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冷然道:“我確實帶了荷包,但是裡頭的銀子卻是家中爲我準備用於求學的束脩。若是給了你,我便無法進學。這銀子你休想訛了去。”
他捏着拳頭,心中念頭只有一個,就是千萬不能讓人訛了他的束脩。
他並不是京城人氏,因爲才學出衆,蒙恩師器重,動用了關係,將他推薦給京城的國子監,好讓他得以進一步的深造。
現在,他懷中有兩樣東西,一樣是恩師給他的舉薦信,讓他到了京城便把舉薦信交到國子監恩師的朋友那裡。另一樣卻是母親給他籌備的交給國子監的束脩。
這兩件東西一樣重要,一樣也不能丟。
只是他心中氣憤又焦急,還帶了幾分無奈的挫敗。
如今這局面到底應該如何才能破解,他,該如何是好?
正在此時,他眼前一晃,一個鵝黃色的嬌美身影從人羣中走了出來。
因爲角度的問題,他只看到鵝黃身影的側面。
這是個年輕的女子,肌膚盛雪,長長的睫毛在空中微微翹起個好看的弧度。身上穿着的襦裙,款式常見,用料也是平常,卻是難掩她身姿姣好,纖濃合度。
喬玉妙方纔聽到書生說自己的銀子是讀書用的束脩,便再也聽不下去。
看這書生的衣着,就算不是很窮,家境也應該並不富裕。交束脩的銀子說不定是家裡人省吃儉用湊出來的。若是被人訛詐了去,那他豈不是要失學?
這已不是銀子的問題。
喬玉妙走到躺着的老漢跟前,蹲了下來。
“你要做什麼?”老婦人朝喬玉妙眼睛一瞪。
喬玉妙沒有搭理老婦,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食指,在老漢鼻下人中的位置,使出全身的力氣,用力一掐。
老漢睫毛立刻一顫。喬玉妙知道人中這個穴位如果用力掐的話,會使人疼痛難耐,她這麼一指甲下去,老漢必然痛得厲害。
“你幹什麼?”老婦拔高了聲音。
“掐人中啊,要救醒昏迷的人掐人中十分管用。很多人都知道這個法子。我正在救老伯。”十六歲少女的聲音自然婉轉動人,在喬玉妙說來,又自帶一股沉穩之意。
“別掐了,別掐了。”
老婦手一拍大腿,便走到喬玉妙跟前,想伸手就去拉她:“誰知道你這法子管不管用?”
“自然管用,”喬玉妙蹲在地上,擡頭朝圍觀的羣衆:“若是不信,你問問大夥。”
長得漂亮到哪裡都有優勢,更何況長得漂亮又能心善的站出來救人的。這般善良又美麗的女子提出來的問題,誰能拒絕回答?
當即,人羣中就有人回答:
“我知道,掐人中有用的,我爺爺跟我說過的。”
“確實有用,我從書上看來的。”
“這法子管用的很。”
喬玉妙微微一笑,輕輕點頭感謝回答她的衆人。
她回過頭一語雙關:“嬸子別急,大伯很快就會醒的。”
老婦一跺腳,卻是一時想不出辦法,只能把喬玉妙在心裡狠狠馬上幾十遍,多管閒事。
喬玉妙低頭朝老漢看看,眼皮不停地在動,睫毛不停地在顫,看來已經很痛了。
真能忍,她眯了眯眼,一手保持着掐人中的姿勢,另一隻手確實來到老漢腰間軟肉之處。
她調整了手的位置,在圍觀羣衆看不到的地方,用出渾身的勁兒,在老漢的腰間狠狠的一掐,雖然隔着衣服,不過這一掐卻是用了十分的力。
喬玉妙見着老漢還在做垂死針扎,便不再客氣,掐着那肉,用力扭出一個大角度,就當懲罰他了。
不過幾息時間,老漢便睜開了眼。
“咳咳。”他咳嗽了兩聲,一雙眼睛也是極小,裡頭都是市井的算計。
喬玉妙掐老漢腰的動作圍觀的人沒有看到,她身側的那書生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書生先是心中一怔,心思一轉,他便明瞭了。
如果說掐人中是爲了救人,這還能說的過去,但是掐腰……,他可以肯定絕對沒有掐腰救人的這種法子。這女子分明是看出了老漢暈厥是裝的,纔會用這麼一樣。
莫名的,他方纔的氣苦一掃而空,原本壓抑的胸口忽然輕鬆了不少,就像憋氣許久的人,突然呼吸一口新鮮端王空氣。抿成一條直線的脣角,竟然在兩端揚了起來。
老婦見老漢竟然能悠悠轉“醒”,小眼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即急促說道:“老頭子,老頭子,你怎麼樣了?”
“我……”老漢剛開口,又被那老婦打斷。
老婦眼神朝一邊的書生瞟了瞟:“老頭子,撞你的人就在這裡。這麼多人圍着呢,他定是逃不了的。老頭子,你怎麼樣?”
芝麻小眼和綠豆小眼交換了信息,老漢便呻吟起來:“哎喲喂,肚子好疼。”
喬玉妙半眯了眼,朝那裝腔作勢的一男一女看了看,便站直了身子。
她站在老夫婦的旁邊,面對着書生。
書生不禁將目光移了過來。入眼的便是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瀲灩波光,像春日旭陽下的湖面。這漂亮的桃花眼只看了他一眼,便又轉向了圍觀的人羣。
“這撞了人當然要賠錢。”喬玉妙朗聲說道。
喬玉妙這麼一說,倒是讓那老夫婦一時摸不着頭腦,剛剛掐了老漢把他逼醒,這會兒又轉成跟他們是一夥兒的了。
這姑娘看着挺機靈的,難道是個傻的?還是想跟他們來分一杯羹?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把錢先拿到手,老夫婦兩對視了一眼,那老婦便道:“對,對,姑娘說的有理,就是要賠錢。那書生,你聽聽,人姑娘都說了要賠理。”
書生星目中劃過一道疑惑。
他不說話,只默默看着喬玉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