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文一邊喊著一邊接近前面那堆人，黑乎乎的他也看不清楚是誰，但隱隱約約的看到似乎都沒有武器，這是一個好現象，顯示對方的反抗心不是很強烈。

  前段時間，內文一直在四處奔走，維持秩序，鎮壓叛亂，剿滅盜匪等等，忙得不可開交，不過倒是積累了不少經驗，至少在分辯是非方面的經驗積累了不少。

  有些貴族地主很噁心的，明明是他們去搶別人的東西，搶別人的土地房屋，搶別人的妻女，卻偏偏能拿出一大堆證據證明那是他們的東西，然後讓內文給他們主持正義。

  以前內文會因為這種情況非常糾結，但現在不會了，安東尼大人教過他：有限秩序基礎上派生高度自治的原理@￥@……||#*￥#%#

  後面字符的那些是因為內文沒聽懂，最後安東尼不得不給他總結一點——不死人就行。

  不管誰有理，不死人就行，打人也不行，反正你講道理，講完了我再來處理。

  這種處理方法，超級適合靈龍騎士團這種暴力團伙，那些靈龍騎士沒幾個會講道理的，但維護原則卻非常合適，不死人就行。

  由此派生出不動手就行，誰先動手誰負責，誰動武器誰加罪等等，他們用最少的精力，維持了一大片領地的有限秩序。

  從那以後，內文開始有點理解什麼叫有限秩序，不死人就行，只要不死人不打架不動武器，無論怎麼吵，秩序都不會崩，社會都不會亂——斷糧了除外。

  只要不斷糧並維持著有限的秩序，各種矛盾都會在爭吵，退讓，妥協，之中得到解決或者擱置。

  安東尼還曾語重心長的跟他說：「這樣是不可能做到公平公正的，因為什麼是公平公正需要很專業的知識來判斷，有些很多人覺得理所當然，或者自古以來習慣了的事，不一定是對的。」

  「只要不亂不崩，一切都可以挽回，你們就可以用最少的人，維護最多的地方，等各地都安定下來，吃飽穿暖，安全無憂了，大家就會有更高的追求，到時就可以培養更多的有專業知識的審判官裁決騎士之類的，就可以追求公平公正了。」

  經過安東尼的一番講解，內文算是真正明白『有限秩序』的意義了，君王在每個城市建造的公墓，是不是就是為了這個『有限秩序』？

  經過了前段時間的『實習』，內文已經成長為一個合格的裁判，不會片面的偏聽偏信，也不會隨意的定義誰好誰壞，他只想知道有沒有死人。

  不過看到對面那堆人都沒有武器的樣子，他就輕鬆了許多，至少沒有鬧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一個胖乎乎的小地主追了上來，急聲說到：「大人，什麼冤不冤枉，沒人會冤枉一堆臭種地的，就是他們沒錯，他們殺了我三個僕人，砍了我護衛的手，就是他們，抓起來就對了，是您說殺人要砍頭的，砍他們的頭。」

  「閉嘴！」內文氣到，這種形勢下還激發矛盾，簡直就是不想安穩收場了，內文真想把他先砍了。

  就在這時，那堆人里，其中一位站起來轉身面對他們。

  內文警惕的單手按住劍把，揚聲道：「不要緊張，請放下武器……」

  然後對面手掌亮起了一團白光，把他們那堆人照亮了，內文腿一軟，差點膝蓋就跪到地上了，因為他看到了一堆恐怖的傢伙。

  胖子小地主還詫異的問到：「大人，您怎麼跪了？」

  內文哪還有空管這死地主，順勢就彎著腰一熘小跑到大家的面前，驚喜的問到：「安格大人？安東尼大人？杜羅肯大人？你們怎麼在這裡？」

  安東尼笑著點點頭，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說到：「飯後過來走走消消食，你呢，怎麼會在這裡？」

  神巴達個消食，內文差點沒被噎在那裡，幸好安東尼反問了一句，不然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趕緊說到：

  「有個小地主向我們舉報，說他家的佃戶叛亂，擊殺了他家的僕人和護衛，所以我過來看看，大人，您有沒有看到那些佃戶？」

  「是我。」安東尼應到。

  「啊？」內文愣了一下。

  「是我殺了他家的三個僕人，還砍了他家護衛的手。」安東尼大大方方的說到。

  「哦，原來是安東尼大人您出手審判，那肯定是他們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內文肯定的說到。

  安東尼為難的說到：「好像也沒有，他們拿著欠條，也確實借錢欠糧租了。」

  內文幽怨的看了安東尼，突然大聲喊起來：「哎呀，不好，我的低血糖犯了，不行不行，我要昏倒了。」

  說完就兩眼一翻，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

  這一幕看得奈格里斯和小地主一愣一愣的，奈格里斯震驚的說到：「這個是內文？那個正直勇敢的內文？現在怎麼變得跟你這麼油滑了？」

  『昏倒』在地的內文臉上一紅，不過烏漆摸黑的，大家也看不見。

  那個小地主愣了一會，終於想明白髮生什麼事了，混身顫抖起來，尖叫著轉身就跑。他請來的『裁判』竟然被對面的人嚇暈了。

  不過地上卻突然多了一塊什麼東西，絆得小地主往前一撲，一塊石頭莫名其妙移到他的額頭處，嗑破了他的腦袋，沒過一會就因為暈倒後臉埋在土裡憋死了。

  安東尼這才大喊起來：「不好啦，你帶來的傢伙摔死了，他摔倒後腦袋嗑石頭上憋死了。」

  內文『迷迷湖湖』的爬起來：「什麼？摔死啦？不好，我沒保護好他，我失職啊，快，來人啊，把他的屍體帶回去，送還給他的家人吧。」

  心裡卻幽怨的腹誹到：挎巴達腦袋嗑石頭上憋死，這種死法讓我怎麼圓！？老師你為難我……

  空中一具骨龍落下來，骨龍和騎士都朝著這邊施禮，才抱起小地主的屍體飛走了。

  自欺欺人的演了一場戲，內文才小聲的問到：「安東尼大人？到底怎麼回事？」

  安東尼明顯是有心考較他，笑著問到：「你猜猜是怎麼回事？」

  內文想了想，猜測到：「地主放高利貸，兼併他們家的田地，您看不下去見義勇為？」

  「哦……」內文明白了，自己猜對了，他其實說『見義勇為』的時候自己也不怎麼相信，大人們哪會這麼閒，肯定是那個死地主惹到他們了。

  「那我知道了，那這裡怎麼處置？」內文問到。

  安東尼反問到：「你打算怎麼處置？」

  內文認真的思索起來，安東尼教會了他很多東西，雖然沒有正式的名份，但內文早就把安東尼視為自己的老師，老師的詢問，一定要認真詳細慎重回答。

  想了一會，內文說到：「有三種處置方法，一是不管不顧，地主家的兒子會繼承家業，這裡的人以後繼續當佃戶，不過想到父親是死在這條村，等我們走後，恐怕會加倍盤剝這裡的村民。」

  「二是把村子遷走，三是把地主遷走。」

  安東尼大有深意的看了內文一眼，欣慰的點點頭：「不錯，考慮的很周全，那就照你的想法去做。」

  「是，大人。」內文恭敬的應到。

  奈格里斯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問到：「等一下等一下，你們打什麼啞謎啊？內文，你準備怎麼做？」

  內文尷尬的抓抓腦袋，訕笑到：「把地主遷走，他家才幾個人，遷走容易，這條村這麼多人，遷走太麻煩了。」

  「不對，安東尼之前說過，生產力達不到，維持現狀是最好的，你把地主一家遷走了，不怕附近的地主貴族過來土地兼併嗎？」奈格里斯問到。

  「不會不會，會有一個遠房沒有繼承權的子侄落下了，到時他會繼承家業，維持原有的穩定。」內文說到。

  「嘶——安東尼到底教了你什麼啊？那你準備怎麼把地主遷走，他們一家會這麼聽話嗎？」奈格里斯有點牙酸的問到。

  「會聽話的，某天夜晚，有一隊盜賊殺進他們家裡，把他們一家綁起來，搶走所有的錢，再留下一封勒索信。」內文說到。

  「挎巴達，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內文，安東尼都教了你什麼啊。」奈格里斯要瘋了。

  剛認識時的內文是多么正直，勇敢，正義，還略有一些靦腆，怎麼現在變得這麼腹黑啊，活脫脫一個安東尼的翻版了。

  反正都說開了，內文也不在乎了，認真的說到：「大人教的東西非常實用，我用他教我的東西，平定了六十幾座城邦的混亂，以前的我太天真的，不但沒有制止混亂，還越搞越亂，理想可以是虛的，但執政一定要務實。」

  「你說得好有道理。」奈格里斯服了，這傢伙不但學了安東尼的腹黑，連那套理論都學過去了，偏偏還很有道理，奈格里斯覺得自己辯不過。

  安東尼欣慰的笑了，內文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善良正直，只是有時候過於天真和理想化，做事不知道變通，往往好心辦了壞事。

  如果沒有人教他，那他的正直與善良，很容易會在一次次的失敗中，變成了自我懷疑，最後徹底喪失。

  但是，如果能有正直善良的內心，配合靈活變通的處理手段，那他就會成為一個合格的執政官。

  看到了他，安東尼就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對了，安格大人在做什麼？」內文好奇的問到。

  「血脈覺醒，這個小傢伙是個龍倀，大人準備讓他覺醒成龍裔。」安東尼隨口說到。

  內文腳軟，一下子跪倒了，見大家詫異的看過來，才趕緊顫顫巍巍的站起來，顫聲問到：「龍……龍倀覺醒成龍裔？」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安東尼不解的問到，又轉向奈格里斯問到：「有什麼問題嗎？很難嗎？」

  奈格里斯也很茫然：「不知道啊，我不是很了解龍倀，很難嗎？」

  對巨龍一族而言，龍裔，是不檢點巨龍的私生子，龍倀，是身上的污垢，誰會關心一些污垢啊。

  「嘿嘿。」內文搓著手，腆著臉說到：「如果不太難，那大人能不能幫我也覺醒幾頭龍倀啊？我們靈龍騎士團有一堆笨蛋龍倀，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一點活都干不好。」

  「不行，你知道覺醒需要用到什麼嗎？珍貴得要死，問都不要問。」奈格里斯二話不說拒絕了。

  開玩笑，覺醒要用到龍神血，安格又得回去扎手指，多傷身啊，想都不要想。

  「呃，那好吧。」內文立刻閉緊嘴巴。

  他可是看過安格這些人有多奢侈的，什麼世界樹枝精靈豆都往外掏，連他們都覺得珍貴，內文覺得把自己賣了估計也買不起，趕緊打消這個念頭。

  不過奈格里斯反倒想起了另一件事：「說起來，你們靈龍騎士團應該跟龍，或者不死生物有很深的聯繫對吧，那你有沒有認識的強大靈魂？能驅動五六十米巨龍的那種？」

  內文愣了一下，眨眨眼睛，看了安東尼一眼。

  安東尼似乎是被什麼吸引了注意力，目光一直落到小龍倀的身上，好像沒聽到奈格里斯的話。

  內文立刻恍然，整理了一下衣物，表情變得很正式：「這樣的靈魂嗎？我好像認識一個，但是不知道奈格大人需要這種靈魂來做什麼呢？」

  奈格里斯卻注意到內文跟安東尼的小動作，情不自禁的嚷嚷起來：「內文你不純潔了，就這種小動作你們都能交流信息？你們打什麼啞謎？不行不行，等我找銀幣來跟你聊，省得被你們坑了，挎巴達。」

  安東尼趕緊說到：「別別別，我只是表示不關我的事，讓他公事公辦而已。不過他要公事公辦，那就讓我來應付他。」

  內文立刻苦起了臉：老師剛才你不是這個意思的啊，完蛋了……

  安東尼也苦起臉：那有什麼辦法，奈格把奸商叫過來，不把你坑到賣褲子？

  內文苦著臉：那好吧，褲子我先脫……

  「我認識的那位強大的靈魂，是我們靈龍騎士團的創始人，靈龍格里芬尼。」

  －－－－－－題外話－－－－－－

  謝謝 rossby，書墨涼，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