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沒資格代替野蠻洞窟去和智者主宰合作，就算他有資格，他也會謹慎對待。奈落城、奈落事變、還有奈落這個人以及蛇纏錐在這裡做的種種實驗，無一不表明這裡的水很深，水深就要慎淌。

以野蠻洞窟現在既要面對永夜城威脅，又要面對心奈之地威脅的窘境，再加上還要處理桃心劇院降臨事宜……站在萊茵閣下的角度，都很有可能會拒絕智者主宰。

奈落城有秘密，也有利益。但是，奈落城已經萬年未曾翻身，再有利益，也是舊日餘蔭。

而野蠻洞窟面對的危機，同樣也存在利益，而這些利益卻是眼睛看得到的。所以如何選擇，安格爾心中是有數的。

他猜到智者主宰在他這邊行不通，很有可能會向黑伯爵提出和他類似的合作，不過，安格爾沒想到的是，黑伯爵會答應與智者主宰合作。

黑伯爵難道看不到奈落城的水有多深嗎？

還是說，黑伯爵還念着萬年前的舊情？

安格爾疑惑的看向黑伯爵，黑伯爵似乎明白安格爾想問什麼，淡淡道：“他給出了讓我無法拒絕的條件。”

何謂“無法拒絕的條件”？

衆人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智者主宰到底給出什麼條件，讓黑伯爵無法拒絕。而黑伯爵也沒打算將所謂的條件說出來，只是對安格爾道：“與晴空詩室無關，也與這次行動無關。”

黑伯爵的意思是，讓安格爾不用在意，他和智者主宰的合作，沒有什麼暗中交易，不會影響這次他們的探索。

不過，安格爾在意的也不是什麼暗中交易，他純屬是好奇黑伯爵爲何要選擇和智者主宰合作。

可惜，黑伯爵似乎並沒有說出來的打算。

黑伯爵的突然開口，吊足了衆人胃口，又突然閉嘴，讓衆人心癢癢又不好意思追問。這就導致了，空氣中再一次默契的瀰漫起了沉默氣氛。

不過很快就有人打破了沉默。

但這一次打破沉默的不是多克斯，而是……黑伯爵。

“我好像聞到了一股異常的氣味。”黑伯爵的語氣帶着遲疑。

異常的氣味？聽到黑伯爵的話，衆人也大口大口的吸氣，可沒有任何人聞到氣味。

多克斯甚至使用了沙蟲尋味術，都沒有聞到任何氣味。

沙蟲尋味術，其實就和豬鼻術和狗鼻術差不多的術法，主要是通過移植超凡器官來達到敏銳的嗅覺。沙蟲的眼睛大多是假目，它們靠的是氣味來尋找食物，所以移植沙蟲的嗅覺器官並不比豬鼻術和狗鼻術差，甚至更強。

安格爾並沒有學習過類似增幅嗅覺的術法，戲法倒是有，但拿不出手；所以他是直接喚來了速靈，讓速靈通過空氣的流動，來感知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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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速靈也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誰都沒有聞到氣味，但衆人並不覺得黑伯爵在說謊。只能說，氣味可能距離他們很遠，只有黑伯爵的鼻子因爲過於靈敏，才能聞到。

“該不會是你烏鴉嘴，前面其實有臭水溝的通路？！”瓦伊轉頭看向多克斯。

多克斯才說幸好沒有臭味，下一秒黑伯爵就說聞到味道，這不是烏鴉嘴是什麼？

多克斯正想着該怎麼反駁的時候，黑伯爵搖搖頭：“按照我對氣味的分類，這並不算是難聞的味道。在一部分女巫聞起來，甚至可能是香味。”

氣味其實就像食物的口味一樣，是因人而異的。不過，巫師的嗅覺敏銳，一般而言，凡人覺得香的東西，巫師不一定覺得香。

而且，香味往往來源於污濁甚至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這讓巫師對於香味是更加的敏感。

一般而言，巫師所認爲的香味，基本都是經過煉金術士調製過後的香氛。祛除了所有的雜蕪，留下的是獨特的香氣與舒洛蒙的混合的味道。

黑伯爵的嗅覺毫無疑問，肯定比普通女巫要更敏銳，連他都認爲這可能是香味。

那可能性基本就圈定在很小的範圍內了。

“那女人該不會親自出馬了吧？”多克斯壓低聲音道。

多克斯口中的那女人，毫無疑問就是艾達尼絲。根據智者主宰的說法，他近些年開始研究香氛學，像是之前的那隻愛美的巫目鬼——實驗體6163號，就是他用來實驗香氛的對象之一。

而研究香氛，一來是智者主宰對藥劑學的補遺，二來也是因爲艾達尼絲所需。

艾達尼絲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對香氛很是熱愛，所以智者主宰會研究各種香氛提供給艾達尼絲。

故而，多克斯一聽說是黑伯爵都認證的香味，立刻就想到了香氛，而香氛所對應的自然就是艾達尼絲。

“應該不會。”安格爾有些猶豫道。

根據他從智者主宰那裡得到的消息，艾達尼絲在現實中存在明顯的弱點，所以，艾達尼絲真要對付他們，不會主動來到現實。

智者主宰提醒安格爾，艾達尼絲最有可能就是設置陷阱，通過計謀將他們無知無覺的引入鏡內世界。

不過，這對於其他人而言可能會是麻煩，但對於安格爾這種瞭解鏡內世界，能察覺到鏡內與現實差別的巫師而言，是很難落入這種陷阱的。

而現在，多克斯猜測艾達尼絲親自上場對付他們，安格爾個人覺得不太可能。但黑伯爵聞到的香味又做不得假，這讓安格爾也有些猶豫了。

“這香味和我此前聞過的香氛不太一樣。”黑伯爵沉思片刻：“繼續前進吧，應該用不了多久，你們就能聞到味道了。”

然而，黑伯爵還是高估了衆人的嗅覺……或者說，低估了他自己的嗅覺有多麼恐怖。

衆人又走了接近五分鐘，依舊沒有聞到任何味道。反倒是黑伯爵，眉頭越皺越緊，因爲對於他而言，那味道已經十分清晰了。

可味道越清晰，黑伯爵就越是疑惑。

作爲鼻子分身，他能分辨的味道種類燦如繁星，幾乎他接觸過的所有味道，都能被他記在“氣味庫”裡。

在黑伯爵的氣味庫，他所認定的香味，是極少的，基本香味都來自巫師調製的香氛。其他的統一是異味，或者臭味。

而這次，嗅覺告訴他，這是香味。但是，和普通的香氛又截然不同。

它更像是天然的香味。

天然香味，黑伯爵的氣味庫裡也不是沒有，一些超凡植物就會散發純粹乾淨的氣味，這種氣味在黑伯爵聞起來也是香的。

“難道，這附近有什麼超凡魔植？或者某種特殊的香礦？”

黑伯爵暗暗猜測的時候，其他人則在心靈繫帶裡聊起來了。

他們聊得話題與香味並沒有什麼聯繫，而是在猜測着他們即將遇到的異界怪物，到底是哪一種。

安格爾此前說過兩個情報，第一個情報是“她”的真名是艾達尼絲，第二個情報是他們從智者大殿離開後，去往遺留地的路上會遭遇強大的異界怪物。

彼時，安格爾的說辭是，他得到的這兩個情報自己也不知道真假，想要進一步判斷。

而如今，已經從智者主宰那裡確定第一個情報是真的了，那麼第二個情報，是真的可能性也相當高。

瓦伊：“異界生物？說起來，近些年侵入南域最多的異界生物，應該就是來自荒蠻界的各種蠻族了。既然得到的情報說，是‘強大的’異界生物，那會不會是蠻族某位野神的狂信徒，或者蠻族祭司？”

多克斯卻是搖搖頭，否定了瓦伊的猜測：“有浮游之都監測，最近侵入南域的蠻族少了很多。而且，強大的蠻族進入南域，極端教派都能偵測到，除非這裡佈置了繁瑣的儀式。”

“能遮蔽強大蠻族的儀式，花費可不少。艾達尼絲願意出這樣的花費嗎？不一定。除非用獻祭的方式來擺設儀式，可獻祭需要死的人就多了，這附近有遊商組織在監管，出現大規模的死人，他們不可能察覺不到。”

多克斯：“所以，不可能是荒蠻界的。我個人認爲，這種異界生物要符合以下幾個特點。”

“有進入南域的方式，這就意味着着對方可能擁有虛空橫渡，或者空間類的能力。還有一種情況，純粹的能量生物也不會引起世界意志的太大反彈。”

“有一定的智慧，否則根本不會聽話，反而會反噬召喚者。”

“還有，它們進入南域應該有一定的目的。”

“差不多就這三點，其中最後一點是我猜的，但前兩點應該錯不了。”

雖然多克斯駁斥了瓦伊的猜測，但瓦伊仔細想想，多克斯說的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所以也沒像往常那般跟多克斯擡槓，而是問道：“那你覺得會是什麼異界生物？”

安格爾也好奇的看向多克斯。

安格爾其實知道具體的魔物種類，是“嬰靈”。在安格爾的印象中，嬰靈指的是低級的亡靈，可對方既然說是強大的異界嬰靈，那麼說明這次來襲的嬰靈，可能有某些奇異能力，或者說，嬰靈只是僞裝，實際上另藏端倪。

以他的角度來看，多克斯大概率猜不到是“嬰靈”。

但多克斯的靈感很強，說不定真的能猜到來自何方。

安格爾自己也不知道這隻嬰靈來自哪裡，所以如果多克斯能給出大致範圍，他們在面對嬰靈時或許可以佔有一些優勢。

多克斯摸着下巴，作沉思狀。半晌後才道：“符合我說的前兩個條件的，就我所知其實不少，但擁有大量強大生物的，要麼能級和南域差不多，要麼可能比南域都還高。”

“深淵的魔物，首當其衝。深淵有魔物具備着多樣性，能橫渡虛空的魔物不在少數，一些惡魔甚至可以藉着小小的支點，就直接降臨南域。”

多克斯猜測的第一個世界，其實也很符合安格爾的想法。深淵魔物種類太多，一些強大魔物初生時隕落，導致誕生一些奇異的嬰靈，也不是什麼罕事。

而且，一些惡魔的確可以通過很小的代價，就降臨南域。就譬如說，魔神可以鎖定信徒位置，將座標交予手下惡魔，穿梭虛空降臨南域。

還有類似貢祭的手法，也能讓惡魔降臨。譬如現在跟着格蕾婭修行的阿撒茲，其實背後就有一隻惡魔，塞巴斯蒂安.米洛利斯……不對，自從它與阿撒茲交換了姓氏後，現在應該叫塞巴斯蒂安.羅勒，而阿撒茲的姓氏則變爲了米洛利斯。

總之，來自深淵的嬰靈，安格爾覺得很合理。

不僅安格爾贊同，瓦伊也點點頭：“艾達尼絲化名鏡之魔神，應該是有深意的吧？魔神，讓人立刻就聯想到深淵，的確有可能是深淵來客。”

多克斯難得與瓦伊有共識，表情有些得意：“除開深淵外，洛夫特世界也有可能。洛夫特世界不少邪神眷屬，能夠在虛空長久存活。而且，洛夫特世界的能級比南域都要更高，強大的魔物也不少。”

“唯一有點瑕疵的是，洛夫特世界的強大存在都很瘋狂，縱然有智慧也不一定願意聽其他人的命令。”

多克斯：“還有寒特世界的念師、陳熾世界的邪火、海淵位面的魚羣……”

多克斯一口氣又連說了四個世界，詳說的是洛夫特世界，因爲這個世界的能級比南域還高，或許能堪比源世界的能級。所以，洛夫特世界被單獨列出來說。

而其他世界則是順口一提，寒特世界的念師，現在在南域都有不少潛伏者，或者與一些巫師組織合作的念師，不算稀奇。陳熾世界的邪火，肆虐且暴躁，但作爲能量生物，世界意志對它們比較寬待。同理，海淵位面的‘魚羣’也一樣，魚羣聽上去好像是物質界生物，其實是一種水系能量生物。

這些總體來看，都符合多克斯所提的條件。

“不過，我說的都是普通認知上的世界。還有一些特殊世界，譬如奎斯特世界……”

奎斯特世界也就是靈魂位面，這個在安格爾看來，也有一定道理。嬰靈是亡靈，而哪裡亡靈最多？奎斯特世界！

不過，亡靈想進奎斯特世界簡單，但想要從奎斯特世界出來，就有點困難了……不過這些也不是安格爾要考慮的。

“差不多就這些而來。”多克斯心中其實還有一些答案，譬如恐慌界，但恐慌界太遠了。所以，類似的世界他都沒有提。

衆人也循着多克斯的想法思考起來，會不會真的是這些世界中的其一？

就在這時，黑伯爵的聲音傳入心靈繫帶：“你是不是忘了，還有……鏡域。”