沉,不僅一斧頭砍掉了變異豺的腦袋,將變異豺當場砍死,整個斧頭甚至全部沒入地面,砸出一個大坑,塵土都被砍進了地底!
不僅如此,斧頭把手斷裂,有斧頭碎片蹦出。
而陳舊雙臂因為用力過猛,
大量血管爆裂開來,血液迅速飆出,雙臂很快被血水覆蓋。
直到這時,陳舊才淡聲說:“砍了。”
倒在地上的孟沖忽然吐出一口血沫,也順便收斂了臉上的駭然之色,低聲笑罵:“粗鄙武夫。”
然后強打精神,掙扎著半靠在旁邊一顆倒落在地的樹,面色忽然紅潤了些,形同回光返照。
望著陳舊,孟沖低聲嘆道:“兄弟,我被這頭畜生給騙了,太托大!這次失策了,我們以后再也見不到啰……”
“還好這頭畜生死在了我前面。”
“我知道你不喜歡說話,那就聽我再多說兩句……咳……”
說著,又一口血沫被孟沖咳了出來,里面夾雜著內臟碎片。
此時的孟沖早已沒有下午從容整理衣領的輕松寫意,狼狽到了極點,頭上的鴨舌帽早就不翼而飛,身上衣褲的白色早已糅雜了各種色彩分不清了。
雖然沒有缺胳膊短腿,但肉眼都能直接看到他的胸骨完全塌陷,整個人似乎被重物反復碾壓,如同碎瓷般,大概也就是身為暗能師才多撐一會。
已經是神仙無救。
見陳舊依然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孟沖扯出了一個笑容:“你這個人真無趣,也真可憐,我死了大概有人會掉幾滴眼淚,你死了估計都不會有人知道,更別說有人關心。”
“天變忽至、末日降臨,偏安一隅只是個夢……”
“你的戰力比一般二境武夫強,應該是你能強行拘束暗能的緣故……”
“武道一途很難走,雖然哪怕是掃千軍也是吸收暗能轉化內勁強大筋骨皮肉、五臟六腑,粗略的呼吸法無非是慢一點,但……”
“待大環境稍微穩定了,還是早日下山想辦法找前路吧……”
“可惜……我對粗鄙武夫的東西不感興趣, 不然隨手送你幾篇呼吸法……現在也就一點俗物傍身……”
“我非莽撞人!”
“……咳……”
這次孟沖的咳嗽持續了許久,不斷吐出血沫、內臟碎片,面色迅速慘白。
“最后……還有一個小請求,天變之下,埋多深都沒用,把我燒了吧,我孟沖死也該瀟灑浴火而去!”
最后一句話,孟沖咬牙啟齒,語氣堅定無比。
從頭到尾陳舊都沒有說話。
沒有矯情的打斷,也沒有點頭搖頭,只是記住了孟沖的每一句話。
“我會燒了你,會吃了這頭豺的肉。”
陳舊喃喃自語。
接著,陳舊看到孟沖身后的羊屬相如同四不像那樣消散一空,半虛空飄起了濃郁的暗能毛毛雨。
與變異豺死后化作的暗能雨混在了一起。
陳舊面無表情的從地上抽出斧鋒坑洼的斧頭,一斧頭一斧頭的劈開孟沖靠著的那棵樹,然后搭成木柴灶。
漂浮的暗能雨不斷被陳舊吸收,從始至終沒能出力的大黃只是一聲不吭的吸收著,狗臉愈發深沉。
在暗能雨逐漸變薄時,陳舊完成了柴灶工作,掏出隨身攜帶的打火機用細碎樹葉引火——在林場生活這些年,身上小工具從不少。
起初火苗嗶啵,忽而熊熊而起。
看著看著,陳舊雙手動了動,一旁的大黃也跟著伸出前爪,一團團暗能雨被擊碎驅趕到火堆上。
繼而烈火洶涌,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