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杯！」

高遠和向衛國端起了白酒，洛星雨端起的也是白酒，然後三個人一飲而盡。

現在酒是不缺的，因為有一整個村子的存酒可供高遠他們喝，不管是農村還是城市，哪家那戶家裡能沒有一兩瓶酒呢。

除夕夜下起了雪，雪還很大。

酒已半酣，午夜十二點已過。

沒有晚會，沒有煙花，但是有餃子，有菜，有酒。

「向叔，給您拜年了，我給您磕一個。」

高遠已經微醺，借著酒勁兒也是真心實意，高遠起身離席，在向衛國面前跪下結結實實的磕了個頭。

按照傳統，給長輩拜年就是要磕頭的，只是現在已經極少有人遵循這個傳統了。

其實高遠也沒遵循過這個傳統，但是今天不一樣，因為這個年過的不一樣，這個世道也不一樣。

人在末世，要珍惜眼下。

「哎呦，我這兒可沒有紅包啊。」

向衛國坦然受了高遠這一拜，不管是年歲還是輩分還有身份，他當然能受得起高遠給他拜個年。

洛星雨笑嘻嘻的道：「這麼正式啊，那我也磕一個，向叔，祝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給您拜年了。」

向衛國笑的淚的都出來了，他一手一個把兩人攙扶了起來，然後他的淚就真的掉下來了。

「今天高興，今天真的高興，我看看有拿什麼當壓歲錢，哎呀……」

向衛國在身上掏了半天，可惜他真的什麼能送的東西都沒有。

「行了向叔，別掏了，你身上有什麼東西我比你還清楚，現在還要什麼壓歲錢啊，你多喝兩杯什麼都有了。」

高遠坐回了位子上，舉起了酒杯，但向衛國卻沒有舉杯，他一臉堅決的道：「那可不行，你們給我拜年，我總得有點兒表示，沒有壓歲錢那就送點兒禮物給你們，給什麼呢，你們等等啊！」

向衛國抓起了桌子上的手電筒起身就走，洛星雨對高遠笑著道：「你看你，逼得向叔得掏箱子底兒了，來吧，咱們兩個喝一個。」

洛星雨舉起了杯子，高遠看著洛星雨道：「你少喝點兒吧，臉都紅了。」

和高遠舉著的杯子碰了一下，洛星雨把酒一口悶了下去，然後她斜眼看著高遠道：「向叔說得主動出擊，我覺得也是。」

「過年好，祝你越來越漂亮，身體健康，心想事成，我幹了。」

「既然你喝了這杯酒，就是我的人了，你要敢甩了我，我就背後打你黑槍！」

剛剛把酒喝下去的高遠嗆了，他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對著洛星雨道：「你喝多了吧你，打黑槍都說出來了。」

洛星雨一臉嚴肅的道：「你要娶了我，我就保證讓你當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你要敢和別的女人跑了，我保證打你黑槍，我也不打死你，我打斷你的腿，這樣就能好好看著你了。」

「大過年的，你不能說點兒好聽的……」

洛星雨嫣然一笑，道：「好啊，說點兒好聽的，遠哥我愛你，你早點娶我，就算沒辦法舉行婚禮也關係啊，反正你是我的人了，哦不，反正我是你的人了，你看著辦吧。」

「這也是向叔教你的？他就不能教你點好？」

洛星雨真的有些醉了，她緊盯著高遠，道：「你娶不娶我？看我這麼漂亮，這麼懂事，這麼乖，還這麼可愛，還是個神槍手呢，你不娶我？」

「你喝多了。」

「沒喝多，就算喝多了又怎麼樣，你就說娶我不娶我吧！」

「順序反了，而且這話該我說的，你這樣不對。」

「你不主動我就得主動，先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歡我，你愛不愛我？娶不娶我？這樣順序對了吧？」

高遠怕什麼？

其實倒也不怕什麼的，就是有點兒小小的心理障礙，他是喜歡洛星雨，但沒那麼愛，不是男女之愛，還沒培養出來呢。

「喜歡你，但是呢，等我愛上你了告訴你，然後再娶你怎麼樣？」

洛星雨想了想，道：「好吧，那就這麼說定了，你記住，男子漢大丈夫，說話一定要算話。」

「說話算話，新年快樂。」

「遠哥你也新年快樂，我祝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心想事成，還有……早生貴子。」

洛星雨話音剛落，向衛國進來了，笑道：「挺好挺好，這樣不是挺好嘛，來，新年快樂，一人給你們一個好東西。」

向衛國手上有兩個小盒子，他把一個盒子遞給了高遠，一個遞給了洛星雨。

滿臉的感慨，向衛國大聲道：「送給你們了，好好收著，可不許弄丟了。」

高遠打開了盒子，裡面是一枚二等功勳章，洛星雨打開了盒子，同樣也是一枚二等功勳章。

高遠愣了一下，然後他詫異的道：「這個怎麼可以？」

向衛國笑道：「這是我最珍貴的東西了，雖然不值什麼錢，但是呢，這是我想傳家的東西，可我也沒兒沒女，今天就送給你們了，就當個紀念吧，以後啊，要是你們有了孩子也能傳下去，就說你們有個……長輩，曾經拿過軍功章的。」

高遠還想推辭，但洛星雨卻是甜甜的道：「謝謝向叔。」

洛星雨用腳輕輕的踢了高遠一下，於是高遠在猶豫片刻后，也是收起了勳章，道：「謝謝向叔，我一定會好好保管這枚勳章的。」

向衛國吁了口氣，笑道：「喝酒，喝酒。」

就在這時，高遠沒有收起，也沒有關掉的電台突然傳出了聲音。

在三個特定的時間段，高遠會把頻段調到特定的頻率，但是除了三個特定的時間段，高遠要是打開電台的話，會把頻率調整到公共頻段，因為在這個頻段能收聽到更多人的呼叫，最主要的是，知道煙斗還活著，而且可能在任何時段呼叫后，高遠就得在公共頻段守聽煙斗的呼叫，因為這是他們約定好的。

「這裡是滬海市二號避難所，值此新春佳節，向所有能收聽到的同胞們拜年了，我也想告訴大家，我們已經度過了最困難的時候，堅持下去，迎接春天的到來！」

短波的傳播方式有兩種，地波和天波，地波只能用於短距離通訊，但天波卻可以傳輸很遠但是不穩定，所以短波電台可能會收到來自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的天波信號，可是天波信號要看雲層，以及地球自轉角度等多重方面的因素。

在除夕夜的凌晨時分，在最常用的公用頻段里收到這樣一條祝福呼叫，雖然沒有什麼具體的用處，但還是讓人心裡暖融融的，還很振奮。

不是煙斗在呼叫，可高遠還是很開心。

洛星雨看向了高遠，驚喜的道：「有人在廣播呢。」

就在這時，電台里再次有人用壓抑不住的激動語氣道：「安西第一避難所，向全國人民拜年了，堅持到底，就是勝利！」

短波電台有可能收到來自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的信號，也意味著不可能收到所有地方的呼叫，但是，在這個災難后的第一個除夕夜，呼叫開始此起彼伏。

但是只有各大避難所的呼叫，因為只有這些地方，也是保護避難所的軍方，才有可能在電磁暴力保留下可用的電台。

當更先進的通訊設備被摧毀之後，落後但是始終不會被淘汰的短波電台終於顯示了作為全球通訊設施的作用

在電台里，拜年的呼叫此起彼伏。

這個時候，高遠呼了口氣，他坐到了電台旁，等著上一個呼叫結束后，按下了發射器，道：「這裡是位於太行山的倖存者一號營地，我代表營地的三個人向全國人民拜年了。」

高遠看向了向衛國和洛星雨，笑道：「忍不住想湊個熱鬧。」

高遠放下了話筒，就聽電台裡面有人道：「還有倖存者電台？真好，真好，歸綏避難所向所有的倖存者拜年了，前邊兒的那位，能進大型避難所還是進避難所吧，新春快樂，完畢。」

「歸綏避難所不要破壞隊形，大原第四避難所向全國人民拜年了，向所有倖存者致以節日問候，請大家務必堅持到底，新年新氣象！人類不會滅亡！」

廣播停頓了，沒人接著呼叫了，或許在這個頻段，所有能收到信號的人都已經表達了自己的美好祝願。

這是人類，不，這是神州人在緬懷美好的過去呢，還是在展望未來呢？

應該是兩者兼而有之吧，就算暫時看不到希望，但只要還活著，或許終究有一天還看到希望的，換言之，就是活著就是勝利吧。

電台里沉寂了超過一分鐘后，終於再次響了起來，這次是高遠熟悉的聲音。

「個人倖存者煙斗，向所有守在電台前的各位拜年了，向那位一號營地的倖存者拜年了，完畢。」

高遠激動了，因為余順舟在呼叫他。

但是余順舟不敢表明身份，這就意味著他有顧慮。

高遠按下了通話鍵，道：「個人倖存者刀匠，在一號營地給煙斗拜年了，在我們都熟悉的時刻，能夠收到遠方的祝福，這感覺真的是太好了。」

這一次，沒有人再回應高遠，公共頻段里的人呼叫還在繼續，可余順舟的呼叫再沒響起過。

向衛國一臉的凝重，道：「這是聯繫上了吧。」

高遠笑得很開心，他點了點頭，道：「我告訴他會在約定的時間段等著他的呼叫，他一定會再次呼叫我的！一定會！」

洛星雨呼了口氣，她滿臉紅光，極是開心的道：「真的是太開心了，向叔，遠哥，新年好。」

高遠把話筒遞給了洛星雨，很嚴肅的道：「說不定哪裡能收聽到呢，乘著很多人在聽馬上呼叫，你沒什麼可隱瞞的，明語呼叫你爸爸。」

洛星雨愣了一下，道：「對啊，為什麼不呢？」

洛星雨走到了電台旁邊，她拿過了通話器，思索了片刻后，終於按下了發射鍵，大聲道：「我是洛星雨，我還活著，如果有誰聽到的話，我想說……爸爸我想你了，高遠我愛你，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