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這里有尸體”為前提,仔細想一想就能發現,從步美看到“尸體”,到他們找過來,中間其實隔了一段時間。
目暮警部看了看表:“十七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想利用這些時間把尸體從浴室轉移到別處,其實也并非辦不到……”
屋主一聲冷哼:“我都說了我家沒有尸體,不信的話,隨便你們搜!”
說完他轉身就走,打算前往二樓的臥室。
上樓前,屋主警告道:“別來打擾我休息。正好我弟也快回來了,你們有什么問題,一會兒直接去問他。”
屋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二樓。
目暮警部收回視線,正想帶人去搜尸體。
然而這時,他卻看到江夏無視了屋主的話,徑直走向通往二樓的樓梯。
老實警部一怔:“他剛才不是說……”
江夏聲音很輕的說:“留下這么多陌生人在家里亂翻,自己卻毫不在意的上樓睡覺,即使‘陌生人’是警察,那位田中先生的行為也不太合理——我覺得他現在著急上樓,或許是有什么必須過去的理由。”
佐藤隱約猜到了他的想法:“……尸體藏在二樓?”
江夏沒有回答,他側耳聽了一會兒。
等樓上傳來看電視的動靜后,他放輕腳步,踩上了臺階。
……
田中次郎——也就是剛殺完哥哥的弟弟,披著浴袍,趿拉著拖鞋,快步離開樓下警察們的視野,來到了二樓的臥室。
這里放著一張床,一把椅子,一臺電視。
此時,椅子上正坐著一個身穿同款浴袍的男人,或者更確切的說,坐著一具和田中次郎一模一樣的尸體。
尸體一手拿著遙控器、一手支著腦袋,面朝電視。像是在看電視的途中無聊睡著。
田中次郎打算借這具尸體,施展一出“分身術”——他剛才打扮成已死的哥哥,出現在了警察面前,然后借口上樓睡覺。
這樣,即使警方上樓以后看到了“看電視途中睡著”的尸體,也會因為思維慣性,把尸體當成曾經剛剛見過一次的活人。
而田中次郎,則只需要穿回自己平時的衣服,偷偷翻出院外,繞到正門,再以“弟弟”的身份進到家里,就能假裝兄弟倆全都活著,這里沒有死人。
……還好剛才看到尸體的,只是一個連話都說不明白的小孩。等用這出絕妙的計劃把警方騙走,他就有時間慢慢處理這具尸體了。
想到這,田中次郎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他按照計劃,從臥室里找出事先藏好的西裝,然后一把撕掉自己的假胡子,脫掉浴袍換上衣物。
正打算去開窗爬墻,然而這時,田中次郎一轉身,正好瞥見了臥室門的方向。
那一瞬間,仿佛一股冰水灌入脊椎,他瞬間僵立在當場。
……臥室門竟然不知何時被打開了。
更可怕的是,門口足足擠了五六個人,所有人都正面色復雜的看著他,也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
田中次郎捏著團成一團的浴袍,心里簡直像有一片劫雷劈過。
片刻后,他驚呆了的大腦又堅強的轉動起來——往好處想,這些人或許只是剛剛上樓。只要操作得當,他還可以把劇本改成“哥哥剛才回二樓睡覺,自己這個弟弟則一直待在臥室里,不出面是因為社恐”之類的情況……他還沒有輸!
田中次郎深吸一口氣,飛快代入角色。
他看向門外幾人,警惕道:“你們是誰?為什么擅自闖進別人家里?!”
“……當然是為了找尸體。”江夏看了一眼這個戲很多的兇手,走進屋里。他往前走一步,田中次郎就心虛的往后退一步。
最后,江夏停在了座椅旁邊。
“說起來,這也不該算‘擅自闖入’吧。”江夏抬手搭在尸體肩上,他看了一眼田中次郎腿上的式神,心情愉悅,“——剛才不是你自己說的嗎,‘隨便我們搜’。”
說著,江夏在尸體肩上一推。
尸體毫無生機的往前栽倒。
即將失去平衡摔到地上時,它又被江夏勾著肩膀,重新按回座位上。
只是這一個動作,經驗豐富的警員們就已經看出了異常。
——剛才江夏偷偷推開門,他們冒著被呵斥的風險,和江夏一起往里窺視時,其實就已經有所預感。
此時看到尸體移動的模樣,其他人才真正確定了——座位上的,根本就是一個死人。
田中次郎臉色煞白。他沉默片刻,忽然一咬牙跑向窗戶,打算奪窗而逃。
聚在門口的少年偵探團一驚,片刻后,幾人齊刷刷的捂住眼,動作嫻熟的轉過身,目不忍視。
下一秒,房間里突然傳來“砰”一聲悶響,整棟房子仿佛都跟著震了一下,是人體被摔砸到地上的動靜。
江夏把人掄翻,踩住,另一只手已經熟練的握住了甩棍。
但是取出來之前,他忽然察覺到一些存在感極強的注視。
江夏一怔,轉過頭,看到了幾個正愣愣看著他的警察。
江夏:“……”
他糾結片刻,把手從口袋里取了出來。
頓了頓,又磨磨唧唧退開半步,放開了被他踩住的人。
江夏彎下腰,把暈頭轉向的田中次郎從地上拎起來,還算友善的給他拍了拍肩上的腳印。
雖然防衛過當之類的罪,在這個世界約等于不存在,但它們畢竟還寫在法律條文里。
現在當著這么多警察的面,注定沒法快樂的往下敲鬼……
不過也沒差,反正等田中次郎被捕之后,他腿上的鬼也會掉落下來,到時候再撿也一樣,最多少了一點點途中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