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普拉斯又檢查了一下這幅壁畫是否存在暗格。

  ——她曾見過不少遺跡裡的壁畫背後，藏有暗格或者隱藏密室。

  不過，這幅壁畫並沒有任何暗格。

  這座宮殿最異常的，毫無疑問就是這幅壁畫；但異常的也只是壁畫本身，而不是諸如暗格一類的其他東西。

  在得出這個結論後，拉普拉斯重新將注意力放在壁畫的內容上。

  門、黑色物質、逆行者。

  到底存在什麽聯系？
  拉普拉斯不斷的對比著腦海裡的記憶，想要找找看，自己的記憶庫裡是否有類似的、或者有關聯點的線索。

  然而，這三個意象太普遍了，她記憶裡起碼有幾十萬個畫面，與這個類似。

  但也僅限於類似。

  起碼以拉普拉斯的靈感，並沒有在記憶庫裡這些類似的畫面中，蹦出與這幅壁畫有關聯的一線靈光。

  線索太少，難以解讀。

  拉普拉斯很快就確定了這個答案。

  對此，她也不感遺憾。

  作為一個活了萬年的“老”人，她記憶裡有太多未知結局、無疾而終的畫面片段。

  有自己經歷的，也有通過空鏡之海觀測到的。

  一開始或許還覺得有些遺憾，但隨著類似的經歷越來越多，甚至每天都能觀測到一兩個不知結局的畫面後。

  那種未盡終局的遺憾，也就逐漸消失。

  當然，她也不是喪失了去探索隱秘的興趣，而是她懂得了取舍。有些明知不可得的秘密，沒必要去深究。

  至於哪些隱秘是需要去深究的？
  心靈，會告訴她答案。

  眼前的這幅壁畫，應該是有一些秘密的；但拉普拉斯並未感覺心靈有所遙感，所以，也沒必要去在意。

  拉普拉斯收回了視線。

  這幅壁畫，或許只能成為她記憶裡那些未知結局的記憶瓊片之一了。

  ……

  安格爾收回了探究銀色圓盤的視線。

  他的眼神微微有些遺憾。

  銀色圓盤就是一個傳送類的陣盤，裡面還殘留了一些沉寂的空間之力。

  安格爾研究它，主要是想對比一下這個陣盤與庫洛裡密室裡的那個陣盤，有什麽區別。

  經過仔細的對比，他發現兩個陣盤其實都是聯動類的陣盤。

  所謂聯動陣盤，就是使用這種陣盤後，只能固定傳送到相聯動的既定傳送陣盤附近。

  只是遺跡密室裡的那個傳送陣盤，安格爾能看懂其中的機制；而這個陣盤，他看的完全是一臉懵。

  唯一確認的是，這個陣盤的聯動陣盤在他們頭頂。

  也即是主墓室所在。

  這和呂諾的說辭是一致的。

  呂諾當初為了方便，幾乎不走嵌合空間那條路，每次都是從主墓室直接傳送到這裡來。所以，聯動陣盤在主墓室那邊，是合理的。

  不過，雖然同是聯動陣盤，但這個陣盤的運行原理，和庫洛裡布置的那個陣盤，完全是兩碼事。

  或許這是腦域詞條為“陣盤”、或者“空間”的奧陶人，所製造出來的。

  如果可以，安格爾挺想激活看看的。

  可惜，這個陣盤已經固化在這裡了，沒辦法拆解，也沒辦法移動；雖然可以激活，但激活後的後患太大，安格爾也只能放棄。

  不在關注銀色圓盤，安格爾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拉普拉斯。

  “怎麽樣，這幅壁畫有什麽不對勁嗎？”

  安格爾走了過去。

  這幅壁畫之前他就注意到了，如此完整的壁畫，必然存在某些貓膩。拉普拉斯比他先一步來這裡觀察，說不定已經發現了異常之處？
  拉普拉斯卻是搖搖頭：“除了使用的顏料有些特殊，能夠讓壁畫長久保存外……其他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安格爾知悉拉普拉斯的底細，連她都沒有發現不對勁，那估計自己也不會有什麽所得。

  所以，他也沒選擇用精神力去細查壁畫，只是用肉眼掃視了一下壁畫的內容。

  “壁畫的內容挺簡單的啊……”安格爾一邊看，一邊說道：“一般來說，越簡單的東西，表達的意思越直白；但也因為沒有細節佐證，會讓解讀出現歧義。”

  就比如眼前這幅壁畫，在安格爾看來意思就很簡單：一個人走向門。

  但他為何走向門？這扇門是否不是真實的，而是隱喻為某種目的、或者某個終點？以及那些黑色物質是否也為隱喻，隱喻災難？
  這些都未可知。

  所以，這幅壁畫表現的意思很直白，但解讀起來卻是不太容易。

  拉普拉斯看向壁畫：“我很好奇的一點是，為何作畫者會保留這幅壁畫。”

  安格爾聳聳肩：“千般人有千般解讀。或許，這幅壁畫就是遺跡主人在描述自己的人生，作為一生的總結，選擇用特殊顏料保存，也能說得過去。”

  “遺跡主人的人生？”拉普拉斯好奇的看向安格爾：“千般人有千般解讀，所以，這就是你的解讀？”

  安格爾點點頭，將自己的解讀說了出來：“其中的人，代表的就是遺跡的主人，那些黑色物質，代表的是人生的歷程。或者說，人生歷程中的那些至暗時刻。”

  安格爾剛說一半，拉普拉斯就猜到了他的想法：“所以，在你的眼中，這扇門代表的是人生終點？”

  安格爾點點頭：“差不多，也可以說是人生的目標。當淌過人生的暗潮，就能抵達目標之門。”

  拉普拉斯伸出手指，指了指大門的位置：“可是，所有的黑暗物質，都是從這扇門裡釋放出來的。所以，按照你的解讀，人生的終點、或者人生的目標，是導致這個遺跡主人一生至暗的原因？”

  安格爾也愣了一下：的確，黑色物質是從門內湧出的。

  也因此，他以“遺跡主人的人生”來作解讀，顯然有些不對。

  安格爾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目光下意識的看向壁畫上的“門”。因為，“門”的存在，推倒了他之前所謂的“人生說”。

  他一邊注視著這扇門，一邊思考著這幅壁畫還能怎麽解讀。

  可思索著思索著……

  安格爾突然感覺壁畫上的這扇門，好像變大了一圈，彷佛距離自己近了一些……

  安格爾：？！
  安格爾猛地回神，目光看向壁畫上的大門。
    門，還是在那個位置，並沒有任何變化，沒有變大，也沒有從壁畫裡躍出來。

  可之前他明明感覺，門好像在靠近自己？
  安格爾想了想，將精神力觸手也探了出來，不斷的在“門”的附近探查，可並沒有任何的異常。

  難道，是他的錯覺嗎？
  安格爾在自我懷疑的時候，拉普拉斯則是一臉狐疑的看著他。

  “你怎麽了？壁畫上的‘門’，有什麽不對勁嗎？”

  拉普拉斯的注意力雖然更多是放在壁畫上，但也分了一部分在安格爾身上，她剛才很明確的看到，明明還在沉思的安格爾，突然瞳孔一縮，像是見了鬼一般，然後就開始瘋狂的用精神力觸手掃視壁畫上的“門”。

  這行為，明顯有些奇怪。

  面對拉普拉斯的詢問，安格爾也沒有隱瞞，直接將自己剛才感知到的情況說了出來。

  “你感覺壁畫上的門在變大，並向你靠近？”

  安格爾點點頭：“是的，但我現在也沒辦法判斷，當時是否是錯覺。”

  拉普拉斯疑惑的看了眼安格爾，又看看壁畫上的大門：“我可以肯定，剛才你沉思的時候，這扇門沒有任何變化……至少，在我的視線裡，這扇門並沒有任何變化。”

  安格爾自然是相信拉普拉斯的話，只是剛才他的確隱約感覺，壁畫裡的門有略微放大……安格爾搖搖頭：“或許，真的就是錯覺吧。”

  拉普拉斯自然能看出安格爾話語裡的猶豫，她想了想道：“是不是錯覺，你再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放心，我會一直注意你的。”

  安格爾想了想，也覺得可以試試。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錯覺還是真的有“問題”。

  安格爾點點頭：“我試試。”

  不過，話說回來，要怎麽試？
  一直盯著壁畫中的大門嗎？還是說，完全比照之前的情況，先沉思然後不經意的看大門？

  安格爾雖然在思索著試驗方法，但他的眼神其實一直盯著壁畫裡的大門。

  就在他想著，要不要比照之前情況陷入沉思的時候，壁畫裡的大門突然再次變大……

  這一次，甚至安格爾都還沒來得及回神，便感覺胸口一熱，緊跟著那扇大門便來到了安格爾面前，宛如深淵巨口一般，直接將安格爾直接吞了下去……

  下一秒。

  安格爾便感覺自己眼前一黑，整個人開始“上升”。

  不過這種上升，並不是空間意義上的上升，而是某種概念的上升。

  彷佛肉體、靈魂、意識都已經超脫了，整個人都在不斷的升華。

  同時，在“上升”的過程中，安格爾明顯感覺自己的情感消失，或者說，自己的“情感模塊”並沒有跟著意識一起上升。

  從一種有情眾生變為了無情也無質的存在。

  也因為失去了情感的束縛，安格爾感覺自己越發的冷靜。

  他甚至立刻就做出了判斷，自己正在進行某種“超維”，超越當前的維度，來到更高的維度。

  之所以能迅速判斷，是因為他不止一次經歷過這種狀況。

  當初，天外之眼通過連續阻截兩次位面融合，吸收了大量的神秘能量，最終帶著安格爾去到了一方超越維度的奇異世界，在那裡安格爾學習到了空幻之門。

  還有一次，因為要度過虛空災難，他被汪汪帶著，進入超維狀態，在一片高維的空間漫遊。

  兩次的超維之旅，每次都是熟悉的“上升”，熟悉的情感模塊的丟失，所以對照現在的情況，安格爾很確認，自己正在進行某種超維。

  不過，為何會超維？

  是因為那扇門嗎？還是說……因為天外之眼？
  此時的安格爾，或許是撇去了不必要的情感，他對記憶的梳理，以及對線索的捕捉能力，都明顯的提升了一個層次。

  他猶記得，在他即將被大門吞噬的時候，胸口處有明顯的溫熱感。

  而他一直將天外之眼緊貼在胸前。

  所以，發熱的感覺，應該是來自天外之眼。

  而那扇門……或許就是天外之眼激活的？又或者說，天外之眼讓那扇門變得不一樣？
  到底是門的原因，還是天外之眼的原因，安格爾現在沒辦法判斷，但這些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現在在哪？

  安格爾此時已經感覺“上升”停止了。

  雖然在超維的過程中，安格爾已經喪失了對時間刻度的感知，但他仍舊覺得，這次的“上升”並沒有持續太久，甚至比當初汪汪帶他漫遊時，都還要快一些。

  用更直觀的表達，大概就是——

  假如維度有高度，汪汪當初帶他去的地方是1米的高度，天外之眼帶他去的地方可能在10米，而這次的“上升”，可能連0.5米都不到。

  是因為，畫壁畫的作者，對超維的掌握不太強？
  不過話說回來，壁畫的原作者能夠接觸超維的概念，這已經很厲害了。起碼在安格爾的認知裡，目前只有汪汪能接觸到維度之面。

  安格爾看向四周。

  不對，此時用“看”其實並不準確，他只是心念一想，周圍的所有細節便全都印在了腦海，甚至他還看到了自己升維的軌跡。

  不過這些還是不重要，在高維的空間裡，這種觀察其實就如呼吸那般簡單。

  這裡是純粹的黑暗世界，就如壁畫裡的黑暗物質一般，周圍非常的黯淡。

  但在高遠的深空，有一扇發光的門，矗立在那裡，宛如燈塔般指引著方向。

  “所以，我要去往那扇門的地方嗎？”

  安格爾心念一動，他便開始繼續“上升”，開始靠近那扇門。

  在他前往門的過程中，他突然想起了壁畫。

  他此時的情況，和壁畫裡的場景，好像有點相似。

  壁畫裡，一個金紅色製服的人，踩著黑色物質，走向大門。

  而他，現在也在逆行於未知的黑色物質之中，走向深空大門。

  這是一種歷史的回環？還是說，維度再現的必然？

  安格爾不明白。

  他也沒去多想，這些短時間內注定得不到答案。

  很快，他就來到了大門前。

  大門的樣式和壁畫裡完全一樣，唯一的區別是，壁畫裡的大門在不斷的釋放黑暗物質，而此處大門光亮一片。

  安格爾不知道這扇發光大門背後是什麽。

  但他隱約覺得，自己應該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