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7章 思慮
在確認安格爾拿出的龍鱗的確屬於德大人後，西波洛夫的心情微微有些複雜。
自從他將自己的人情交付給德大人後，他就無數次的遙想過外人找他兌換人情的場景。他幻想過親近的熟人找他兌換人情，也想過被自己的敵人獲得龍鱗，自己該如何應對；甚至還想過，其他和他不相乾的種族拿到龍鱗，他要如何處置。
就他自己的觀感來說，前兩種可能最高，最後一種可能最低。
因為，他曾經找人偷偷的問過，想要換得他的人情，那必須要讓德大人滿意。而德大人在百龍神國的地位超然，其提出的人情交換，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拿出來的。
所以在他想來，一個陌生的種族，怎麽可能為了他一介小卒，願意付出如此高昂代價？
最大可能性，還是熟悉自己背景，對自己有所圖的友人或者敵人會換取人情。
西波洛夫一直覺得這個猜想是正確的，因為他聽說過，有不少人去百龍神國谘詢過他的人情，而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他的熟人。
可縱使是熟人，不管是朋友還是仇敵，他們最後都沒有換到人情……因為付不起德大人開出的價格。
西波洛夫以為，自己的人情或許要等到他建功立業，不依賴靠山，成為真正的大人物後，才會有人願意付出高昂代價換取。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麽快就有人換取了龍鱗。
最重要的是，換取龍鱗的還是他認為最小概率出現的陌生人。
“不知道先生如何稱呼？”西波洛夫雖然內心在翻江倒海，但表面上還是保持著鎮靜以及恭敬。
他曾簽過契約，無論誰拿著龍鱗，都是見龍鱗如見德大人。哪怕是初生小童，他也需保持敬畏。
不過，在恭敬詢問時，西波洛夫也在思考著很多問題。
對方到底是純粹的陌生人？還是說，和自己熟人略有關聯？
對方索求的到底是自己？還是他背後的勢力？
以上的疑問以及如何應對，其實他曾經在腦海裡演練過，但真的落到實際，還是需要認真謹慎的對待。
除此之外，他還需要知道一個答案：對方是通過犬執事來找的自己嗎？
如果這件事還與犬執事有關，他感覺對方可能所求甚大……畢竟，又是付出高昂代價從德大人那裡換取人情，還特意讓犬執事來尋找自己。這無不說明，對方所圖很大，甚至還有些迫切？
西波洛夫在各種揣度的時候，安格爾也在打量著西波洛夫。
西波洛夫和他印象中的英吉族人很相似。
穿著黑色的軍裝，略微緊身的版型，襯托的他的身型頗為軒昂。無論是衣裝、長褲亦或者軍靴，都是素色。他身上唯一的亮色，是胸前的銀飾與金帶，以及紐扣上那冰獅的獸紋。
之所以單獨要說紐扣上的獸紋，是因為他那黑色的眼罩上，也有相同款式的銀色獸紋。
或許，這個獸紋是他家族的族徽？
拋開打扮，他的面容也相當英俊，配合那一頭規整的黑發油頭，氣質出挑。
也難怪克謝尼婭會對西波洛夫鍾情不已。
這樣的面貌，哪怕放在人類的世界中，都能吸引到無數的少女。
當然前提是，他們並不知道西波洛夫的眼罩下，是一片空白。
安格爾觀察一個人的時候，往往是先從眼睛開始看起，因為眼神是一個人外放的心靈標簽。但西波洛夫沒有眼睛，或者說，他的眼睛是他身邊漂浮的黑火。
安格爾很難從黑火裡看穿西波洛夫的心思。
所以，單要說對西波洛夫的看法，安格爾目前還給不出來。只是從一些細節行為來看，他應該是個心思很重的人。
“安格爾。”安格爾重複了一下：“你可以叫我安格爾。”
安格爾……西波洛夫的腦海裡一片空白，他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或許，他真的是一個純粹的陌生人？
西波洛夫：“安格爾先生，您是特意在這裡等我的嗎？”
西波洛夫用上了敬稱，但他話裡的試探之意卻很濃厚。
安格爾也聽出來了他的試探，不過他對此也不在意。換位思考一下，一個陌生人突然帶著你的人情出現，要求你做這做那，換成安格爾也會想著去試探。
“算是吧，我的朋友和犬執事是舊識。正好，我通過龍鱗感知到伱在萬事屋，就拜托犬執事幫忙找一下你。”安格爾沒有做任何隱瞞，將真實的情況說了出來。
西波洛夫低聲喃喃：“所以，鬼執事讓我過來，不是走流程？”
犬執事咳嗽一聲：“不。走流程是真的。”
走流程也是真的？所以，兩件事碰到一起，是一場巧合？
西波洛夫雖然覺得有些太巧了，但據他所知，在萬事屋委托執事，也的確要來犬執事這邊簽訂契約。
算了，就當是恰好遇上吧。
“別站著了，先坐下再談吧。”犬執事示意西波洛夫入座。
西波洛夫點點頭，從善如流的坐到了尾座，和安格爾是斜斜相對。
等到西波洛夫入座後，犬執事看向西波洛夫：“是你們先談，還是我先和西波洛夫簽訂契約？”
安格爾表示無所謂。
西波洛夫沉默了片刻：“我和安格爾先生先談的話，會不會怠慢了執事大人？”
犬執事揮揮爪子：“不用在意我，我只是個中間人。”
路易吉低聲吐槽了一句：“不，你是中間狗。”
犬執事：“……”
西波洛夫也注意到路易吉和拉普拉斯的存在，不過這兩位他也沒見過，所以暫時忽略。但從路易吉敢開犬執事的玩笑來看，安格爾之前所說的，犬執事是其朋友舊識，這應該是真的。
西波洛夫：“那我就先和安格爾先生談談吧？”
西波洛夫其實很想先和犬執事走流程，完成自己的委托，但按照當初簽訂的契約，見龍鱗如見德大人，此時他不能簡單的將安格爾當成陌生人，必須以德大人的身份來考慮。
一邊是犬執事，一邊是“德大人”；一邊是可以暫時延遲的委托，一邊是與“德大人”的交流。
看似二選一，實則沒得選。
安格爾：“可以。”
西波洛夫繼續問道：“需要單獨談嗎？”
安格爾搖搖頭：“不用，他們都是我的朋友，而且，之前我從百龍神國駐點換取人情的時候，他們也在。”
言下之意，他們知道安格爾要做什麽，沒必要刻意回避。
西波洛夫聽到這個回答後，稍微放松了一些。
因為，對方願意敞開的說，甚至不避諱犬執事，這意味著對方所求之事，或許更偏光明正大，而非蠅營狗苟？
雖然西波洛夫內心稍微放松了些，但對於安格爾可能提出的要求，還是很謹慎：“安格爾先生，當初我將人情交付德大人的時候，曾經提過兩個要求……”
安格爾會意的點點頭；“我知道，我會遵守的。”
第一，若是所求之事與西波洛夫有關的，只要不是十死無生的局面，皆可答應；第二.與西波洛夫的家人有關的，他無法做決定，需要先讓家人過目。
簡單來說就是，西波洛夫不怕死，但他不會去做必死之事。還有，西波洛夫的人情，只能代表他自己，他無法代替其他人做決定，哪怕這個人是他的家人。
這兩個要求在安格爾看來，並不算過分。
“既然先生已經知曉，那我就不多說了。”西波洛夫見安格爾毫無推托便給出了肯定回答，他也放心了。
他就怕安格爾提出超過的要求。
既然對方沒有這個意思，或許他的要求，真的是“光明正大”。
安格爾：“我這次兌換你的人情，的確是有所求。你或許已經發現了，我是一名巫師。其實除了巫師的身份，我還是一名煉金術士……”
很快，西波洛夫便聽完了安格爾的述求。
聽完安格爾的述求，西波洛夫表情有些僵硬……他設想過安格爾提出的各種請求，但完全沒想到對方看中的居然是心火？！！
這的確是“光明正大”，但也太“大”了吧！
“這件事……恕我難以幫忙。我，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騎士，在軍隊或許有一席話語，但心火殿和軍隊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系統。”
心火殿，在英吉族的地位極高，甚至可以說是高高在上的聖地。
英吉族以戰鬥聞名，以軍事化管理聞名。
也因此，英吉族的軍事系統非常的嚴謹，從上到下，容不得一粒沙子。
但心火殿除外，整個英吉族，唯有心火殿擁有獨立的軍事系統。心火殿的軍人，甚至完全不受其他上級控制，唯一能對心火殿有影響的，只有上將。
但英吉族有幾個上將？
而西波洛夫，連尉官都不是。距離將軍更是十萬八千裡，想讓他來乾預心火殿，那是絕對絕對做不到的。
安格爾之前已經從格萊普尼爾還有皮卡賢者那邊，得知了英吉族的狀況，自然也知道站在西波洛夫的立場上，他很難對心火殿有直接的干涉。
所以，面對西波洛夫一口的拒絕，他並不意外。
他本身也沒想過西波洛夫能辦成這件事。
“我明白你的立場，我也不求一定成功。”安格爾：“我的要求是，希望你把我介紹給能參與這件事的將官，如果可以，再幫我從中斡旋一下即可。”
“最後能不能成功，都無所謂。”
安格爾頓了頓：“實在不行，你隨便找個人，讓我研究一段時間心火也可以。”
西波洛夫大致明白了安格爾的意思。
往大裡說，安格爾希望獲得一朵心火，那麽想要促成這件事，必然要上將的答應。走這條路的話，安格爾希望西波洛夫從中斡旋，為他引薦能決定心火歸屬的上將。
往小裡說，如果安格爾無法獲得心火，那安排一個英吉族的人，讓他研究心火也可以。
這兩點，西波洛夫其實能做到。
他的爺爺曾經獲得過榮譽指揮官的頭銜，也是冰國現任最高指揮官的老師。
而英吉族現任的最高指揮官，是英吉族目前唯一的三星上將。通過這一層關系，將安格爾介紹給最高指揮官，他能辦到。
至於安格爾想要研究心火，這也很簡單。
讓手下將心火交給安格爾研究，這是沒問題的。
甚至於說，西波洛夫可以將自己的心火交給安格爾去研究。
雖然西波洛夫的心火很特殊，但特殊不代表優異。他的心火和英吉族大眾的心火截然不同，安格爾如果真能從心火裡研究出什麽來，那研究他的心火反而更好，避免安格爾窺探到大眾心火的奧秘。
總之，這兩者在西波洛夫看來，都不是什麽難事。
當然前提是安格爾真的只打算做到這一步。
如果安格爾有所隱瞞，看似為了心火，其實意在他方；亦或者半道變卦，甚至打算借他來威脅爺爺，那後續就很難說了。
不過，西波洛夫也清楚，現在猜疑這些莫須有的事，還不是時候。將可能性考慮進去即可，沒必要在當下糾結。
如今，還是依安格爾當下說的話為準。畢竟，人情還在他手上。
“可以。”西波洛夫點點頭：“如果先生同意，我稍後就可以聯絡奧列格上將。”
或許是見安格爾露出疑惑，西波洛夫又補充了一句：“奧列格上將，是冰國一星上將。也是這次帶領英吉族參與聚會的領導者。目前在水晶城內，唯一有權利絕決定外人進入心火殿的，只有奧列格上將。”
安格爾自然不會拒絕：“可以。”
頓了頓，安格爾問道：“那我們現在定下契約？”
西波洛夫遲疑了一下，道：“還是等先生見過奧列格上將後再說吧，如果奧列格上將不同意的話，我還能幫先生聯絡其他人。”
現在定契約肯定是最劃算的，奧列格若是不同意，也非西波洛夫之鍋。到時候只需要找個英吉族，讓安格爾研究一段時間心火即可。
但西波洛夫也有自己的驕傲。
德大人為他煉製的武器，讓他成為了赫赫有名的騎士，在戰場上更是能做到橫掃千軍。
以利益得失來比較，他所做的事，付出的代價，連德大人的萬一都不夠。
人情權衡，無法相等。
縱然佔了便宜，西波洛夫也受之有愧。
更何況，西波洛夫想的很多。安格爾看上去也不是傻子，其肯定耗費了極大的代價從德大人那裡換取的人情，若是他能這麽簡單的就搪塞過去，那背後肯定有詐。
他是驕傲的英吉軍人，自有一番準則，又不是愛佔便宜的皮魯修，沒必要將事情搞到這一步。
(本章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