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1章 泡泡
  泡泡墓園。

  這是從約塔口中得到的一個名字，也是他們現在所處之地的名字。

  聽上去頗有幾分兒戲的味道，好像是隨口而取的名字。

  但這裡的兒戲，純粹是安格爾以人類視角做出的判斷。若以晶目族的視角來看，泡泡墓園這個名字其實並沒有“幼稚”的地方。

  就像是嘟嘟莉、嘟嘟比，安格爾會覺得有些可愛；但以嘟嘟莉的視角，這就是一個很正常的名字。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文化差異？
  安格爾在心中默默嘀咕了幾句，便將墓園名字的問題暫時翻篇：“所以，這裡的發光泡泡，其實都是聖屍結晶？”

  安格爾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約塔。

  約塔：“不，發光泡泡只是一種晶殼，有防止汙染、防止能量侵蝕、以及守護內部不受侵害的作用。”

  頓了頓，約塔繼續道：“不過，發光泡泡內，的確存在著聖屍結晶。”

  這裡有數以百萬的發光泡泡，每一個泡泡裡，都至少有一枚聖屍結晶。

  換言之，如果把聖屍結晶當成一個沉眠的人。

  那麽，此時此刻，安格爾身周漂浮著、蜷縮著、深眠著……至少數百萬，乃至千萬的晶目族先人。

  而這，還僅僅只是晶目族的墓園之一。

  聽約塔的語氣，墓園還有很多。若是每一個墓園都是這般規模，那沉眠的意識，恐怕會過億。

  還不僅如此。

  死後，聖屍結晶能安放進墓園裡的，在晶目族已經算是有點名氣，或者說有點地位的大人物了。

  更多的晶目族死後，聖屍結晶是和水晶城的城牆融合在一起。

  若是把這些聖屍結晶的數目也加起來算的話，那沉眠的意識，幾十億、上百億都有可能。

  此前，安格爾對於圖尼塔的所作所為，還沒有太大的感觸。當他真正接觸到聖屍結晶，真正進入到晶目族的核心墓園時，看到這龐大到可怕的聖屍結晶數目，再去遙想圖尼塔的生前作為，卻是感觸萬千。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絕大多數聖屍結晶裡的晶目族並沒有真正的死亡，他們處於生與死的疊加狀態。

  若是任由時間侵蝕，最後他們會真的死亡；可若是超脫到夢之晶原，他們會再活一世。

  想想看，上百億的沉眠意識進入夢之晶原，不，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一億的沉眠意識進入夢之晶原，化為原住民。這都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縱然，圖尼塔在死亡前，並沒有想到未來會有夢之晶原的橫空出世，但他為自己、為所有晶目族爭取來的“生死界限”，以如今的視野來看，堪稱一個奇跡。

  當然，讓夢之晶原容納上百億的沉眠意識，安格爾目前還沒有這個想法……

  一來，數目太大，他不一定能做到。等未來能大批量拉人的時候，倒是可以考慮。

  二來，為了夢之晶原未來的各族平衡，在短時間內，還是盡可能不要拉同一個族群太多人。

  不過，這也只是暫時的，等到夢之晶原的權能再豐盈一些，再穩固一些，別說百億、哪怕再多十倍百倍，以夢之晶原的廣袤程度，都能輕易容納。

  就在安格爾思緒翻湧時，約塔的聲音再次傳到耳畔：“二位，請跟我來。這次我們選擇的聖屍結晶，就在泡泡墓園的深處。”

  話畢，約塔已經先一步開著巨無霸，朝著墓園深處走去。

  安格爾和拉普拉斯也跟了上去。

  一邊走，周圍漂浮的泡泡，似有意識一般，紛紛避開。不過，也沒有避的太遠，就在十米外，它們聚集在一起，就像是映照的路燈，為他們照射出一條光耀之路。

  邁著這條光路，他們來到了一座泡泡山的面前。

  這座由大量泡泡所組成的山，之前安格爾睜開眼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因為，它是這裡最龐大的存在。

  起碼有千米高。

  縱然比不得外界動輒萬米的雪山，但放在這泡泡墓園，絕對是巨物一般的存在。

  “聖屍結晶就在最頂端。”約塔指著山峰，道。

  站在山底下，安格爾順著約塔的手指往上看，只能看到各種浮盈的泡泡，根本不知道約塔所謂的“頂端泡泡”是哪一個。

  而且，這座泡泡山，說是“山”，其實本質還是各種泡泡，在這種情況下，是沒有所謂的“路”的。

  所以，想要登頂的話，大概率只有飛。

  可是之前他們來墓園路途中時，約塔曾說過，墓園是禁飛區……可現在不飛的話，他們如何登頂？
  難道是跳上去？安格爾摸了摸下巴，覺得可以試試。如果腳下能量控制得當的話，估計是沒問題，就是不知道跳上去後，有沒有著陸點，還是說直接踩在泡泡上？
  就在安格爾忖度時，約塔輕輕一揮手，地面便湧出了大量的泡泡。

  不過這些泡泡和周圍的泡泡有些不一樣，它並不發光，看上去就很暗沉。

  “這些都是新生泡泡，裡面沒有聖屍結晶。”約塔一邊說著，一邊操控這些泡泡開始聚合變形：“有聖屍結晶的泡泡，才會發光。”

  很快，這些泡泡便在約塔的掌控中，變成了一個漂浮的泡泡飛毯。

  約塔一個小跳，便跳到了飛毯上，然後看向安格爾與拉普拉斯。

  看到這裡，安格爾也懂了，下一步不是從山腳跳上山頂，而是上飛毯，通過飛毯把他們送上去。

  安格爾和拉普拉斯從善如流的踏上了飛毯。

  腳下是柔軟的踩感，有點像踩在非牛頓流體上，感覺好像一用力，就能把柔軟的流體踩個漩渦。

  安格爾這麽想著的時候，腳便開始癢癢的。就像是有些人看到氣泡袋，忍不住手癢想要捏爆一樣。

  不過，安格爾還是分得清場合，隔著靴子蜷縮了下腳趾，然後便若無其事的望向山頂，讓心中的遐思全部飄飛。

  不一會兒，黯淡的泡泡飛毯，便將他們送到了泡泡山頂。

  這裡和下面其實沒什麽區別，到處都是發光泡泡，完全看不到任何特殊之處。

  反正以安格爾的視角來看，如此龐大而稠密的泡泡群，他是分不清誰是誰的……或許，只有約塔才能分清，到底哪一個才是他所需求的泡泡。

  安格爾轉頭看向約塔，等待他的說法。

  然而，約塔看著這山頂如海潮一樣的發光泡泡，卻一直沒動手。

  過了好半天后，約塔才低聲喃喃：“我也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個……”

  安格爾：“……”

  他還以為只有自己分不清，原來約塔也分不清這裡的泡泡。

  一直沒說話的拉普拉斯，也忍不住皺眉道：“那你口中的特定泡泡，有什麽意義嗎？”

  如果約塔都分不清的話，那為何不隨便拿一個聖屍結晶就行了。反正，也只是做個實驗，當個樣板。

  是哪個聖屍結晶，並不重要。

  但約塔卻是苦笑一聲，搖搖頭：“這其實不是我決定的，是巨城靈提出的。”

  他們的最終目的，是讓圖尼塔進入夢之晶原。可約塔想要拿到圖尼塔的聖屍結晶，必須有巨城靈的首肯。

  雖然約塔和巨城靈已經深談了一場，巨城靈也勉強同意，讓圖尼塔去夢之晶原看看再做決定。

  但在此之前，巨城靈還要做一個測試，讓其他沉睡的意識去夢之晶原轉一圈，然後再返回聖屍結晶。

  能夠往返成功，巨城靈才會允許圖尼塔的意識離開聖屍結晶。

  約塔也答應了，因為他也需要測試一下，格萊普尼爾說的那些話，是否是真實的。

  所以，肯定也要挑選一個聖屍結晶作為佐證。

  約塔是想要隨便挑一個，甚至就在外面的城牆上，掰一個聖屍結晶用來試驗。

  但巨城靈並沒有同意，而是給他指派了一個聖屍結晶。

  這枚聖屍結晶就在71層泡泡墓園的泡泡山頂端……

  但泡泡山好找，頂端也好找，可頂端卻不止一個泡泡啊。到底哪一個才是巨城靈所要的？

  還是說，只要是頂端的泡泡都可以，那……隨便挑選一個泡泡？
  在約塔猶豫的時候，突然，一道奇異的能量波動，從虛空降臨。

  安格爾對這股能量波動，並不陌生，之前他感知過，正是巨城靈所散發出來的波動。

  所以，巨城靈的力量降臨了？
  從約塔的表情中，安格爾得到了確定的答案，只是這次巨城靈並沒有開口，只是將自己的能量化作一個觸手，伸入了泡泡山頂端的泡泡群中。

  不一會兒，一個不算起眼的發光泡泡，被能量觸手給卷了出來，並拋向半空。

  晃晃悠悠的泡泡在半空中，被觸手輕輕一戳。

  砰——

  泡泡碎裂，在殘破的光暈裡，掉落出一枚拳頭大小的水晶。

  約塔伸出手掌，接住了這枚水晶。

  毫無疑問，這枚水晶正是巨城靈讓約塔去測試的那枚聖屍結晶。

  在聖屍結晶被接中後，巨城靈的力量並沒有立刻退去，而是憑空製造了一個熟悉的六芒星陣勢。

  六芒星的圖案，在半空中若隱若現。

  直到這時，巨城靈的力量才悄然離開……當然，也僅限於力量，它是否還在注視著他們，這卻是未可知。

  另一邊，約塔在得到聖屍結晶的那一刻，其實已經知道了結晶的主人是誰。

  他也終於明白，為何巨城靈會要特意安排一個聖屍結晶，原來是因為“她”。

  約塔搖搖頭，沒有再想，而是轉頭對安格爾與拉普拉斯道：“我們走吧，巨城靈已經在泡泡墓園外，開辟了一個空間。我們可以在那個空間裡，進行夢之晶原的登錄測試。”

  一邊說著，約塔一邊熟稔的從懷裡掏出閃爍電光的晶殼，朝著六芒星的正中間扔去。

  伴隨著電光閃爍，一道大門從六芒星中慢慢浮了出來。

  大門已經被洞開，能看到裡面是一片片淡黃色的晶簇，晶簇之後，隱約能看到一個人影的輪廓。

  約塔拿著聖屍結晶，先一步走入了大門。

  安格爾和拉普拉斯也沒有停留，跟了上去。

  安格爾進入門內後，發現這裡空間雖然不算小，但卻沒有其他任何東西，全被一叢叢的晶簇給佔據。

  到處都是晶簇，宛如是一個晶簇構成的小空間。

  這些奇形怪狀的晶簇，甚至構成了一排不規則的“沙發”，從數目上看，剛好他們三個一人一個座位。

  在“沙發”的正對面，是一個巨大的晶簇屏幕。

  晶簇屏幕上，有一個沒有發絲，五官呆板，宛如槳白建模的人，正默默地注視著他們。

  之前，安格爾在外面看到的人影輪廓，正是屏幕裡的人。

  約塔看到屏幕裡的人影，並沒有任何意外，轉身對安格爾道：“它是巨城靈。”

  頓了頓，約塔似乎想到什麽，又補充了一句：“放心吧，巨城靈不會干擾我們的，它只是想要見證整個測試。”

  屏幕中的巨城靈，也適時的輕輕頷首，似乎也在借此表達立場。

  安格爾向著巨城靈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對於巨城靈會現出身影，安格爾其實不算意外……因為，就算巨城靈不顯露身形，安格爾也能猜到，它肯定會一直注視著這邊。

  如今，它直接顯露身影，以正大光明的視角來觀看整個測試過程，反而比它在暗中觀察給安格爾的感覺，要好得多。

  巨城靈也的確如約塔所說，完全沒有干擾的意思，從頭至尾只是默默的注視，一句話也沒說。

  很快，安格爾等人便坐到了晶簇沙發上。

  約塔落坐後，第一時間轉頭對安格爾道：“我們現在開始嗎？”

  安格爾點點頭：“可以，不過我要先觀察一下這枚聖屍結晶。”

  約塔想了想，沒有拒絕，直接把聖屍結晶遞給了安格爾。

  聖屍結晶入手後，安格爾能感覺到一股冰涼之意，但除此之外，並無任何其他的感覺。

  結晶裡面幾乎是透明的，能隱約感覺有股流動感，就彷佛裡面存在某種清澈的液體一般。

  單純從外觀來看，以人類的審美，這枚結晶絕對是漂亮的。

  甚至安裝在手杖的頂端，完全可以在人類世界充當富貴的權杖。

  如果不是他知道聖屍結晶的定義，他是完全無法相信，手中的這塊拳頭大小的晶體，居然是晶目族的屍體所化。

  晶目族雖然外表和人類相差甚遠，但也保持著大概得人形，可沒想到是，人類死後化為白骨骨架，而晶目族死後卻是變成晶瑩剔透的水晶。

  嘖嘖，不得不說，這設定還挺瑪麗蘇的……

  安格爾觀察聖屍結晶，肯定不止觀察結晶的外觀是否漂亮，他必須要確認一件事……聖屍結晶內部是否真的存在意識？
  或者說，以他的能力，是否能感知到聖屍結晶裡的意識？
  因為，聖屍結晶裡的意識，不可能佩戴登錄器。

  所以，想讓聖屍結晶裡的意識進入到夢之晶原，安格爾唯一的辦法，就是用魘幻入夢之術，直接送進去。

  可這裡也有前提，那便是……他要能感知到聖屍結晶裡的意識。

  如果連聖屍結晶裡的意識，他都感知不到，又怎麽去施術呢？

  這也是他要提前觀察聖屍結晶的原因。

  安格爾小心翼翼的用精神力，掃描著聖屍結晶，心中默默的祈禱著，話已經撂出去了，可千萬別在這時掉鏈子。

  然而，讓安格爾有些詫異的是，當他將精神力圍繞著聖屍結晶掃了一圈後……

  卻什麽東西也沒感知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